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三人反應各不相同。
姬無涯愣了片刻,終于滿意的點了點頭,松開了握著豐鴻袖子的手。
不沖別的,光憑這狡辯二字,他就已經(jīng)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孔靈目露崇拜之色,在她眼里,蘇江月乃是天仙一般的女子,豐公子也是相貌不凡,兩人放在一起自然極為般配。
但她又不禁感嘆:明明認識不過幾天,兩人的關系竟進展如此迅速,這樣看來,豐公子的速度還真是非比尋常??!
三人之中,唯有蘇獨傾面色不善,依舊緊緊的盯著豐鴻不放。
對他來說,自己的姐姐就是家中珍寶,被整個蘇家細心愛護了十幾年,哪里舍得被人娶走,一想到這個,他心里就覺得難以接受。
因此就算豐鴻與蘇江月之間僅僅是有了些不對的苗頭,還遠遠沒有論到婚嫁這么遙遠,他也一時有些不太情愿,想跟豐鴻問個清楚。
然而姬無涯松手,單憑他自己可奈何不得豐鴻分毫,因此他還來不及開口,豐鴻就已閃身跑到了屋里,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此時已到午時,姬無涯見蘇獨傾還緊盯著豐鴻的房門,目光閃爍,很有砸門的沖動,便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說道:“那個,獨傾啊,都午時了,該回去吃飯了不是?”
蘇獨傾看著被緊緊關上的房門,雖然有些不情愿,但猶豫再三,還是幾步一回頭的離開了小院。
……
回到后宅,蘇獨傾直接跑去膳堂,卻只看到了母親的身影。
他急急坐下問道:“娘,我姐呢,怎么沒見她來吃飯?”
陸茗秋看他頭上出了些汗,給他夾了些菜說道:“慌什么呢,跑的這般風風火火的,你姐姐在房里研究怎么做生意,娘已經(jīng)讓人把飯菜給她送去了,倒是你,練了半天武功,累壞了吧,多吃點菜補補?!?p> 蘇獨傾跟豐鴻學武,陸茗秋很是支持。
他從小聰慧,父親蘇正一原本是想培養(yǎng)他接手家里的生意,但他卻對經(jīng)商沒有半點興趣,對別的事也有些興致缺失,但蘇正一頗為開明,并未強迫他做些什么。
陸茗秋則是不同,她自蘇獨傾小時候就覺得自己這兒子太過懶散了些,性子也過于溫和,毫無志向,因此平日里總想讓兒子學些武藝,不僅強身健體,還能磨練意志,讓他有些男兒該有的氣魄。
寶木國崇文尚武,因此寶木的世家貴族,往往都很在意培養(yǎng)出文武兼?zhèn)涞淖訉O后代來。
蘇獨傾雖然不喜經(jīng)商查賬,但平日里的詩書經(jīng)賦學習卻并未少過,武學方面,蘇獨傾倒是難得的有興趣,但陸茗秋卻始終未曾給他請過哪家門派的高手前來指點,因此他平日里只能跟家中的護院耍幾下,卻也都上不了臺面。
這也是陸茗秋的心結所在。
一方面,她希望兒子能受到最好的武學指點。
另一方面,她出身隱村,曾在老祖宗身邊侍奉,因此有幸得過一位道門真人親傳指點,雖未曾被其收徒,卻可與道門七玄同輩相稱,身懷道門經(jīng)典,自然看不上其他門派的武學,不屑于讓兒子去學。
但若是讓她親自教導兒子也是不可,在她眼里,那位授她武藝的真人便是她的師尊,師尊未許,她怎敢將師傳授予他人,即使是自己的親子也不可以。
因此她糾結至今,也從未在人前顯露過自己的武功,蘇獨傾的習武之路,竟是這樣被慢慢耽擱了。
不過眼下,既然豐鴻愿意教他,陸茗秋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從她這里論起,豐鴻與蘇獨傾本就是兄弟一般的關系,況且豐鴻乃是道子,就算他將道門武學傳于他人,除老祖宗之外也無人可呵斥他,但老祖宗哪里會在意這些?
因此,陸茗秋自然樂見這兩個孩子互相親近的同時豐鴻能傳他些武功,以豐鴻的本領,悉心教導之下,定然能讓蘇獨傾的本領大有進益。
至少日后出門,能讓他有些自保之力,不會再被山賊三兩下就給逮了回去。
昨日,蘇獨傾練功許久才回來,累的筋疲力盡,只覺得腹內(nèi)空空,胃口大開,比平時多吃了不少,可今日他看著滿桌的飯菜,卻是沒半點胃口。
見陸茗秋給他夾菜,他才端起飯碗胡亂扒了兩口,但又突然放下碗筷問道:“娘,你說我姐是不是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了?”
