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李泰決定推遲兩天離開長安。
長安城所有的賭攤都開出吐蕃和大唐是否一戰(zhàn)的盤口。這場賭局在眾人的推波助瀾之下,據(jù)房遺愛推測,大概一半的長安人參與進來,朝廷的官員也不例外,有人押注很大。
壓和,一賠二十,壓戰(zhàn),一賠二。
李泰問房遺愛:“壓和的人多還是壓戰(zhàn)的人多?”
“我所認識的人之中,幾乎全部都是壓戰(zhàn),沒有人壓和?!?p> “壓戰(zhàn)才一賠二,掙不了大錢?!?p> “只要本金夠大,一賠二還是非??捎^?!?p> 半年前,李泰一心希望父王能夠同意他編撰《括地志》,兩個月前,他成為魏王已經(jīng)非常滿足,沾沾自喜?,F(xiàn)在,他光有這些還遠遠不夠,他還渴望更大的權力。這種欲望的膨脹,房遺愛一直推波助瀾,功不可沒。
既然太子已經(jīng)死了,多半死在昭陵,永遠地陪著母后。
他不是沒有想過去找哥哥承乾的尸體,轉念一想,即便找到了,殺人者肯定將承乾的面容毀壞,無法辨認。
兩腿走路的假太子,才是活生生的證據(jù)。今天上朝的時候自己太沖動了,非常突兀站出來指認,父王和百官根本不相信,現(xiàn)在回想,只有懊惱。
明明知道是三階教策劃的這場陰謀,可是沒有真正拿的出手的憑證??!手中只有大食商人仉仉,他的證詞不足以讓父王相信。
需要有耐心。
李泰明知故問:“遺愛,你說,我們該不該下注?”
“殿下,我們當然應該下注了,而且還要下很大的注。我們要讓三階教破產(chǎn)?!?p> “是三階教在幕后坐莊嗎?”李泰其實心里猜出七八分。
“肯定是他們,鄭觀音,芣苢那些人,平時燒香念佛的,私下干著見不得人的勾當!”
“好,就聽你的,我們將全部身家壓上,賭吐蕃有一戰(zhàn)?!?p> “魏王放心,我已經(jīng)打聽到太子……假太子兩天以后就要出發(fā),裝扮成和尚,同行的加上太子,一共四人。當然,魏征同行不遠,他們計劃在松州就撇下他?!?p> “你的眼線倒是挺多的?!?p> “不光有眼線,還有殺手。如果在邏些,吐蕃國王愿意講和,我的人就殺死假太子?!?p> “這樣,不管真假太子,反正在異域死去,栽贓在吐蕃人身上,這場仗就不得不打了?!崩钐c點頭,隨即問道:“你的殺手可靠嗎?”
“可不可靠,要用錢來說話。我給他的錢非常多,殿下就放心吧!”
“事成之后,三階教破產(chǎn),我也成為太子?!蔽和鹾軡M意房遺愛的安排。
會昌寺內,芣苢問歐曉勇:“仉仉找到?jīng)]有?”
“一直派人到處巡查,沒有他的消息?!?p> “繼續(xù)找,”芣苢看著歐曉勇斑白的頭發(fā),不忍心指責他。
今日讓王質在地下見到四十年前穿越過來的徐某,芣苢記不清楚他的名字。自從王質走后,那人一直蹲在池塘邊幾個時辰。
“徐大叔還蹲著嗎?”芣苢問道。
“蹲著,說要回憶如何造出發(fā)電機,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兒?!睔W曉勇緊鎖眉頭。
“估計是王質去吐蕃所需要的。讓他慢慢想,需要啥,你全力去辦?!?p> 芣苢說完,看著門口辯機的身影一晃,于是揮手讓歐曉勇退下。
辯機進屋。
“去東宮,還順利吧?”芣苢想開玩笑,看著辯機神態(tài)凝重樣子,于是將要說出來的話收回去。
“太子妃同意逢五到會昌寺來?!鞭q機的表情悲喜交加。
“能夠和青梅竹馬在一起,你情我愿,為啥不高興?”
“沒有不高興,來得太突然,一時還沒有緩過氣來?!?p> “你做的這一切,沒有傷害誰,”芣苢像是看懂了辯機心中的矛盾,“能夠和心中的人在一起,你和蘇妃應該高興。真太子不愿靠近女人,他去隱居,也不會不高興?!?p> 辯機不愿和芣苢討論這個話題:“我一路過來,長安城小巷賭攤人頭涌動,大家像是瘋了一樣,為大唐和吐蕃是否一戰(zhàn)下注?!?p> 一切都在芣苢的掌控中,她笑著說:“你現(xiàn)在就明白我為啥對王質不聞不問?!?p> “明白,現(xiàn)在王質安全得很。沒有人在乎他是真假太子,上至朝廷官員,下至城里百姓,大家都希望太子盡快上路,現(xiàn)在如果爆出假太子,豈不是破了大家的發(fā)財夢?!?p> “對,這個賭局關鍵在于,太子此去吐蕃的結果是戰(zhàn)還是和。太子不能成行,賭局也就不存在?!?p> 辯機對芣苢做這件事情心里還是擔憂,一來,用賭局的方式來保護王質,確實是非常高明的一招??墒恰坏⒂媒疱X將人的欲望釋放出來,后果往往不能控制。
和吐蕃一戰(zhàn),三階教地下的黃金都要賠光。
和吐蕃講和,長安城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辯機憑著他的智慧,無法看到結果。
他只能相信芣苢。
芣苢是三階教中最為明亮的一束光,她有能力將三階教在大唐發(fā)出耀眼的光輝。
“辯機,等到大事已成,你就還俗吧!和蘇妃一起,找個僻靜之地?!?p> “蘇妃還是太子妃。”辯機說到。
“放心,我都能弄出一個假太子,難道還不能讓蘇妃消失?”
吐蕃國的都城邏些。
夠了母子,一個月前,被祿東贊帶到莊園。
不去上街乞討,夠了全身都不舒坦,于是愛上爬樹。
他費勁力氣,爬上無花果樹的最高處,看著低矮屋子的的煙囪。
遠處的青稞地里,全部是密密麻麻的帳篷。
夜幕暗淡,旗幟在風中飄蕩。騎士騎著馬,來回馳騁。篝火的火星在帳篷間竄動,像是螢火蟲一樣。篝火上架著的鐵鍋飄來茶香和糌粑的香氣。
夠了咽咽口水。他的干爹祿東贊,就是不遠處軍隊的首領。
他多么希望能夠像騎士那樣擁有一把劍。
他比劃著向干爹討要,祿東贊堅決的朝著他搖搖頭。
祿東贊讓他在莊園學習寫字。
他是啞巴,除了母親和干爹,無人找他玩耍,莊園中人人好像又忙不完的事情,無人看他一眼。
夠了感到孤獨,懷念起在松州當乞丐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