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身世

　　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這是自小奶奶教她的話。她與奶奶一直生活拮據，吃穿用度都異常節(jié)儉，好在，鄉(xiāng)鄰都是熱心腸，時常將自制的農家小菜、粘豆包、白面饅頭、甚至是大米、白面等送至她家，每每此時，奶奶都是千恩萬謝，不斷地告訴姚若塵，這都是人情，是情債，自己要努力讓自己強大，好有能力來回報這些善良的人們，可眼下初識，自己也沒有能力和精力與之相交，不如早早的阻斷交集。

　　“不好意思，師兄，我不是來吃飯的，我來找工作。”

　　“服務員？”黎耀邦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從他第一次在食堂見到姚若塵，就知道她的生活并不寬裕，可沒想到，需要用打工來養(yǎng)活自己，而且，見到自己，沒有討好也沒有自卑，徑直說出自己的事，簡潔而直接。

　　“嗯。”姚若塵點頭，看到服務員后，上前求助。

　　“你好，請問你們經理在嗎？我來應聘?！?p>　　“我們經理……?！狈諉T朝黎耀邦看去，黎耀邦朝其點頭示意。

　　服務員才扯著脖子朝后廚喊：“老板，有人找?！?p>　　“來了！”從后廚里，走出來一個中年男人，大約40左右歲的樣子，眉目里卻顯得精明而算計，他看了一眼黎耀邦，又打量姚若塵，說道：“要當服務員？”

　　“嗯。”姚若塵點頭。

　　“你有經驗嗎？”

　　“我家里的所有家務都是我來做，而且我包餃子的速度特別快。”

　　“喲，是嗎？那你還當什么服務員啊，我這兒正缺個餃子的面案，你要不要試試？”

　　“當然可以，但我是化校的學生，我只能中午和周末來兼職，不知道可不可以？”

　　“兼職不太好，因為我這兒每天都營業(yè)，說不定什么時候忙，那你是兼職的話，還是當服務員吧……。”

　　“你的店面都靠附近這兩所學校的學生撐場面，學校又是封閉式教學，平時他們根本出不來，也就周末的時候大家伙來解解饞，那你雇個兼職的人不正合適嘛，平時又不忙，再說稍趕上忙個一天兩天，怎么還不過來了？這兼職和全職工資又不一樣，還是用她，你比較劃算?！?p>　　黎耀邦在旁邊，很精準地分析了利弊，間接地幫姚若塵說話。

　　老板考慮一下后，點頭：“行，那你先上后廚試試手法，行的話，今天就開始上班。”

　　“太好了，謝謝老板?！币θ魤m興奮地朝老板點頭哈腰，同時，也向黎耀邦投去一束感激的目光，感覺自己這個夏天的運氣特別好，有蓉姑姑照顧，還有韓笑天救自己一條命，現在，又有黎大主席幫自己說話，簡直是人生顛峰！

　　姚若塵走出餃子館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夜涼如水。

　　她靜靜地走在返校的路上，遠處便是濱城的中心，車水馬龍，霓虹閃爍，高高聳立的樓房窗口，正透出一道道溫暖的光！城市果然好，不管天有多黑，都亮如白晝，而此刻的奶奶又在做什么呢？等拿到這個月的工資，便買Ic卡，給奶奶和蓉姑姑打電話。

　　剛才考核的時候，她還很緊張，手心里都能攥出汗來，因為她太渴望這份工作，太需要這份工作，所以心底難免有不安，好在，自己剛包了十多分鐘的餃子，老板便告訴她，可以留下了，并且在工作期間，包三餐，那樣又給自己減輕了一點負擔，聽到老板的話，她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暫時安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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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宿舍的時候，騰杰和袁袁在聽哥哥的歌，聲音依舊婉轉低徊，如泣如訴。

　　姚若塵忍不住笑出聲，在上次軍訓結束的時候，她們三個在宿舍抱怨教官沒收錄音機的時候，她才知道，所謂的哥哥叫張國榮，影視歌三棲明星，不僅有才華，長的還帥，其作品更是享譽世界。

　　騰杰看到姚若塵一身疲憊的樣子，便問她：“你去哪了，一早就不見人影？”

