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拜師

　　李文海見李榕臉色多變，一會兒唏噓一會兒羨慕一會兒又惋惜一會兒期盼。便呵呵一笑，“想學(xué)?”

　　李榕見李叔開口，笑靨如花拼命點頭!

　　李文海便笑道：“拿酒來?！?p>　　李文海和王香云已經(jīng)不知討論過多少次，能不能收她為徒。王香云早已視她如已出，可李文?？?cè)フf再等等，再看看她的心性。

　　這么些天過去了，李榕的本性兩人已揣摸地差不多了。她不因貧寒而放任松懈。不因父母離去而怨恨自暴自棄。也不因流言蠻語而心生憤恨。

　　她心里始終裝著善良孝順。她不以惡去揣度別人，只分是非對錯。她也不去辯白什么，她堅信身正不怕影子斜，時間終會證實一切!

　　李文海對她的心性很是滿意，只是幾番試探下來，只恐天份不足。于是他再三反復(fù)思量，終于在今晚作了決定。

　　王香云趕緊去拿出他珍臧的好酒，輕放在茶幾上。李文海收起了笑臉，正襟危坐。王香云向李榕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來倒酒。

　　李榕小心翼翼地斟滿酒，雙膝跪地，雙手捧著酒杯，恭敬道：“師父請喝!”

　　李文海點頭，“從今日起我便開始傳于你做菜的手藝?！闭f完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李榕則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請師父受我一拜?！闭f完便恭敬地磕了個頭。

　　李文海抬了下手，道：“起來吧?！?p>　　李榕便站了起來，又對王香云深深鞠了躬，“師母。”

　　眾人皆是哈哈一笑。奶奶眼角滾著淚珠，這孩子今后也算有個著落有個依靠了。王香云心里早就喜歡這孩子喜歡的不得了，從此便堂堂正正的算是自己半個女兒。李文海心中也是滿意，這孩子人品不錯，自己所授不會傳于宵小，只是不知這孩子到底能學(xué)幾分。

　　王香云拉著李榕坐在自己身旁，不停地為她夾菜，讓她多吃些。

　　飯后，李文海一邊喝茶一邊吩咐李榕：“既然拜我為師，可就得按我說的做。我的要求很嚴(yán)，到時就算哭鼻子也沒用!”

　　李榕乖巧道：“師父你放心，我一定會按你吩咐做?！?p>　　李文海點頭，又嘆道：“其實做菜如做人，什么樣的人就會做出什么樣的菜。菜要做得好，人品就得正。我寧愿后繼無人也不愿所授非人?！?p>　　李榕用力地點點頭，將師父說的話牢牢記在心間。

　　第二天，李榕便躍躍欲試，然而李文清笑著說：“不用急，有你吃不消的時候?！辈⒔o了她一份手抄單，“先把這些記牢!這些是不能混在一起的!”

　　李榕拿著手抄單回家便開始死記硬背起來。

　　李文清也不忙傳她什么，而是專門去了省會的刀具批發(fā)的鋪子去挑選了一批刀具。他自己原本有一整套，又給自己和李榕各買一套。

　　等李榕記牢了單子上的內(nèi)容又去找李文海時，他拿刀具讓李榕分清不同的刀不同的作用和用法。又親自示范各種刀的用法和著力點。

　　讓李榕自己操作時，總是別別扭扭的，一點也不習(xí)調(diào)自然。李文海不由地看得直皺眉頭。

　　當(dāng)初自己學(xué)藝時，師父何曾會教這些?都是偷偷地跟著學(xué)，不斷地摸索出來的。后來師父見他確實是天賦超然才教他一二。他卻不僅一點就通，更是能融會百通，師父只教一二，他卻揣摩出八九。學(xué)得一身本事。

　　師父有一女，模樣雖好卻是驕橫。師父有心招為快婿，可他卻并無半點喜歡。更何況當(dāng)時也與香玉互生情愫，香玉更是為他不惜離家出走。他又怎會忍心辜負(fù)?

