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嫵告辭,離開榮安侯府,心里有點亂。
有一點可以明確,靈霄不管被誰劫走了,又是怎么被關(guān)進(jìn)榮安侯府,她都是被自己所連累,是因為這些別有用心的人知道自己與她交好,她才受了無妄之災(zāi)。
原以為以自己在長安的名望給她在清江閣撐撐腰,沒想到也害了她。
花嫵冷不丁想到一個更加讓她心驚的問題,清江閣的走水是否是為了劫走靈霄設(shè)的障眼法?倘若真是這樣,呵,他們可真夠狠的!
清江閣中被燒死三十余人,傷者不計其數(shù),還有些混亂中逃跑、不明失蹤的下人、百姓,造成的混亂更是綿延數(shù)日,鬧得人心惶惶,這些人若是就為讓她去槐王面前說句話就不惜以數(shù)十條人命威脅,還是夠看得起她!
崔黎和崔融這兩人的命可真值錢!
花嫵不甘心被榮安候如此要挾,所以首先考慮的還是潛入候府搶走靈霄的可能性。
從方才候府四周的反應(yīng)來說,布控非常嚴(yán)密,又有修界高“人”駐守,想要神不知鬼不覺溜進(jìn)去,不是沒有可能,但帶一個凡人出去,還是有難度。
以前花嫵的天賦壓制在全神貫注下只能作用于一個人,但現(xiàn)在她的實際修為跨入元嬰境,能否在同時壓制多人的天賦她還沒有嘗試過,更何況她不能控制死人,如果榮安侯府的道士非人,她帶著一個沒有修為的靈霄,幾乎毫無勝算。
畢竟靈霄不是南宮懿,她肉體凡胎抵抗不了術(shù)法的重創(chuàng)。
最最重要的是,榮安候提醒過她,靈霄被下了毒,五日后必死,她要是強(qiáng)行把靈霄搶出來,還得把解藥給偷出來。
風(fēng)險太大。
那么換個思路,既然把靈霄劫走行不通,那么把崔黎和崔融從大理寺劫走呢?
北戎王死時花嫵去過大理寺,那里沒有修界人把守,她帶著崔融和崔黎神不知鬼不覺越獄完全是有可能的,如果這兩人在她手上,她就有跟榮安候談條件的籌碼了。
于是她當(dāng)機(jī)立斷,穩(wěn)妥起見,今晚要再探大理寺,摸清這兩人被關(guān)在什么位置,同時還要計劃好把他倆帶出來后放在哪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
朝廷欽犯走失必定會引起轟動,屆時應(yīng)當(dāng)不止一撥人會來找他們,把他們藏在哪不會被發(fā)現(xiàn)呢?
花嫵一邊沉思一邊走,不知不覺又來到了御史臺門前。
一個多時辰過去,這里忽然熱鬧了起來,花嫵回過神去看,就見御史臺門口站著挺多書生打扮的人,把大門口圍得水泄不通。
拖欠工資?要求漲薪?花嫵第一反應(yīng)竟然是他們在罷工.......
可他們并沒有大嚷大叫,只是在熱烈地相互探討什么,其中有一人說了一句話成功讓花嫵放慢了步子。
“等槐王殿下出來,必要請他給個說法才是?!?p> “就是就是,崔五公子的案子還好說,瓊州的貪污瀆職尚在整理,證據(jù)未搜全,崔六公子在淮陽候府行兇那是多少雙眼睛都看到的事,這還有什么好審的,為何不將犯人就地正法?”
花嫵心里吃了兩驚,南宮懿在御史臺?他們這些人圍在這兒也是為了崔黎和崔融的事?
她停在原地,往大門口張望了兩眼。
想告訴他她知道靈霄在哪了,不過想了想好像也沒有一定要告訴他的必要,花嫵一時間又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停下了,明明她時間很緊。
書生們的討論還沒停止,花嫵站在外圍聽了一會兒,更加驚訝了。
原來他們這些人聚在這兒是要求朝廷立即對崔家兩位公子的案子做出裁決,而他們希望的裁決方式就是死罪。
花嫵心道難怪這兩日槐王一點消息都沒有,連古代的輿論壓力都這么大么?
