第三十六章
晴朗的天空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變得陰云密布。
鉛灰色的陰云遮蔽太陽，戰(zhàn)場上僅剩的四名人類戰(zhàn)士在獸人部落大軍的面前顯得那么渺小可笑。
獸人粗重的喘息聲混雜著磨動刀劍的刺耳聲響。
在獸人部落勇士們嘲笑的目光中，阿雷多等人迎來了他們的結(jié)局。
雷霆部落的“雷神之子”，手握粉碎之錘的塔塔·妙爾尼爾。
粉碎之錘那擁有粉碎一切的傳奇力量會徹底抹殺掉這幾名人類在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痕跡。
休伯特、奧丁、阿雷多和哈爾希洛四人原本是背肩而戰(zhàn)，阿雷多看到獸人們往兩側(cè)退去，在令人壓抑的氛圍中，塔塔·妙爾尼爾那熟悉的身影屹立在阿雷多等人眼前。
四名尋血犬緊握武器，面對來者不善的塔塔·妙爾尼爾，尋血犬嚴陣以待。
“人類，又見面了！”
塔塔·妙爾尼爾沖阿雷多揮動著手里閃爍著電光的粉碎之錘，隱約的雷霆之力在空氣中不斷閃爆。
“這就是獸人的神器？”
獨眼的奧丁望著獸人大酋長——塔塔·妙爾尼爾，這個獸人手里那把纏繞著雷霆之力的粉碎之錘，看起來似乎也沒有什么神奇之處。
“妙爾尼爾的粉碎之錘，傳說擁有世界之樹伊格德拉修的水晶之力?！?p> 尋血犬指揮官桑鐸·休伯特少見的緊張起來，作為傳奇武器的獸人神器，粉碎之錘如果真的擁有世界之樹的水晶力量，那將會產(chǎn)生影響世界法則的領(lǐng)域之力。
“粉碎領(lǐng)域，摧毀一切事物的傳奇領(lǐng)域，哪怕是一?；覊m都不會留下?！?p> 哈爾希洛心有余悸地看著塔塔·妙爾尼爾手里的粉碎之錘，想起了地下遺跡中的那段不好的回憶。
“看來這就是故事的結(jié)局了?！?p> 哈爾希洛嘆了口氣，面對擁有雷霆和粉碎之力的獸人酋長，哈爾希洛清楚地記得離開遺跡的時候，塔塔·妙爾尼爾說的那句“等我再看見你們，就把你們?nèi)細⒘恕！?p> “這就是錯誤的代價?！?p> 精神和肉體雙重的打擊讓休伯特這個總是精力十足的矮個子男人臉上盡是疲憊。
“塔塔，要把，人類，全都殺了！”
伴隨著一道閃徹天際的刺眼電光，一道道震耳欲聾的雷鳴聲響徹天空。
“為了榮耀！”
獨眼的肌肉戰(zhàn)士奧丁，率先向這個獸人發(fā)動進攻，巨大的斧子帶著千鈞的巨力狠狠地向這個膽敢一人前來挑戰(zhàn)的狂妄獸人臉上砸去。
休伯特那如獵犬般的驚人神速，后發(fā)制人，在奧丁之后同時一個閃身欺入到獸人酋長近前，比奧丁還要先一步揮出武器，尋血犬的長劍毫不留情地直刺獸人的眼眶——獸人最脆弱的弱點。
而這一時刻，塔塔·妙爾尼爾召喚的雷電才從空中落下。
阿雷多和哈爾希洛往兩側(cè)一滾，從兩個方向向獸人發(fā)動進攻。
伴隨著雷電的響徹，四五道閃電劈打在阿雷多等人剛在站在位置上，直接擊碎了北方大地的厚重積雪，露出了被閃電擊打過后的焦黑土地。