　　“我找兼職了，在旁邊的餃子館當面案?！睕]什么好隱瞞的，雖然現在學生打工的很少，但自己的情況自己了解，必須走這一步，又來日方長，與其遮遮掩掩，不如坦然面對。

　　“面案？干啥的？包餃子嗎？姚大力，你果然太牛了，我連餃子都不會包，你還能當成手藝去掙錢？”騰杰和袁袁聞聽此言，震驚萬分，更是羨慕與欣賞，沒有絲毫瞧不起。

　　“對，包餃子，我奶奶特別愛吃餃子，她手腕年輕的時候累傷了，總是疼，搟不了餃子片，所以從九歲開始，我就自己拌餡，自己搟皮自己包?！币θ魤m回憶起與奶奶一起吃餃子的情景，雖然家里買不起肉，總是吃素餡，可自家產的韭菜、包心菜、青椒等，都可以與自家的笨雞蛋一起包，味道鮮美無污染，祖孫倆總是吃的特別開心，特別滿足。

　　“佩服你，姚大力。”騰杰鼓勵姚若塵。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真有惺惺相惜的話，那她與姚大力就是上天注定的緣份，從見她第一眼，就覺得親切，沒有隔閡，她自認自己不是太隨便付出友情的人，但對姚大力，她總是莫名的喜歡。

　　“你的爸爸媽媽呢？”袁袁問姚若塵。什么樣的家庭，會讓她出去兼職呢？自己的父母雖然不富裕，可在小縣城里有自己的生意，生活費總是給的足足的，自己從來不用擔心錢的問題，只是自己不爭氣，成績不理想，父母也沒有像其它家長一樣，讓她在家務農或是嫁人，而是將她送到這所中專學校，希望她有一技之長，可以靠自己，活的體面一點，用母親的話說，就是女孩子，只有在出嫁前享享福，等結了婚，嫁了人，就要負擔很多責任與義務，而自己有收入，可以養(yǎng)活自己，便有尊嚴，做事才會理直氣壯。

　　“他們都不在了。”姚若塵淡淡地回答。不過是十幾年的事情，卻恍如昨日。

　　“我爸爸原來在濱城開出租車，生意還不錯，他說好了，等掙夠了錢，就買房子，給我和媽媽，還有奶奶接過來，可沒想到，他在一個雨天，突然車禍死了。然后，我媽媽承受不了這個打擊，整天酗酒，有一次喝多了，倒在雪地里，等有人發(fā)現，身體已經僵了?！?p>　　可她這番話，對于袁袁和騰杰來說，卻是晴天霹靂，那么小，那么愛笑的姚若塵，竟然有如此不為人知的隱痛。

　　而騰杰聽著聽著，眼淚噗欶欶的往下落，怪不得她總給人一種憂傷的感覺，有的時候，雖然她在笑，卻讓人有一種格外憐惜的憂郁的美。很多同學，特別是女同學，她們雖然也有一些不為人知的小秘密，小瑕疵，可她們卻敏感的故意去隱瞞，深怕別人知道，而姚若塵，明明是痛徹心扉的大秘密，卻如此淡然地說出口，這是信任，也是勇氣，更是達觀與通透。

　　她忍不住抱住姚若塵：“對不起，若塵，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妹，你的親人，不論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你安心地去工作，學校的一切事，我都會想辦法替你解決?！?p>　　“還有我，若塵，我知道我沒什么能力，也幫不上忙，但你放心，只要你需要，只要我有，我一定甘于出讓，絕無私心?！痹难蹨I也被騰杰勾了出來，忍不住承諾。

　　年少時的友情就是這么簡單和容易，只要相吸，便出真心。

　　“沒事兒，我已經習慣了，你們不用安慰我?！币θ魤m卻沒有眼淚，多年的自力自強，已將她的棱角打磨的堅實有力，因為她知道，眼淚是最無用的東西，解決問題，才是至上法寶。

　　騰杰和袁袁雙雙抱住姚若塵，承諾：“這不是同情，是心疼?！?p>　　“那好，我還真有一事拜托你們倆。找到那天報名聯歡會的人，你們先分好角色，進行排練，周一不去打工的時候，我們再一起彩排?！币θ魤m笑意盈盈地托付二人這件事，仿似剛才的事與她無關。

　　“好，我們一定按時完成任務，請領導放心?！币娝绱嗣骼剩v杰和袁袁也卸下悲傷，鼓足士氣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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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彼端，韓笑天看著一遍遍響起的傳呼，卻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傳呼上顯示：“裴女士?！?p>　　他的繼母。

　　他最討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