他既然這么忙,大概沒有時間聽她說靈霄的事,花嫵又往大門看了一眼,準(zhǔn)備走。
“可是太淵觀花道長?”她身后忽然出了一道低沉男聲。
花嫵回頭一瞧,發(fā)現(xiàn)此人有點眼熟。
“在下謝恬?!蹦侨舜鸬?。
花嫵回想起來,自己曾在忠顯候府門前與他有一面之緣。
“謝公子,失敬。”
謝恬的神色很淡,語氣也淡,他就像白開水一樣,但并沒有給人感覺不禮貌,他道:“花道長在此,也是為了等槐王殿下出來嗎?“
花嫵一怔,立刻否認(rèn),”不是,我只是路過?!?p> ”槐王殿下這兩日可被這些書生弄得焦頭爛額啊,“謝恬望著御史臺大門感慨道:”關(guān)心國事的確好,可鬧成這樣也太有失體統(tǒng)了,長久下去,豈不是要翻天?!?p> 花嫵偷偷看了他一眼,心道他與我說這些是什么意思。
”崔家二位公子聽說很快就會被定罪了,這些人還鬧什么?“
謝恬淡淡道:”能有個不費(fèi)吹灰之力的機(jī)會在攝政王殿下面前露個臉,這些人當(dāng)然不遺余力,他們未必是真的覺得崔黎和崔融罪該萬死,只不過墻倒眾人推,若是這兩人被他們說死,他們也算功不可沒?!?p> 花嫵:”......“總覺得這個人說話好犀利。
”花道長找到槐兮姑娘了?“謝恬冷不丁問。
花嫵愣得睜大眼睛,半晌才猛地轉(zhuǎn)頭看他,”你怎么......“
”殿下這幾日一直敦促我調(diào)查這事,“謝恬也轉(zhuǎn)眸看她,”畢竟當(dāng)初是我告訴他你去忠顯候府找人?!?p> 花嫵回過神誠懇道:”貧道還沒有謝過謝公子,還好有你提供消息。“
”舉手之勞而已,道長不必如此客氣,“謝恬的回答很是禮貌矜持,”是槐王殿下重視,派我暗查,才發(fā)現(xiàn)了槐兮姑娘的蹤跡?!?p> 花嫵默了默,所以南宮懿這幾日不聯(lián)系她,并不是因為對她的事不上心,而是力不從心,謝恬是想告訴她這個嗎?
”你知道槐兮在榮安侯府,是嗎?“花嫵低聲問。
謝恬認(rèn)認(rèn)真真看了她一眼,心道這名女冠還是有一絲聰明的,他答:“是?!?p> “你沒有告訴他?”花嫵看向御史臺空空如也的大門口,質(zhì)問:“你不想讓他告訴我?為什么?”
“我告訴他了?!敝x恬道:“三日前我就告訴他了,是他自己不想告訴你。”
花嫵皺起眉頭。
謝恬的聲音平直到像催眠曲:“花道長生殿下的氣么?他不告訴你是為你好,他若告訴你,你是想去榮安侯府硬搶人還是去大理寺硬搶人?”
花嫵瞪大眼睛望過去,這人竟然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還是說,“謝恬說著往她身邊靠了靠,微微彎腰湊近她,但與她保持在不親近的距離上,問道:“你想求殿下幫你把人救出來?”
花嫵心里慌了一下,不動聲色道:“謝公子多慮了,我與槐王并不私交,怎會貿(mào)然求他幫忙,我的朋友落難,我自己會處理好?!?p> “在下勸道長歇了以上三種想法,殿下不告訴你實情可能有別的考量,希望花道長不要辜負(fù)殿下的一番愛護(hù)心思,做出讓他為難的事來?!?p> 花嫵有點生氣,笑道:“我不去求他,也會為難到他?”
謝恬看上去似乎半點不怕得罪她,慢悠悠道:“在下知道花道長見識非凡,又有膽識,倘若易地而處,我也會選擇去大理寺劫人,因為從防守來說,榮安侯府的準(zhǔn)備一定更充足?!?p> 花嫵的心跳了跳,這個人好厲害,在他面前她就像透明的一樣,想法一眼就被看穿了。
“可是道長有沒有想過,榮安侯府若有能防下花道長劫人的能力,為何不自己派人去大理寺劫人呢?”
花嫵沉默著思考了片刻,問:“為何?”
謝恬看看她,像個兄長一樣慢慢道:“這話說起來就復(fù)雜了,花道長只要知道劫獄并非是個好點子,還會給殿下招惹麻煩就行了?!?p> 花嫵后知后覺地想到,大理寺丟了欽犯,生死未卜,會讓槐王在朝廷上丟了顏面吧?
可不這么做怎么辦呢?靈霄中毒被困,等不了她想出別的辦法來呀?
“那謝公子有什么好辦法能指導(dǎo)一二么?”花嫵問。
謝恬道:“在下說過,希望道長等槐王殿下處理此事,你若相信他,就不要輕舉妄動。”
兩人正說著話,門口的人群忽然動起來,往前涌去。
花嫵和謝恬抬頭一看,御史臺大門被打開,南宮懿一身朝服從門里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