同一時間，塔塔·妙爾尼爾面對休伯特刺入眼眶的長劍不退反進，獸人巨大的身體往休伯特的懷里一撞，獸人酋長的全力撞擊即使是休伯特這種經(jīng)驗十足的老手都不敢托大，急忙調(diào)動肌肉促使自己向一邊閃去。
眼下這種情況，要是被獸人酋長撞了個滿懷，雖不致死但會重傷，而重傷造成的行動不便宣判了休伯特的死刑，男人不能冒這個險。
這原本應(yīng)該刺入獸人眼眶的一劍，在獸人和休伯特的交身過后，長劍擦著獸人的臉頰揮過，帶起一片血水。
“去死吧雜種！”
奧丁的攻擊緩慢而厚重，巨大的斧子帶著肌肉戰(zhàn)士的力量和本身重量帶來的慣性，狠狠地劈下！
塔塔·妙爾尼爾手中的粉碎之錘雷鳴響徹，突然電光大勝的錘子在妙爾尼爾的揮動下，堪堪抵擋住了奧丁的全力一擊。
不僅如此！
那閃爍的電光瞬間順著奧丁金屬巨斧不斷蔓延，宛如一條由電火花組成的毒蛇，纏繞在巨斧上面，并不斷向著奧丁身上蔓延。
奧丁拔起斧子，還想發(fā)動第二次進攻，但是手中傳來的雷電直接蔓延到奧丁的身上。
神經(jīng)不受控制地，奧丁手中的斧子從肌肉戰(zhàn)士手里滑落。
獨眼的奧丁本能地想要撿起地上的斧子，這個獨眼的戰(zhàn)士從來沒有在戰(zhàn)場上丟下過武器。
戰(zhàn)場上男人的武器脫手，是一件非?？蓯u的事情，奧丁又氣又急，眼中只有那把掉落在地上斧子，那是他作為戰(zhàn)士的榮耀和尊嚴。
就在奧丁想要撿起那把斧子的時候，奧丁只聽到了那震耳欲聾的雷霆。
那把斧子，永遠地留在了奧丁眼中。
“不！”
“吼！”
哈爾希洛撕心裂肺地慘叫，塔塔·妙爾尼爾的粉碎之錘帶著閃電，在低下身子去撿武器的奧丁頭上狠狠敲下，雷霆之力和獸人的巨力瞬間粉碎了奧丁的頭顱。
獸人們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傳來，這些嗜血瘋狂的獸人們歡呼著人類的死亡，歡呼著酋長的偉大。
“吼！”
“吼！”
獸人們自發(fā)的唱起戰(zhàn)歌，古老雄渾的歌謠帶著遠古的肅殺之氣，預(yù)言著獸人一族即將到來的偉大勝利。
奧丁的身子倒在地上，血水染紅了白雪，大量的紅色蔓延在雪地，漫過了奧丁的手中緊握不放的那把巨斧，那份屬于戰(zhàn)士的榮耀與尊嚴。
“為榮耀而生！”
瘦高的盜賊腦海中浮現(xiàn)肌肉戰(zhàn)士的那張傻乎乎的大臉，熱鬧的酒館內(nèi)，奧丁的大胡子上滿是廉價啤酒的泡沫，這個獨眼的肌肉男狠狠地摟住哈爾希洛的脖子，巨大的力道使得哈爾喘不過氣。
“為榮耀而死！”
奧丁笑瞇瞇地沖著哈爾希洛噴著滿嘴的酒氣。
如今這一切蕩然無存，哈爾希洛跪坐在雪地之中，奧丁的血液滾燙，北境從未如此寒冷。
或許我應(yīng)在死在深水城就好了。
哈爾希洛呆呆地坐在地上，無神的眼睛望著一片黑壓壓的獸人，心中只剩下一陣空虛。
我們究竟為了什么在戰(zhàn)斗？
阿雷多握緊了拳頭，奧丁受襲之時，“靈魂剝離”的龍咒術(shù)呼之欲出，但是之前使用“靈魂剝離”所進入到的靈魂之境和那股渴望收割一切生靈的邪惡念頭，卻讓阿雷多有一瞬間的猶豫。
“人類，你很強！”