　　香玉雖不舍倒也提出分手，說是不愿耽誤他的前程。李文海卻斷然拒絕了師父。師父頓時震怒，便斷了師徒名份，并厲聲喝斥：“你從我這兒學(xué)到的，便得還給我!”

　　李文海從此便不再做廚師。他帶著香玉回家，在小城里做起小買賣。卻不想出了車禍令兩人遺憾終生。

　　李文海的師父后來一直在找他，直至病重他的子女才找到文海。他拉著李文海的手，悔恨當(dāng)年太絕情，一時憤怒毀了文海一生。更讓他沒想到的是，當(dāng)時一句氣話當(dāng)真讓文海不再做廚師。彌留之際，心系愛徒，只盼能再見一面，冰釋前嫌。

　　李文海也是心中有愧。有道是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若不是師父收留恐怕早已餓死街頭，只是自己少不更事，不懂變通退讓，才叫師徒倆都留下悔恨遺憾?！?p>　　李榕學(xué)的很是吃力，李文海便讓她先回去練。香玉見他愁容滿面，便遞來了茶杯，輕聲道：“咋了?”

　　李文海搖頭嘆道：“唉，勤奮有余，天賦不足，一成不變不懂得靈活變通。能學(xué)幾成還真難說，希望勤能補拙吧。”

　　香玉笑道：“你還能要求每個人跟你一樣?那廚子還不爛大街!小榕能學(xué)得一技之長可以養(yǎng)活自己就行。雖不能出類撥萃，也不會敗壞名聲。要求別太高了。”

　　李文海聽罷只是搖頭嘆息。

　　李榕每天都會將單子回顧一次加深記憶。之后又來到師父家。

　　這次李文海又細(xì)致地演示一遍，而后又說道：“不管做啥事都要學(xué)會變通，活學(xué)活用，領(lǐng)會精髓靈活運用。來，你再試一下?！?p>　　李榕點了點頭，卻更茫然了，照模畫樣吧自己還能模仿，可這靈活變通該咋變?

　　李文海皺眉無奈地說道：“你看怎么順手怎么切，我來看著有什么地方不對。”

　　李榕便松懈了下來，歪著手和身子。

　　他見了便指正道：“身子站正，力由腰發(fā)，雙肩放松，手腕運力。再試?！?p>　　李榕一次次地試，李文海一次次地糾正，練了一上午，方才有點模樣。

　　李文海便說：“休息會吧，放松一下。日積月累養(yǎng)成習(xí)慣就好?！?p>　　李榕的十天假期很快過去，短短幾天手上各拿刀處便磨起一層繭。腰膀生疼。

　　李榕上午打工，下午學(xué)廚，晚上回家還要練習(xí)切菜，家里一大塊地的蘿卜都為她的刀法奉獻(xiàn)了自身。

　　整整一年，李文海教的都是最基礎(chǔ)的刀功，和各種食材的特性。本來反反復(fù)復(fù)地做同一件事最是枯燥乏味，她卻堅持一年也不言煩悶。

　　李文海深知李榕天賦不足，便要她將基礎(chǔ)打得扎扎實實，不摻半點湊合。

　　一年中風(fēng)言風(fēng)語更甚，她卻一心沉浸在學(xué)廚之中，充耳不聞。一年中本有幾個媒婆想來說婚事卻被流言嚇得趕緊走人。一年中，荒山不荒，柑橘和茶都躥了一大截，眼看明年茶苗就要投產(chǎn)。一年中，李榕不再迷茫困惑，矢志不渝地向前走。一年中，她不斷成長，不再弱不經(jīng)風(fēng)，漸漸能夠獨當(dāng)一面。

　　這一年，同齡人依舊在父母身邊撒嬌賣萌，她卻堅強面對蜚短流長。這一年，同齡人由父母庇護照顧，她卻為奶奶撐起一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