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醒來

　　015醒來

　　“兒子，今天怎么樣”蔡淑芬提著一保溫桶，里面裝的是她燉的湯。兒子能撿回一條命，人還在，作為母親的，她已經(jīng)夠慶幸了。

　　滿心是手術(shù)后第二天醒過來的，全靠安全帽，那么重的鐵架子砸下來，腦袋就只是輕微震蕩，顱內(nèi)也沒出血。不過其他地方就沒那么幸運，尾椎骨被砸斷，身體下半身還有多處骨折，醫(yī)生做了手術(shù)，也不能完全打保票說一定能恢復(fù)如初，這給蔡淑芬心里留了一點陰影。

　　幾句話差不多定了滿心生死。人稍微清醒以后，看見父母也在旁邊，蔡鵬回工地上了，說有時間晚上再來看。

　　“毛豆啊，感覺怎么樣”蔡淑芬在旁邊看見滿心掙了眼，輕聲問他。

　　“媽……我怎么了”滿心頭昏沉，記憶斷了片。

　　“你忘啦，你被架子倒下來砸到了”蔡淑芬在一邊提醒。

　　是啊，架子倒了，白師傅跑了。所有的記憶一下回到了自己腦海里。他被倒下來的架子砸暈了。

　　滿心肚子下邊涌出一股尿意，他想上廁所。手拉開被子，試著伸伸腿，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

　　“媽，我的腿怎么沒知覺了”身體自己無法掌握的失控感，讓一向淡定的男人也慌了起來。滿心平靜的臉上露出驚慌，看著蔡淑芬。

　　“毛豆，別動啊你，醫(yī)生說了，好多地方被架子砸斷了，給你做了手術(shù)，還要一段時間恢復(fù)”蔡淑芬在旁邊把被子給他蓋上，醫(yī)院開著空調(diào)，別著涼了。

　　“醫(yī)生說沒說要多久”滿心聽了蔡淑芬的話，人稍微冷靜了些。

　　“沒說，反正你從小到大身體都挺好的，肯定恢復(fù)的快”蔡淑芬安慰安慰。

　　滿心說實話還有點不太相信，他的腿蓋在被子底下，他默默的握緊雙手，想在試試看，有一點知覺他都覺得還有點盼望，可是斷了就是斷了，不以個人意志為轉(zhuǎn)移的。出了一層細汗，他的腿還是沒一點知覺。

　　“爸，我想上個廁所”滿心不得不認輸，朝他爸開了口，從他有記憶以來，他自己的事很少麻煩父母了。

　　“兒子，醫(yī)生說你最好別動，給你用了輸尿管”蔡淑芬在一旁轉(zhuǎn)述醫(yī)生的囑咐。

　　滿爸上前，一個人抬著滿心下半身，期間蔡淑芬想過去幫忙，被滿心阻止了，被他爸弄自己心里已經(jīng)不舒服，被蔡淑芬看，說什么在他心里面都接受不了。

　　蔡淑芬一個農(nóng)村婦女，兒子這些細枝末節(jié)的排斥，她是理解不了的，還覺得兒子跟自己生分，她還當滿心是他背上的小娃娃，其實小娃娃早已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喔，現(xiàn)在是躺在病床上的男子漢。