尋血犬的指揮官桑鐸·休伯特凌厲的攻擊給獸人酋長帶來了許多肉眼可見的可怖傷痕，關(guān)節(jié)、心臟、眼部，獸人酋長身上任何稍微脆弱一點的要害都被休伯特的長劍劃開，流血不斷。
塔塔·妙爾尼爾滿意地看著尋血犬的指揮官，十分欣賞這個帶給他許多傷痕的頑強的人類戰(zhàn)士。
休伯特喘著粗氣，緊握長劍的右手微微發(fā)抖，在自己全力以的攻擊之后，獸人酋長看起來狼狽無比受傷嚴重，但是致命的傷口都被獸人躲了過去，對習(xí)慣了舔血戰(zhàn)斗的獸人來說，還不算致命。
而休伯特雖然看起來處于上風(fēng)，但是力氣用完了，再也無力發(fā)動對獸人的進攻！
“為榮譽而生！”
休伯特狠狠地吐出了嘴里的一口血水，揮動長劍向著獸人發(fā)動最后的沖鋒。
每一個北境的戰(zhàn)士都夢想著能有一天和尖峰要塞的薩爾雷斯公爵并肩戰(zhàn)斗，這個被稱為“日出之劍”的戰(zhàn)士是每一個北境男人心中的英雄。
即使是北地貴族的青年們，也把“日出之劍”薩爾雷斯公爵當做自己奮斗的目標。
不僅是薩爾雷斯公爵從出身平民到登上帝國公爵之位的傳奇歷史，更是因為薩爾雷斯公爵作為北地男人的那種堅持和狂野。
“日出之劍”的名號響徹整個北境，對戰(zhàn)士們來說是僅次于巨龍之王亞歷山大·柯文納斯的存在。
天生的統(tǒng)治之王亞歷山大·柯文納斯未嘗有任何敗績，對于巨龍之王的傳奇經(jīng)歷，北地人自是心中崇拜，但太過于傳奇的勝利之王就會讓人心中產(chǎn)生懷疑，真的有人從來都沒有失敗過嗎？
但是薩爾雷斯公爵不一樣。
他更真實，是北地男人們看得見摸得著的對象，更何況有親身經(jīng)歷過那場戰(zhàn)爭的皇家士兵和北地戰(zhàn)士作保證，“日出之劍”的名號絕對真實無比。
在人類與獸人們的最后一戰(zhàn)中，薩爾雷斯的部隊全部死亡，無人幸存，只剩下薩爾雷斯這個男人拼盡全力戰(zhàn)斗到最后一刻，伴隨著日出的到來，迎來了巨龍之王的援軍。
“為榮耀而生。”
巨龍之王見到這個毅然挺立到日出之時的年輕的貧民士兵，對薩爾雷斯贊賞有加，打算封爵。
“為榮耀而死！”
從黑夜無比的黎明孤身與獸人奮戰(zhàn)到天明的薩爾雷斯對巨龍之王堅定地行禮。
從此，北境的戰(zhàn)士們每次戰(zhàn)斗高喊的那句“為了榮耀”，就是在向薩爾雷斯公爵致敬。
“為了榮耀！”
休伯特狂風(fēng)暴雨般的襲擊不斷擊打在獸人酋長的身上，劈、砍、劈、砍，樸實無華的劍技毫不花哨，但卻帶來絕對的統(tǒng)治力，竟打的獸人毫無還手之力。
這個招數(shù)和沃里克教給阿雷多的動作如出一轍，那是與沃里克的偶像薩爾雷斯公爵相似的劍技。
薩爾雷斯公爵特有的戰(zhàn)斗方式，讓獸人塔塔·妙爾尼爾吃盡了苦頭。
而在場的有些獸人，見到休伯特的這個劍技，他們愚蠢無用的大腦潛意識里竟然產(chǎn)生了恐懼的情緒，是那個男人！
經(jīng)歷過那場戰(zhàn)斗的獸人看著休伯特的身影，把他和當時作戰(zhàn)到天明的那個人類戰(zhàn)士重合在一起。
