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蜚聞很快傳到李叔耳朵里。這天,張大山邀他去家里吃飯。
酒過三巡,張大山小聲道:“老弟,近來關(guān)于你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可不少啊!”說罷,給兩人都斟滿酒。
李文海眉頭一皺:“我?”
張大山嚴肅地點了點頭,“你跟李榕啥關(guān)系?”
李文海面帶怒色,“什么關(guān)系?什么關(guān)系也沒有啊!”
“現(xiàn)在到處傳,說你想找李榕給你生個娃?”
李文侮一聽沒忍住差點笑岔了氣,“得虧這造謠的人的想像力!”然后正色道:“我多大人了?四十好幾的人了,當人爹都夠年齡了。虧說這話的人也不害臊得慌!”他邊說邊伸出四根手指,旁邊的張大山和他家媳婦陳慧英,聽了也是一笑。
“若是早先十多二十年,還真是盼著香云給生個孩子,現(xiàn)在習(xí)慣了,兩人相依為命也挺好。你看村里那些老人,兒女不少,孝順的不多。爹媽能干活時巴不得整天給自己做,一有個病痛,老大不管老二不理,唉,老來難啊!”說著說著便喝了口酒,不由地又回想起了前塵往事。
當年香云家也算富裕,他則是窮小子一個。香云生的漂亮,又能干,性格還好,十里八鄉(xiāng)的媒人那可踢破了她家的門坎。香云卻誰都看不上。
在一次偶遇下她認識了李文海。經(jīng)過些時日,她覺得李文海這小伙能干又有頭腦還能吃苦。兩人漸生情愫,香云不顧家里反對要跟他在一起。后來更是為了他不惜與家里決裂。
后來香云懷了個孩子都五六個月大了。一次倆人在城里做小買賣回家,一輛拖拉機失控,她為了拉他躲過車而用力過度,摔倒在地上,孩子卻沒能保住。從此她即便懷了兩三個月也會流了,直至如今也沒子女。
“唉!”李文海嘆了一囗氣,往事不堪回首,“我?guī)瓦@孩子因為她孝順,知恩圖報,老實厚道。這年月像這樣的人可不多,值得幫?!彼豢跉鈱⑺5木迫鹊?,用手抹了抹嘴角。感概道:“就沖她敢獨自留下照顧自己奶奶這一點,就令我李文海佩服!”
張大山若有所思,點了點頭。說實話自己家那小子說不上多不孝順,但若換作他是絕對不會獨自留下照顧老人的??赡芤蝗f個人中,估計也難有一人留下。
“至于風(fēng)言風(fēng)雨,早就聽得多了,那些年說什么的沒有?隨它去吧,誰愛說誰說去。只是不知那孩子能不能抗住?!?p> “我明天就開個集體大會,專門說這事。這些老娘們兒真是吃飽飯沒事干,整天就只知道瞎咧咧!”張大山也不由怒從中來。
李文海拉住他,“大山哥你可別這么干,到時只會是抱薪救火,讓她們越說越得意?!?p> 回到家中,便將此事一五一十告訴香云。香云既覺好笑又為李榕擔心。
“恐怕你還得去做做李榕的思想工作。”李文海輕聲說道。
香云點點頭:“我會的。我啊,早已經(jīng)把小榕當自己孩子了?!?p> 李文海也會心地笑了,“誰有這樣的孩子便是前世修來的福氣?!?p> “誰說不是呢!”