陸茗秋聞言搖頭說道:“若是沒有可以托付終身的人,便沒有該嫁人的年齡。”
蘇獨傾沉默,陸茗秋有些奇怪的問道:“莫名其妙的,你怎會關心起你姐姐的婚事了,怎么?可是自己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不是不是?!?p> 聽到母親把話轉到了自己身上,蘇獨傾臉上一紅,急忙否認道:“你平常都不怎么讓我出門,我哪有可能認識什么別家的姑娘,但是咱家里最近不是多了兩個年輕俊秀嘛,不知道姐姐會不會……”
陸茗秋知道他意有所指,因此還沒等他說完,就伸手在他頭上敲了一記。
“小小年紀,竟敢編排起你姐姐的閑話來了!沒大沒小的?!?p> 蘇獨傾猶豫片刻說道:“不是編排,是今日我姐去找了豐大哥,我看了又看,總覺得他們兩個之間好像有些不對勁。對了娘,他們不是一起去找你了嗎,你們都說了些什么?。俊?p> 陸茗秋見他神色有些緊張,笑了一下說道:“可不是你想的那樣,今日鴻哥兒去見我,是為了城外那些遺民的事,說不想給蘇家添太多麻煩,因此想經(jīng)營店鋪賺些銀兩,用來維持城外遺民的生活,但又說自己不會經(jīng)商,這才想讓娘找人給他幫忙。”
蘇獨傾奇怪的問道:“家里的商鋪里有許多掌柜,娘挑兩個去幫豐大哥不就是了,又跟姐姐有什么關系?”
陸茗秋笑道:“這就是你姐姐的心思所在,你忘記她想去府外親自開商經(jīng)營,娘一直不同意的事了?
這次不知為何,她竟說動了鴻哥兒去替她求情,說讓她去幫鴻哥兒打理商鋪?!?p> 蘇獨傾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娘同意了嗎?”
陸茗秋點頭說道:“同意了?!?p> 蘇獨傾驚叫道:“同意了?娘你不是一直不愿意我姐在外露面嗎?怎么突然轉了性子?是因為豐大哥求情的緣故嗎?他到底是什么身份?難不成是你以前給姐姐訂的娃娃親不成?哪里有這么巧的事?”
一番連問在耳邊回蕩,就連陸茗秋也愣了片刻。
她回過神來,擰了一下兒子的耳朵說道:“瞎說什么,你姐姐是個女子,天生勢弱,娘本想給她找個老實可靠的夫家,讓她安安穩(wěn)穩(wěn)的度過一生就好。
但實在沒有想到,你們姐弟倆的性子簡直就跟倒過來似的,明明你是個男孩子,你姐姐的心卻比你要大多了,這家里的生意,到最后說不定還真要交到她的手上。
娘是看透了,如果再這樣壓著她的性子,就算以后給她找了個老實的良人,也只會讓她每日怏怏不樂,不知道會惹出什么樣的事端來,仔細想想,還是由著她算了?!?p> 蘇獨傾揉揉耳朵,拍拍胸脯豪氣說道:“怕什么,有我在,我看誰敢欺負我姐!到時候休說讓我姐不快樂,就算是讓她皺皺眉頭,我也會讓那人全家都提心吊膽,不得安寧!”
聽到兒子終于有了些男子氣概,陸茗秋欣慰的摸摸他的臉說道:“瞧你說的,真要到了那天,你真當?shù)锸菙[設不成?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要給你姐姐尋一個值得依靠,又能包容愛護她的良人,畢竟我們也庇護不了她一輩子?!?p> 說到這里,陸茗秋突然問道:“對了,你跟鴻哥兒相處了也有幾日,覺得他這個人怎么樣?”
蘇獨傾回憶起自己從跟豐鴻相見起的點點滴滴來,思索著說道:“豐大哥他……武功很高,人品也好,像劍氣這種我以為是傳說中的東西,他揮手就施展了出來。我們第一次見面,他就在城外山賊窩里救我一命,又在漢水上仗劍相助,救了孔靈性命,還把一身的積蓄都拿出來幫助遺民。
平常與他相處的話,他待人也很和善,對我也很不錯,這兩日教我武功都很用心,除此之外,長相也很不錯……嗯?”
蘇獨傾悚然一驚,突然停了下來。
他拍拍腦袋,發(fā)現(xiàn)自己說了半天,竟都是說的豐鴻的優(yōu)點,不禁愣在了那里想了好久,覺得這樣有些不對,這才囁囁嚅嚅的道:“就是……就是平常話有些少,木訥了些,還有他……他家里只有一個師父,又住在鄉(xiāng)下村里,平常也沒見過他和姬大哥講過太多規(guī)矩,想來兩人也是家世平平,除了這些,其實都還差不多……”
陸茗秋聽到蘇獨傾說出家世平平四個字,雙目一滯,隨即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他的家世……娘是知道的,與你姐姐也不能說是不配,娘看吶,這些事你倒不用擔心,若你姐姐真的喜歡,這些都不是問題。”
蘇獨傾想想的確是這個理,心里也稍稍放寬了些。
心一寬,胃口自然也寬,蘇獨傾捧起飯碗,一番風卷殘云之后,這才放下了筷子,打了個飽嗝就又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