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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凌云志

第十章 天涯海角必誅之

四方凌云志 顧愷豐 4259 2019-07-08 20:00:44

  放眼灃州,溫子仁絕對是匪寇們最忌諱的人物之一。

  多年前還未成名之時(shí),他憑著一人一刀,在灃州北塘邊上連斬一十八名悍匪,自此一戰(zhàn),打下了他在灃州的赫赫威名!

  十年的捕頭生涯,他日夜奔波勞碌,破了數(shù)起驚天大案,親手抓到了無數(shù)大盜匪寇,令四方匪盜聞之色變,因此深得上官器重,終于累遷至臨洮府總捕頭,總管灃州刑偵巡捕之事,深受百姓愛戴。

  在下屬們的心中,溫子仁就如同定海神針一般,此刻見他回來,眾人趕忙一臉正色的站在兩側(cè),心中皆是安定了下來。

  兩個(gè)年輕捕快面色緊張的跟在他的身后,總捕頭查案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為了尋找蛛絲馬跡,任何地方都可能去得,二人也是廢了半天的時(shí)間才在城外尋到他。

  聞著空氣中發(fā)臭的血腥氣,溫子仁對著老捕快問道:“老孫,到底是怎么回事?送人頭的那幾人呢?”

  老孫啞著嗓子說道:“回大人的話,今天正午時(shí)分,有三個(gè)漢子手推著兩輛蓋著草席的大車來了縣衙,這三人一人長著雙三角眼,尖嘴猴腮,另外兩個(gè)瞧著像兩兄弟,一人看著精明,另一個(gè)看著倒有些憨憨的。

  那車聞著太臭,兄弟們本來以為是城外農(nóng)戶家里死了兩頭驢子便來報(bào)官,可沒想到他們卻說自己是離臨洮府幾百里遠(yuǎn)的甄家莊莊戶,車上是滿滿的兩車人頭,都是石門寨里賊人們的腦袋,屬下掀開草席一看果然如此,便趕緊取了懸賞畫像,請了兩位仵作前來驗(yàn)尸,發(fā)現(xiàn)的確是石門嶺上杜剛丁鵬兩個(gè)賊首,連他們手底下的悍匪也能對上。

  知府大人趕來,問了那三人人頭何處而來,三人只說是得了一名狩獵者相助,卻不知那人名姓,那人取了山寨里的財(cái)物,他們則奉莊主之命帶著這些人頭前來領(lǐng)賞,知府大人聽了大喜,命人取了四百貫的銅錢給他們,三人得了賞賜,拉著錢就出城去了,此刻那些人頭都在斂尸房里,大人是否要去看一看?!?p>  老孫把此事從頭到尾仔仔細(xì)細(xì)的都說了一遍,把門口那兩個(gè)年輕捕快看的呆了,他二人方才找到總捕頭之時(shí),對總捕頭的問話卻是支支吾吾說不清楚,此刻聽見老孫如此詳盡的敘述,和總捕頭臉上稍緩的表情,心中皆是有所眀悟。

  但瞧見老孫那張蒼老的臉,他們又忍不住在心里感慨道自己還是早點(diǎn)向前輩們學(xué)習(xí)下經(jīng)驗(yàn)才好,不然就會想老孫一樣,明白的太晚,到老了也只是個(gè)普普通通的捕快。

  溫子仁點(diǎn)了點(diǎn)頭,邁步向斂尸房走去,眾人急忙跟上。

  ……

  斂尸房內(nèi)。

  溫子仁臉上蒙著口罩,皺著眉頭看著面前擺滿了半間屋子的人頭,饒是他見多識廣,定力十足,此刻額頭上也忍不住有些冒汗出來。

  他看著杜剛二人猙獰的頭顱,與懸賞令上的畫像仔細(xì)對比之后,確認(rèn)此二人正是兩個(gè)匪首不錯(cuò),但再看其他的人頭時(shí),卻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他看向老孫問道:“仵作可曾說過這些人都死去多久了?”

  老孫回道:“仵作說,這些人死亡的時(shí)間并不相同,從傷口的新鮮程度來看,應(yīng)該是五日到十日之間不等,屬下問過那三人,他們說這些賊人在山寨里已經(jīng)被殺了大半,剩下的重傷不治,在莊上兩天也都慢慢死了?!?p>  溫子仁深深的皺起了眉頭,盯著老孫說道:“你可知臨洮府到甄家莊有多遠(yuǎn)?”

  老孫面色一滯,卻也說不出來,忙喚人去查,片刻之后有人來報(bào),兩地相距足足近四百里。

  溫子仁聽了搖頭說道:“四百里,常人步行最少也要六天時(shí)間,依你所言,這三人手推著大車,并無馬匹騾子之類的拉著,要想走完這四百里,沒有個(gè)七八日是不行的,你們都被這三人騙了?!?p>  老孫震驚說道:“難不成這些匪寇還有活口,被這三人嫌麻煩在路上直接殺了?”