　　收拾好，蔡淑芬讓滿爸去食堂吃飯，滿爸這兩天來了以后，也沒合個眼，只有等蔡淑芬來換他班，他才能走動走動。

　　現(xiàn)在呢，蔡淑芬把之前提來的湯倒在一個瓷碗里，溫熱著的，想說給滿心喝點，吃哪補哪，想喂他。

　　“媽，我自己來”滿心拒絕，他手又沒事。

　　蔡淑芬不跟他犟，兩母子難得有機會安靜平和地坐著。

　　“兒子，還有哪不舒服的嗎”蔡淑芬關(guān)心的看著兒子，一想起當時滿心那副毫無生機的樣子，不想了，像噩夢一般。

　　“媽，還好”除了腿，其他地方?jīng)]感覺有什么不一樣。

　　“怎么就你這么倒霉，架子倒下來你不知道跑啊”蔡淑芬抱怨，平時跑的那么快，怎么一出事就不會了。

　　滿心默默喝完湯，把碗遞給她媽。

　　“媽，工地上怎么樣了，沒出什么事吧”架子砸下來后的事，他就不知道了，心里還是擔心。

　　“沒什么事啊，照常干活，照常吃飯”在蔡淑芬看來，除了兒子進了醫(yī)院受了傷以外，工地上沒什么變化。

　　蔡淑芬也不懂，滿心想想，別問了，他媽也不清楚。

　　“再喝一碗”蔡淑芬看著兒子，喝了一碗就沒喝了，她燉了小半桶，才喝著一丁點，身體能好嗎？

　　“不要了，媽”滿心現(xiàn)在也沒胃口，再說，他還有個顧慮，湯喝多了，尿就多了，他寧愿少喝點，也不要別人把他當成一個木偶般隨意擺動。他自尊心強著呢。

　　勉強不了滿心，蔡淑芬也只能作罷。滿爸吃完飯回來了。

　　“老頭子，你把湯喝了吧”蔡淑芬見滿爸回來，把剩下的湯水全都給了滿爸。

　　滿爸倒挺痛快，也沒說什么，接過就一個人默默的喝著。

　　“媽，你早點回去，每天來回跑，別把身體累壞了”滿心看著蔡淑芬憔悴的面容，心里還是有觸動。

　　“媽沒事，你好好的就行”蔡淑芬聽到心里，也是酸溜溜的，好好的人一下變得這么虛弱。

　　“你妹昨天給我電話讓我拿錢給她買鞋”蔡淑芬想起昨天小小的電話，跟滿心坐著聊天擺起。

　　“你給了嗎”滿心關(guān)心這個。

　　“昨天你出這事，我還沒來得及送去”

　　“趁天還沒黑，你給小妹送去吧”

　　“你這邊也離不開人啊”蔡淑芬不放心的說。

　　“有爸呢”

　　滿爸聽見叫自己，把保溫桶放下，朝蔡淑芬點點頭。

　　“那你看著兒子哈”蔡淑芬在旁叮囑滿爸。

　　滿爸點頭，去吧去吧！

　　房間里剩下父子二人，兩個人都是內(nèi)秀不愛說的，蔡淑芬在的時候，還好些。

　　滿心注意到滿爸看著自己。

　　“爸，我沒事”擔心肯定是有的，只是不善于表達，滿心懂他爸。

　　滿心說完這句話，就閉著眼睛養(yǎng)神了，好久沒試過大白天的躺在床上了。

　　蔡淑芬到了醫(yī)院門口，她停電瓶車的地方，給小小打了個電話，問她在不在，她給她送錢去。

　　蔡淑芬把保溫桶放在電瓶車尾箱，騎著電瓶車往小小學(xué)校方向去，還沒到校門口，轉(zhuǎn)彎的地方蔡淑芬就看見小小了，穿著個白色連衣裙，顯得整個人文靜優(yōu)雅。

　　“小小，這”蔡淑芬把車停在邊上，向小小招手示意。

　　小小一副不高興的樣子，慣常的嘟著嘴，也沒個笑臉。

　　“給，你要的鞋子錢”蔡淑芬從荷包里掏出600塊錢，買個鞋應(yīng)該搓搓有余了，蔡淑芬想。

　　滿小小還是一動不動，偏著身子不看自己媽，連錢都沒要。

　　“媽昨有事，又不是說不給你”

　　“真不跟媽說話”

　　“嗯？媽走了？走了？”

　　蔡淑芬見都解釋了還沒用，心頭也不想慣著她，自己一個當媽的，當?shù)竭@份上，真成孫子了？

　　叫蔡淑芬要把拿錢的手給伸回去，立馬把錢給拿到自己手里。

　　“媽，我哥手機怎么打不通啊”小小說了今晚第一句話。

　　開口就問她哥，看來滿心沒白疼她，蔡淑芬也是安慰，還以為自家孩子就認錢呢？

　　“可能沒電了吧”蔡淑芬扯了個謊，滿心也叫她別說。

　　“媽走了，你自己在學(xué)校安心讀書哈”蔡淑芬沒說上幾句話就走了。

　　滿小小還挺奇怪，平時蔡淑芬來，恨不得把一年的話都給說完，今天沒說上幾句就走了。她還覺得高興，終于不聽她媽的啰嗦嘮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