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詛咒嗎？”
沈焰掃視眾人，發(fā)現(xiàn)大家都低著頭，顯然也是承認這種說法。
“海軍中是否規(guī)定面對詛咒時，什么都不需要做？”
眾人聞言一愣，只聽沈焰又說道：“如果沒有，還請諸位繼續(xù)履行自己的職責(zé)?！?p> “是……”
見大家回答得有氣無力，沈焰知道他們心中已經(jīng)沒有斗志，因為全艦官兵不會真的死在颶風(fēng)中，所以覺得無所謂……
沈焰心中嘆了口氣，又問道：“威廉號有什么反應(yīng)？”
杜海安看了眼沈焰，臉色古怪道：“艦長還不知道吧，威廉號昨天夜里已經(jīng)跑路了，都是懦夫……”
沈焰只覺得一陣火大，但還是忍住了怒氣，沉聲道：“他們?nèi)ツ牧耍俊?p> 杜海安如實答道：“去了西南方向的駱駝島……”
“駱駝島？”
杜海安伸出雙手，對著空氣抓一了下，解釋道：“因為島上有兩個駝峰一樣的小山包，所以叫駱駝島。”
顯然，杜海安想的并不是駝峰。
沈焰皺眉道：“那我艦為什么不同去？”
“回艦長的話，駱駝島距離我艦兩百八十海里，以我艦速度無法及時趕到……”
湯鎮(zhèn)山也說道：“駱駝島太小，即使能趕到，也無法為我艦提供可停泊的港口?！?p> 沈焰嘆道：“還有沒有應(yīng)該讓我知道的事？”
“艦長，還有個事，剛發(fā)現(xiàn)我艦的無線電有些故障，沒法與外界溝通，不過已經(jīng)派士兵去檢查了……”
沈焰愣了一下，對杜海安問道：“你是說我艦連求援都做不到了？”
“是的，艦長?！?p> 沈焰琢磨了一下，又覺得這倒也無所謂，因為郡王號的航線很偏僻，不會有大型船只經(jīng)過這里，而且面對這種災(zāi)難級別的颶風(fēng)，別人就是想救援也無能為力。
“無線電的事以后再說，諸位還是先做好迎擊颶風(fēng)的準備……”
“遵命……”
見大家開始行動，沈焰轉(zhuǎn)身走向電梯。
“去負一層。”
“遵命！”
兩人站在緩緩下降的電梯里，沈焰見這士兵面色如常，便問道：“士兵，你知不知道我艦即將遭遇超大颶風(fēng)？”
“回艦長，知道?！?p> “那你害怕嗎？”
“回艦長，標下是海軍士兵，不會怕的?！?p> 沈焰心中嘆道：說得倒是好聽，還不是因為知道自己死不了。
離開電梯，沈焰走到臥室門口，敲了敲門，只聽里面?zhèn)鱽韺O尚香焦急的聲音：“是誰？”
“是我，香香?！?p> “沈焰！”
孫尚香虛弱的聲音中透出一絲驚喜：“情況要不要緊？你等下，我來給你……那個，我能不能不開門？”
沈焰隔著門，低聲道：“香香，不用開門了，我只是來告訴你，現(xiàn)在情況很糟，要做好心理準備……”
門后沉默了片刻后，又聽孫尚香惴惴不安道：“有多糟？”
“兩個多小時后，我們會進入一個很大的颶風(fēng)中，最大的浪會比我們戰(zhàn)艦還高，郡王號可能沖過不去……”
“其他人也是這么認為嗎？”
“是的?！?p> 見孫尚香不說話，沈焰便安慰道：“香香，不要怕，即使被浪擊沉，這間臥室一時半會也不會有事……”
“那你呢？”
沈焰強笑道：“那個時候，我估計已經(jīng)在等著你一起回地球了?！?p> 聽到孫尚香開始低聲抽泣，沈焰斂去笑容，正色道：“只要郡王號還沒被擊沉，我們就會竭力沖出颶風(fēng)，但若是失敗了，海水會灌滿這個走廊，臥室里的空氣也不會讓你支撐太久，所以很擔(dān)心你會害怕……”
“沈焰，我知道手槍在哪，也知道怎么用……”
面對如此善解人意的孫尚香，沈焰心中一痛，但也想不出安慰她的話，只好說道：“那我先回指揮室了，等郡王號進入了颶風(fēng)，我會開啟全艦廣播，讓你時刻聽到指揮室的狀況。”
“沈焰，你去吧，不必牽掛我！”
孫尚香倚著門堅定道，她已經(jīng)下定決心，只要郡王號沉沒，自己就會立刻飲彈自殺……
回到一號指揮室，沈焰坐在艦長的座位上，看著前方的大浪，對杜海安問道：“現(xiàn)在浪高多少？”
“回艦長，九米。”
“還有多長時間進入颶風(fēng)核心區(qū)。”
“兩小時多一點。”
這時，一名通訊兵問道：“艦長，早餐準備好了，是否現(xiàn)在開飯？”
“開飯吧。”
廚師們立刻將便捷餐送往全艦，指揮室里的沈焰也拿到一份。
便捷餐由一個牛肉漢堡與一個雞肉卷組成，味道吃著還不錯，一名通訊部少尉又幫沈焰倒了杯熱騰騰的紅茶。
沈焰抿了一口茶，感嘆道：“大吉嶺真是好茶，總讓人喝不夠，好了，飯也吃得差不多了……”
將茶杯遞給少尉后，沈焰站起身，走到高聲電話前，對通訊兵說道：“我要對全艦說話。”
“遵命！”
通訊兵將話筒遞給沈焰，同時點下啟動按鈕，將全艦的廣播喇叭打開。