  屋子里的溫度仿佛又下降了幾分,溫子仁一個(gè)個(gè)的看向地上的人頭,突然渾身一震,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一般,口中喃喃說道:“怎會如此……”

  話音未落,他直接轉(zhuǎn)身走了出去,只留下眾人在哪里面面相覷,不知道總捕頭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出門后,溫子仁直接去求見臨洮知府賀知秋。

  二人在書房相見,賀知秋見他面上帶著些隱不去的疲憊之色,語氣溫和說道:“子仁,平日里辦案雖然重要,但你也不要過于勞碌,總要給自己留些休息的時(shí)間才是。

  對了,今日衙門里發(fā)生了件大事,想必你已經(jīng)知曉了吧?”

  溫子仁直言問道:“大人所說可是那甄家莊送來的百十個(gè)人頭之事?”

  賀知秋摸著胡須哈哈笑道:“正是此事!我灃州匪盜向來猖獗,沒想到今日卻有如此振奮人心之事,我已經(jīng)寫好了向朝廷報(bào)功的折子,明日里再將賊人的人頭吊在城外震懾匪寇,這次非得狠狠打壓下他們的囂張氣焰不可!”

  溫子仁忙道:“大人莫急,不管是折子還是人頭,大人都先緩緩才是,屬下方才去斂尸房看過,此案大有蹊蹺,不是簡單的滅匪之事?!?p>  “哦?”

  賀知秋奇怪的看了溫子仁一眼,他知道自己手下這個(gè)總捕頭本事極大,這些年來不知立下多少功勞,既然他說此案大有蹊蹺,說明就真的有些問題。

  溫子仁接著說道:“此案有三個(gè)疑點(diǎn):第一,百余名賊人,勢力不可謂不強(qiáng),那甄家莊據(jù)屬下了解也不過有百多個(gè)普通勞力,就算加上一個(gè)狩獵者,也不可能攻進(jìn)山寨,殺光所有的賊人。

  第二,仵作驗(yàn)出這些人的死亡時(shí)間長短不等,在五到十日之間,那三個(gè)莊戶推著大車從四百里外的甄家莊趕來,少說也要八日。如此的話,那些五日之前死去的人就有可能是在路上被用了私刑,殺人取頭。

  第三,剛才屬下仔細(xì)看了那些人頭,發(fā)現(xiàn)他們都被生石灰覆著,已然有些脫水,但有幾十個(gè)人頭卻干枯的厲害,傷口卻還較為新鮮,換句話說,這些人可能在死前被餓了很久,餓到皮包骨頭才會這樣,這樣的話,這些人就不大可能是賊人,反而像是……”

  賀知秋此刻聽著溫子仁的話,面容漸漸變得呆滯起來,見溫子仁憋著句話,急切問道:“像是什么?你快說呀!”

  溫子仁深吸口氣,咬牙重重說道:“倒像是被匪寇擄走做苦力的可憐百姓!”

  “啊……”

  賀知秋呆在原地久久回不過來神,如果真是溫子仁說的這樣,那他這封請功折子遞上去,就成了天大的笑話。

  若只是百姓對抓到的匪寇濫用私刑還好,可如果真的有人陰謀殺了幾十個(gè)無辜的百姓,還將他們的頭顱拿來當(dāng)成賊人領(lǐng)賞,傳出去對整個(gè)灃州的聲譽(yù)都會有很大的影響,雖說灃州在寶木的名聲本來就不大好,但要是再出了這檔子事,灃州的名聲可就真的臭了。

  賀知秋心中極為煩悶,在書房內(nèi)不停踱步,過了許久終于停了下來,鐵著臉對著溫子仁說道:“查!現(xiàn)在就去查!一定要給我搞清楚!”

  溫子仁受命,快速走了出去。

  到了府衙前院,溫子仁安排幾人在城內(nèi)分頭詢問蔡全三人從哪里出城,又往哪個(gè)方向去了,問到之后要立刻派人去追。

  自己則跨上一匹快馬,火速出城,向甄家莊的方向奔去。

  ……

  ……

  三日之后,甄家莊內(nèi)。

  甄善正在屋內(nèi)安心喝茶,卻突然聽到莊園門外傳來莊客們的一陣呵斥之聲,心里正覺得奇怪,突然聽到一道雄渾的聲音從院中傳來。

  “臨洮府總捕頭溫子仁來此辦案,此地莊主是誰,出來與我問話!”

  甄善心中一驚,丟下茶杯急匆匆的向院中趕去。

  身為灃州之人,甄善怎么可能沒聽說過早已揚(yáng)名十載的臨洮府總捕頭大名,知道他向來只認(rèn)公道不認(rèn)人情,鐵面無私讓人敬畏,是灃州百姓心中的英雄,卻不知道自己牽扯到了什么事情,竟讓這尊大神找到了自己這里。

  來到大院內(nèi),甄善看到一名男子一身塵土的站在那里,身形站的筆直,塵土也掩蓋不住他身上那股不威自怒的威嚴(yán),眉目如電,見到甄善之后,他從懷中取出一塊令牌甩了過去。

  甄善接過,只覺得手掌隱隱作疼,但看了一眼手中的令牌后卻不敢造次,而是令周圍還在猶豫的莊客們退下,自己則捧著令牌恭恭敬敬的交還給了溫子仁。

  溫子仁不等他開口,直接問道:“你就是此地莊主?可知道蔡全此人?”