兩人相視笑著,臉上盡是期盼和幸福。
次日吃過晚飯,王香云便來到李榕家。祖孫倆正在吃晚飯,她便將手中端的兩條魚放在桌上。
笑呵呵道:“你叔今天釣了不少魚,快嘗嘗你叔的手藝?!?p> “謝謝叔嬸兒。”
“咋又讓你們破費了?老送東西,我們都快不好意思了?!?p> “大嬸,這都是應(yīng)該的,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不都該互相幫襯點?再說這也算不了什么。”王香云笑著,催促道:“快嘗嘗,快嘗嘗,涼了味道就不那么好了?!比缓笥制谂蔚溃骸罢?味道好吧。你叔做菜味道不錯吧。”
李榕和奶奶一邊吃一邊不住地點頭?!罢婧贸?”李榕望著王香云嫣然一笑,“李叔手藝真好?!?p> 王香云笑得更甜了。等祖孫倆吃過飯,便和她們家長里短聊了起來。
“昨兒,張大山把你叔叫去吃飯,給他說了件事?!?p> “那張黑子準沒好事!要是還逮著咱種茶栽柑橘不放,看我不把他家鬧個天翻地覆!”奶奶聲音發(fā)狠。
“奶奶,”李榕嗔道:“你聽嬸兒把話說完。”
王香云嘆了口氣,“是一些關(guān)于你的流言蜚語。有說是你腦子有病得了瘋癥,有的說你是被父母拋棄氣瘋了。還有…”
奶奶怒不可遏,“這些長舌婦!成天就知道亂嚼舌根!”
王香云長嘆了口氣,“還有說的更難聽的?!彼唤櫰鹈碱^,很是擔憂地望著李榕,半響才幽幽嘆氣道:“還有說你跟你叔關(guān)系不清不楚,你叔想要你為他生娃?!?p> 李榕不禁呆住,如若五雷轟頂,腦中一片空白。以前別人說她笨說她傻就算說她腦子有病,她都能忍都能和著淚往肚里吞。
可人心人心險惡,居然有人造謠她跟李叔。李叔李嬸待她親若子侄,李榕心里自是清楚,心里牢記著他們的好。卻從來沒想到有人竟如此喪心病狂,會如此造謠中傷李叔李嬸。
“看我不撕了周破嘴那張臭嘴!整天造謠是非無中生有?!蹦棠填D時便要到旁邊罵架,“她還真以為能為所欲為了?這缺德玩意,不給她點教訓(xùn)她還不得上天!”
王香云趕緊拉住她,“大嬸!大嬸!你老別沖動?,F(xiàn)在不是找她吵架的時候?!?p> 李榕臉色蒼白,此時不知道該怎么做。
王香云拉住奶奶,吩咐李榕將奶奶扶到凳子上坐下。
“大嬸!”王香云急切道,“大嬸,我不是來讓你跟周曉丹干架,我是為了小榕!你跟她鬧跟她吵不是落人口實嗎?你消消氣,聽我慢慢說?!?p> “你說!”奶奶仍然氣沖沖的。
“當年就因我和文海沒孩子遭到了不少流言蜚語?!蓖跸阍苹貞浧鹜?,不禁后背發(fā)涼,“多少蜚短流長,多難聽的都有。我不知為此流了多少淚!見人指指點點便忍不住想哭。我們倆也沒做過什么虧心事,為啥要受這樣的惡意中傷?本來無后就難受,更何況人言可畏??稍蕉阍娇迏s傳得更厲害說得更難聽,我死了的心都有了。”說著她不禁淚流滿面。
“我悄悄買了農(nóng)瓶,準備一死了之?;钤谶@世上不止凄苦無助,還時時被人戳脊梁骨。你叔發(fā)現(xiàn)了奪了農(nóng)藥,對我說,說…”此時她已泣不成聲。
“說若要尋短見便讓他先走,他也受夠了這世態(tài)炎涼,人心險惡。若是舍不得讓他就此背著罵名死不瞑目,就好好陪他活一世。這一世我們?yōu)楸舜硕睿^得恩愛幸福。他說他一定會比我活得更久,疼我照顧我一輩子。讓所有風(fēng)言風(fēng)語都不攻自破?!?p> 王香云拭去了眼淚,良久才止住低泣,平復(fù)了心情,溫柔期待地望著李榕,“孩子,我和你叔雖無子女,可這些天下來,我們早已把你當作自己的孩子。也不怕告訴你這些舊事。只是想讓你明白:流言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自己都怕了流言!時間可以讓所有蜚短流長都變得蒼白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