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可以歇會兒了嗎?你什么都沒干,陪他喝了半個小時酒?!背鸶鸬诹味酥P子走進柜臺,指著趴在桌上的男人,抱怨道。
“好,那你陪這小朋友聊會兒吧,我干活去。”沈清笑笑,語氣里透露著無奈。
在沈清認真工作的這段時間里,仇葛坐在方暄和旁邊聊了些和沈清,自己和這家店有關(guān)的事情。
正聊著,有一個男人打開店門徑直向柜臺這邊走來。
“您好,歡迎光…”仇葛轉(zhuǎn)過身,站了起來。
“走了?!蹦腥瞬]理他,而是一把將方暄和旁邊那個醉倒的男人拽了起來。
“…你他/媽……別碰我!”被拽住的男人跟本站不穩(wěn),他看清眼前的人是誰后,用力一甩手,把對方甩開,自己則又跌坐回椅子,撞在了柜臺上。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找別人……誰怕誰啊……你以為…只有你可以找情人嗎……”那人迷迷糊糊地說道,說完,看了沈清一眼。
站在那里的男人循著對方的目光看向了沈清,而沈清只能眨眨眼,暗示著看起來還清醒的對方。他擦了擦手,走出柜臺,走到醉的一塌糊涂的人旁邊,突然摟過了對方的肩。
“我們不理這個人好不好?我把你送到門口,然后讓司機師傅送你回家?!彼^頭,溫柔地說道。
余光中,他已經(jīng)看到對面男人攥緊的手,手指節(jié)已經(jīng)發(fā)白。
他們一步一步地往外走,路過對方的時候,他在對方耳邊輕聲說了什么。
“等我出了這個店門一步,追上他,帶他走。”
他們又一步一步地向店外走。
3…2…1……
沈清突然覺得一股力量把自己向后猛地一拽,隨后一個人影從他眼前閃了過去,他踉踉蹌蹌倒退著,在被門前臺階絆倒的一瞬間撞在了一個人的懷里,捎帶著那個人一起倒退了幾步。
等穩(wěn)住了以后,他往前兩步,慢慢回頭。
方暄和。
“你……”沈清驚魂未定,看著對方瞪大了眼睛。
方暄和腦子里過了一百句沈清可能會說的感謝的話,又得出了一百句既不老土又能回應(yīng)。
“原來有這么矮嗎。”
“所以你到底有多高?!鄙蚯宀林掷锏谋?,問坐在對面的方暄和。
對方兩手抱在胸前,氣呼呼的樣子,別開頭,一點也不想搭理他。
“我覺得大概…169?”仇葛用手抵著下巴,打量了一下方暄和,猜測道。
“我有172!”聽到這里的人突然一拍桌子,瞪著在柜臺后的兩個人,差一點就要站起來。
這孩子真是好騙。兩個人一起想著。
后來,也不知道是凌晨幾點了,老板從外面走進來,見到了方暄和。
兩個人頗有一種一見如故,一眼萬年的感覺。
可能只是老板有。
他看著眼前這個長的有些青澀的小男孩,習(xí)慣性緊皺的眉間叛逆還沒有褪去,眼里閃著像狼一般銳利的光芒,說話時露出尖尖的牙齒,染成黃色的短發(fā)豎立著,像極了防衛(wèi)用的刺。
老板仿佛看到了四十年前的自己。
他不再去想過去的那些事情,特別爽塊地答應(yīng)了留下方暄和。
多少帶了些私心。
凌晨三點,熬不住的方暄和就去二樓的客房里睡了,仇葛去倒垃圾了,店里的人也寥寥無幾。
正在大家準備休息一下的時候,店門卻開了。
一個拖著滿身疲憊的男人走了進來,坐在沈清的對面,抬起頭,張了張嘴。
“來一杯威……是你?”他說到一半,突然愣住了。
沈清一愣,他確實覺得面前這個男人有點面熟,有點泛黃的頭發(fā),瘦削的臉頰,無精打采的眼睛,因長期睡眠不足而印刻在眼下的淤青。
到底在哪里見過呢…
啊。公安局。
“警察先生??”他詫異道。
對方也一副很驚訝的樣子,說你居然在這里工作啊。
其實當時沈清的工作地點有寫,只是時間太久,工作太忙,忘了而已。
沈清給他倒了一杯酒,問他為什么這么晚來這里喝酒,對方說他明天可以休息,來喝酒只是因為心情不好。
沈清沒問其他的,只是看著對方把烈酒一飲而盡,因為酒太沖而紅了臉,強忍著想咳嗽的沖動低下了頭。
他看著對方,靜靜地擦著水池。
他問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對方說叫范政浩。
他發(fā)現(xiàn)范政浩的酒量是真的好,那么烈的酒,他都喝了四五杯了居然還異常清醒,而且看起來。他恨他這份清醒。
“行了,別喝了?!碑敺墩坪韧甑诹臅r候,沈清拿走他的酒杯,給他換成了檸檬水。
“我沒醉?!睂Ψ教а劭此?,用眼神抗議道。
“我知道。只是別喝了,你就是喝吐了也醉不了?!鄙蚯宓卣f道。
他雖然也很奇怪為什么眼前這個人喝這么多烈酒卻一點醉的意思都沒有,口齒清晰眼神堅定意識清楚,但他知道,有些事情需要等別人主動說。
“今天是幾號?!狈墩仆蝗粏柕?。
“七月十三。”沈清看了眼手機,回答道。
對方?jīng)]說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苦澀地笑笑,喝了一口檸檬水。他的眼睛透過水看向杯底,或者只是看向了水面上自己幾乎沒有的倒影,眼睛不知道聚焦在什么地方,只是看著。
沈清覺得他可能是回到過去了,于是放下了手里的抹布。
“看到什么了?!彼麅墒謸沃衽_,問道。
“我的一個朋友?!睂Ψ娇粗妫⑽⑿Φ?。
“是嗎,那你有什么想和他說的嗎。”他繼續(xù)問道,語氣輕而帶著誘導(dǎo)性。
“回來?!睂Ψ匠谅曊f著,聲音有些沮喪,眼睛暗淡下來。
“他會的?!鄙蚯灏参康馈?p> “…他不會了?!狈墩泼碱^略微皺了一下,輕輕說道,只剩下氣聲。
沈清不再問了,他不想過多觸及別人心底的痛處,他只是又把酒拿了出來,放在范政浩的面前。
“就兩杯,我陪你喝。”他說道。
早晨六點沈清走回家,他不禁回想起那個喝醉了的男的是不是還沒交錢,于是在樓梯里打電話給仇葛。
“???哦…他交錢給我了…你可能沒看到?!睂Ψ铰犉饋硐喈斃Ь?。
“嗷。那沒事了,你快睡吧?!?p> 掛斷電話以后,沈清繼續(xù)上樓,一直走到家門口,打開了門。
他輕手輕腳地走進去,輕輕把門關(guān)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