  甄善心中一驚,知道必定是蔡全出了什么事情,連忙拱手說道:“溫大人,小人正是此地莊主甄善,此人是我身邊的莊客,卻不知他犯了什么罪名,竟惹得大人親自前來?!?p>  溫子仁盯著甄善雙眼深深說道:“此人三日之前,跟一對兄弟一起拉著兩輛大車,往臨洮府衙里送了百余個(gè)人頭,三人拿了四百貫銅錢出了城,如今下落不明,此事你可知曉?”

  “什么??!”

  甄善聽了這話驚呼一聲,渾身打了個(gè)激靈,瞬間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溫子仁一直在盯著他的表情,見他反應(yīng)不像作假,皺眉問道:“怎么,你不知曉?”

  百余個(gè)人頭……百余個(gè)人頭……

  此刻甄善腦海中不?;厥幹@五個(gè)大字,每響一聲,他的心跳就快上一分,捂住狂跳不止的心臟,甄善滿臉后悔和痛苦的說道:“蔡全……是他主動求我派他去臨洮府走這一遭,除他之外,還有兩個(gè)莊客,四個(gè)莊戶,幾十個(gè)從石門嶺解救出來的百姓,一行人押著三十多個(gè)受傷的匪寇和余下所有匪寇的腦袋上路,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就成了百余個(gè)人頭呢……”

  溫子仁聞言心中劇震,甄善所說過于匪夷所思,這樣的話豈不是說有近七十多名百姓和匪寇慘死在蔡全三人手中?這三人又怎么可能做到這種事?

  “我從臨洮一路趕來,路上沒有見過這幾人的身影,若是莊主真的與此事無關(guān),日后見了這三人的蹤跡……我想莊主應(yīng)該知道該么辦!”

  說完這話,溫子仁不再管那蹲在地上痛苦的揪著自己頭發(fā)的可憐老者,而是直接出門離開。

  出門之后,溫子仁敲開幾家莊戶的大門,那些莊戶原本對他充滿警惕,但在溫子仁亮明身份后,莊戶們卻極為恭敬熱情的將自己所知道的事全都告訴給了他。

  “豐鴻…燎原堂……怪不得?!?p>  溫子仁此刻心中凜然,終于明白了為何石門寨會被平掉,這一年來,黑白狩獵者的大名怎么可能傳不到他的耳朵里去。

  此二人出手,石門寨必破無疑,但他心里還是有些懷疑蔡全三人是否真的在路上殺掉了那近七十個(gè)人,或者說這件事黑白狩獵者有沒有可能參與其中。

  按照莊戶們的指引,他來到了甄平家中,據(jù)說豐鴻路過此地時(shí)就是在這戶人家過的夜。

  甄平見到溫子仁同樣激動不已,一股腦的把自己所知道的一些事都告訴給了他,但想著溫子仁的身份,甄平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說道:“大人,小人不知道豐公子牽扯到了什么麻煩事,但小人可以肯定,他絕對是被冤枉的。

  豐公子是個(gè)好人,他在賊人來犯時(shí)一個(gè)人出面為我甄家莊解了圍,又一個(gè)人上山將他們統(tǒng)統(tǒng)抓了回來,還救出了被抓的百姓們,那些百姓有的還是附近莊子的人,大人若是不信,盡可以去問,如果說這樣的人會犯什么律條,小人是不相信的……”

  溫子仁沉默不語,按照莊戶們所說,豐鴻二人在蔡全他們出發(fā)前就已經(jīng)走了。

  更何況在這些莊戶的口中,提到豐鴻皆是一副恭敬感激的模樣,這樣的人,沒有任何動機(jī)和可能在救了人之后再去殺人。

  ……

  牽著馬走出村子,溫子仁沿著從甄家莊到臨洮府的路線慢慢的走著。

  幾日之后,在路邊的一片林子里,溫子仁看著地上無數(shù)用樹枝清掃過的痕跡,蹲下身子仔細(xì)查看后,跟著這些痕跡慢慢向山林的更深處走去。

  走了很久,看著地上卻來越多遮蓋不住的暗紅色血跡,溫子仁的心也跳的更加快了起來,終于,前面出現(xiàn)了一道并不是很寬的裂谷,溫子仁站在谷邊向下看去,只見六七十具無頭的尸體被胡亂的丟在下面。

  溫子仁知道,這其中,有三十多人人都只是無辜的百姓。

  這就是他始終不敢相信的冰冷事實(shí),見到這一幕,溫子仁再也忍受不住,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腳下的地面上,隨后抽出佩刀,一手持刀,一手指天,仰天怒吼道:

  “蔡全!康氏兄弟??!我溫子仁此生上天入地!天涯海角!必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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