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涼。
孟舒窈坐在屋頂上,看著少陽山通往山下的階梯,再想想幾年前跟隨母親去往的華城,師兄弟向她講述的關(guān)于外面的世界,那些奇人異事,和充滿風(fēng)情的民俗,都讓她格外向往。
還有一日就要離開少陽,進(jìn)入萬象紅塵的花花世界,現(xiàn)在的她說不清是什么感覺,是不舍,還是想要急切地離開。
“想什么呢?”
孟舒窈正在發(fā)呆,身邊一個帶笑的聲音的坐在她的身邊。
稍稍偏頭,就看到傅卿凡笑呵呵坐在她身邊。
傅卿凡見她糾結(jié)的表情,還有眉心擰著的疙瘩,覺得有些好笑,忍不住要逗弄她,“怎么,離開少陽你怕了?還是說你還沒離開少陽,就害怕外面的世界了?我聽說,外面可是有賣小孩的。”
孟舒窈斜了他一眼,懶得理他。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豬跑么。
再說了,遠(yuǎn)的地方她是沒去過,可是臨近的華城她還是去過的,也沒有他說的這么嚇人。還賣小孩子,她又不是小孩子。
“你放心吧,和我一組,我會照顧你的!”傅卿凡一副哥兩好的樣子,安慰她焦躁的心情,順手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孟舒窈拍開他的手,冷冷一笑,順著梯子爬下屋頂。
少陽前殿的廣場上,有深海中明鏡石,安置在路邊,充當(dāng)照明。
明晃晃的亮光,傅卿凡見她嘟著嘴,嘀嘀咕咕的往后院走。
如此嬌憨可愛的模樣,更是讓傅卿凡喜的眉眼彎彎,盡是深情。
傅卿凡在屋頂上呵呵直笑,整個人都在喜悅中,就好像是回到了當(dāng)初。
他坐在房檐上,身后突然出現(xiàn)一個小童,大約五六歲的樣子,坐在他身側(cè),搖著兩個小腳丫,樂呵呵看著傅卿凡。
他略微有些懵懂,很是渴望的望向傅卿凡,“二皇子,你怎么看著這么高興??!”
他也不是很懂,他年歲還笑,人世間情愛之事,壓根就不懂。
“二皇子,就算是與月璃仙子重逢,也不用這么興奮吧。不過是幾百年沒見,對于您來說,也就是彈指一瞬間吧,何況以后日子也長。”
傅卿凡笑意不減,依舊是眉目深情,只是深情深處,多了幾分惆悵和憂傷。
“昕黎,四百五十多年了,我每一天都在想她。若是無事,五百年確實(shí)不過彈指一瞬間,但心里有一個人,擔(dān)心她,想念她,即便是一瞬間,也是度日如年。在無間地獄,那個常年黑暗的地方,往來通過的只有罪大惡極的惡鬼。我身為神族,卻成為仙族的上仙,守著仙界的規(guī)矩,是不是很諷刺!”