獸人們看著休伯特對獸人酋長發(fā)動的進攻，腦子里第一次產(chǎn)生了懷疑的情緒，這個人類不會真的會成功吧？
伴隨著最后一劍刺出，休伯特的長劍再也難以抽出，而這個尋血犬指揮官也耗盡了最后的一絲力氣。
塔塔·妙爾尼爾一把揮開了這個攤在自己面前的人類戰(zhàn)士，休伯特的身子倒在一邊，休伯特在雪地中掙扎著想要再次站起。
休伯特的長劍，正直直的插在塔塔·妙爾尼爾的心臟部位。
“人類……很……強！”
塔塔·妙爾尼爾心臟受損，生命不斷流失，忍不住跪在了地上。
獸人酋長渾身閃爍著電光，和手中的粉碎之錘電光遙相呼應(yīng)，傳奇武器中那代表的治愈力量再次修復(fù)著塔塔·妙爾尼爾的身體。
獸人酋長緩緩地從胸口抽出休伯特的長劍，一股血水瞬間被雷電之力蒸發(fā)，不斷閃繞的電火花縫補了獸人胸口的劍痕。
“凡人抗拒不了世界的力量?！?p> 塔塔·妙爾尼爾從地上站了起來，粉碎之錘中來自世界之樹伊格德拉修的治愈之力，徹底治愈了獸人身上所有的傷口。
塔塔·妙爾尼爾完好如初的站在休伯特眼前。
“真是作弊……”
休伯特無力的挺起身子，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已經(jīng)沒有任何辦法了。
“阿雷多，殺了他！”
“殺了他們！”
“阿雷多！殺了這幫畜生！”
哈爾希洛的神經(jīng)徹底崩斷，狀若瘋狂地向阿雷多大聲吼到。
“讓他們?nèi)既ニ?！?p> 哈爾希洛的眼神變得從未有過的陰毒，盡是復(fù)仇的怒火。
“不能讓兄弟們白死！即使今天我們都死在這里，也要讓這群畜生……”
哈爾希洛的目光除了憎惡，別無他物。
他一字一頓地向阿雷多說出了最后的話。
“付出生命的代價！”
休伯特難以置信地看著哈爾希洛的身體似乎被什么東西撕裂拉扯，瞬間失去了生命與靈魂一般倒在地上，而下一瞬間，哈爾希洛的身體則整個化作了白骨。
然后是地上死去的其他尋血犬士兵，他們的血肉瞬間消失，露出了骨頭。
遠處回蕩著不知道哪里傳來的鐘聲。
休伯特恍不自覺的向著鐘聲的方向飛去，怎么回事？自己怎么會飛了？
休伯特四下看去，周圍滿是透明的薄紗無聲的舞動，寂靜無聲的空間里只有那個鐘聲在不斷回蕩。
休伯特受鐘聲牽引著，不自覺地想要一探究竟。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分鐘，一整年？時間在這里失去了意義。
在鐘聲響起的地方，休伯特看見了一個身影。
是那個男孩。
鐘聲依舊回蕩不停，休伯特覺得自己似乎是走了一生的距離，他疲憊不已的來到了男孩身邊，想要伸手觸碰這個宛如水晶一般的男孩。
鐘聲停止了。
沈白閉上雙眼，“靈魂剝離”的龍咒術(shù)與自己的龍血互相呼應(yīng)，靈魂領(lǐng)域中，沈白放棄了控制力量，任由其隨意暴走。
以阿雷多為中心蔓延的靈魂領(lǐng)域蠶食著獸人和人類的生命與靈魂。
“Rii VaaZ Aus”
那是獸人們耳邊聽到的來自阿雷多·柯文納斯敲響的最終喪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