“這里是艦長……”
沈焰對著話筒，緩緩說道：“想必大家已經(jīng)知道，我艦即將遭遇超大颶風(fēng)……”
“我承認，在這種規(guī)模的颶風(fēng)面前，不管是王牌第一艦隊，還是咱們第三十七艦隊，都會感到束手無策，也許換做其他艦隊的人，此時會選擇吃頓好的，然后聽天由命，但我們要努力做好應(yīng)對準備……”
“因為我打算去發(fā)泄憤怒……”
“諸位，難道你們不憤怒嗎？同樣是皇家海軍，只有你們被打發(fā)到廢艦島，陪著我這個窮光蛋參戰(zhàn)……”
“當別人登上強大的戰(zhàn)艦訓(xùn)練時，你們在沒日沒夜的修船，而且還是一條被詛咒的戰(zhàn)艦，但你們依然沒有放棄它……”
“頂著別人異樣的目光，大家還是付出了這么多，好不容易讓郡王號出航，卻又遇到這場颶風(fēng)……”
“這颶風(fēng)絲毫不在意你們付出多少，它就是為毀滅這條船而生，而且你們阻止不了它……”
“想想吧，等我們沉沒后，其他艦隊會怎么看你們？辛辛苦苦修了一條破船，出航第二天就被風(fēng)暴擊沉……他們會嘲笑還是會同情？”
“你們身為堂堂海軍，是想要別人的嘲笑還是別人的同情？我知道你們都不想要，但是不得不要，因為這就是颶風(fēng)留給你們的東西……”
“你們難道不應(yīng)該憤怒嗎？起碼我很憤怒，所以我要帶著延平郡王號去狠狠撞那個颶風(fēng)，讓它知道我和郡王號都不是好惹的……”
“你們?nèi)羰菓嵟?，就跟我一起去迎擊颶風(fēng)，它想用一分鐘擊沉我們，我們偏要撐一分零一秒，要讓這個颶風(fēng)見識一下，憤怒的人擁有怎樣的決心……”
“誰都知道，這個颶風(fēng)是海上最強大的敵人，精銳艦隊都不敢與之抗衡，但我相信三十七艦隊中有這樣勇敢地男人，如果你就是這個勇者，那就履行好自己的職責(zé)，并陪著郡王號一起走向毀滅，以上?！?p> 沈焰明白，只有自己不放棄是沒用的，郡王號若想在風(fēng)暴中拼力掙扎，就需要所有的官兵通力合作，但是他們選擇了放棄。
如果死亡無法造成威脅，那就用憤怒敲醒他們……
沈焰向身旁望去，發(fā)現(xiàn)指揮室眾人的眼神不再那么死氣沉沉，便知道自己的講話有了效果。
只要多數(shù)人被激發(fā)起斗志，其他人也會紛紛效仿，這樣就能產(chǎn)生群體效應(yīng)，讓全艦擰成一股繩。
見眾人都在看向自己，沈焰正色道：“命令，滿動力向颶風(fēng)沖去，全艦實行紅色方案?！?p> “遵命！”
通訊兵們立刻將命令傳達全艦，兩千多名士兵們瞬間忙碌起來。
因為颶風(fēng)會越來越強，所以沈焰想要讓郡王號盡快接觸颶風(fēng)，這樣會減少一點風(fēng)險。
所謂的紅色方案，就是全員損管方案，除了航海、通訊、輪機等部門，其他士兵都要投入損管，這是戰(zhàn)艦在最危急時刻的保命方式。
這時，不知什么時候來到指揮室的郭怒鳳突然說道：“讓一號二號主炮塔和十座副炮塔的官兵做好準備?！?p> 沈焰一愣，只聽對方說道：“戰(zhàn)艦面對風(fēng)暴時，需要全力穩(wěn)定重心。”
沈焰瞬間明白了郭怒鳳的意思，比如戰(zhàn)艦向左傾斜過大時，可以讓炮管一同右轉(zhuǎn)，以此平衡重心。
雖說炮管的重量對于幾萬噸的戰(zhàn)艦影響不大，但總勝過沒有，有些可惜的是，郡王號的三號主炮塔無法旋轉(zhuǎn)……
將命令追加給火炮部后，沈焰對郭怒鳳感激道：“多虧郭上校提醒。”
“剛才講的不錯……”郭怒鳳瞇著眼說道：“就憑這一點，艦長就算是勉強合格了……”
旁邊的湯鎮(zhèn)山心中一驚，他知道郭怒鳳說出的“勉強合格”份量有多重。
只聽郭怒鳳又說道：“戰(zhàn)艦性能也好、各種戰(zhàn)術(shù)也罷，都不過是一個艦長的基本素養(yǎng)，但不是最重要的……”
“艦長最重要的職責(zé)，是擔(dān)當戰(zhàn)艦的魂，如果艦長連堅持到底的魄力都沒有，那戰(zhàn)艦也就丟了魂……”
“很多高級軍官的軍事素養(yǎng)非常優(yōu)秀，但就是做不到這點，也就沒資格擔(dān)當艦長。沈艦長，這就是你比他們強的地方，雖然這種魄力是建立在無知上，不過你的銳氣也值得贊賞……”
郭怒鳳繼續(xù)說道：“這就是卑職來這的原因，看看能否幫艦長再多撐一秒?！?p> 沈焰微微一笑，剛才他對全艦說過要撐一分零一秒的話，因為不能要求他們戰(zhàn)勝颶風(fēng)，面對無法做到的要求，人們很難生出斗志。
“好，那我們就撐一分零二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