傅卿凡嘲諷一笑,眼神飄忽。
“當(dāng)年一戰(zhàn),若不是女媧后人要幾大神族硬要派人協(xié)助仙族,我和其他的神族又怎么會被困在仙界多年。你知道么,我在那一戰(zhàn)中付出多少,我只是喜歡一個仙子而已,為什么要我們分隔幾百年。仙界的規(guī)矩,憑什么要我守仙族的規(guī)矩。他給予的榮耀,對我來說卻是莫大的羞辱?!?p> 鳳兮被囚禁了四百五十多年,而現(xiàn)在傅卿凡可不是鳳兮,他也不要在忍受仙界給予的屈辱。
他明明是鳳族最尊貴的皇子,是鳳王三個孩子中第一個度過九重天劫,涅槃重生的鳳皇,是鳳族二皇子,是鳳族的驕傲。
在鳳族更有人稱,他的能力遠(yuǎn)遠(yuǎn)超過他的大哥鳳愿。如果不是鳳族有規(guī)定,長子為鳳王,那他一定會是下一任鳳王。
當(dāng)年仙魔大戰(zhàn),所有被迫參加一戰(zhàn)的神族,幾乎都受到了神族的暗中排斥,在仙界卻受到了極大的重用。
他留在仙界,不為其他,只想著若是留在仙界,可以保住一族的安寧,受人唾棄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其他人他不在乎,只要他在乎的人,他的族人了解他這么做的用意,就什么都夠了。
只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他會遇見那個,他想終其一生去守護(hù),去好好疼愛的人。
而更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因?yàn)樗^的天規(guī),還有他的愛情,會令摯愛之人受到那么大的責(zé)罰,更令他想不到的,高高在上,人人敬重的人,會偷偷的暗中作了如此齷齪的事情。
當(dāng)年他眼睜睜看著月璃剔仙骨,丟入輪回,想到這些年她在人世間受到的苦楚,和世人的踐踏,他就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
靈魂不全的人,生下來不是死于夭折,就是神志不清先天愚鈍,她是一個女孩子,又是受罰在人間,她的經(jīng)歷,不用想都知道會是什么。
“昕黎,想想我的這些年,想想她這些年受的苦,你說我應(yīng)不應(yīng)該恨,應(yīng)不應(yīng)該高興?”
傅卿凡用手扣著房檐上的橫木,青筋暴出。
昕黎雖然懵懂,但還是點(diǎn)點(diǎn)頭,想想自家主子苦了多年,開心點(diǎn)也是應(yīng)該的。
知道自家主人平安,他也就放心了。
自己想通,便轉(zhuǎn)身,回到傅卿凡體內(nèi)。
傅卿凡想到自己和長樂的計(jì)劃,為了自己和月璃的未來,他無論做什么,哪怕是與魔為伍,徹底和仙界撕破臉,他也毫不在惜。
孟舒窈手忙腳亂的從屋頂下來,也顧不得自己狂亂的心態(tài),捧著一張羞紅的臉,踉踉蹌蹌的外后面跑。
不就是被搭了一下肩膀么,心跳的怎么會這么厲害?
孟舒窈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搞的,就是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臉,讓瘋狂跳動的心臟,平靜下來。
自己已經(jīng)記不清楚,從傅卿凡來了以后,她已經(jīng)是第幾次心跳變亂了。從前都是心如止水的,即便是遇到再好玩的,她也沒有失過分寸。
“我究竟怎么了?我到底怎么了?”
孟舒窈越發(fā)想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回事,也從來沒有如此不知所措過。
只是每次看到傅卿凡,她就會覺得很開心,但是也很痛苦,那種夾雜著歡樂的痛苦好像刻在靈魂中,就好像他們應(yīng)該是認(rèn)識的,但有不清楚為什么會認(rèn)識。
“哎,到底在哪里?這又是哪里?”
孟舒窈有些難受的躲在后院,耳邊傳來年輕弟子疑惑的嘟囔。
“誰在那里?”
孟舒窈大口喘氣,才勉強(qiáng)站起來。
一個穿著白色,鑲著藍(lán)邊的一炮的年輕弟子,正很是愁苦的站在院子里,似乎是迷路了。
有人突然冒出來,還是少陽掌門之女,小弟子就像是見到救星一般,“孟師妹,你出現(xiàn)得太及時了,我迷路了。”
自己猜的不錯,果然是迷路了。
“這里是后院,你們應(yīng)該住在玉華峰的,我?guī)氵^去?!?p> 小弟子趕緊跟上,路上孟舒窈再次想到傅卿凡。
“師兄,你對你們大師兄傅卿凡,了解么?”
小弟子撓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孟師妹真是不好意思,我入門時間很短,對于大師兄不是很了解,畢竟大師兄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我們也很少見到?!?p> 孟舒窈咬唇,他們也不了解么。
說話間,已經(jīng)到了玉華峰和少陽主峰的鐵索橋,孟舒窈不愿意過去,就讓他自己過去了。
會去的路上,她還想傅卿凡,想這個她根本看不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