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可憐之人
南玥聽到這個聲音只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再也沒有之前的感慨和戰(zhàn)栗，只覺得哪哪都不舒服，有種被毒蛇盯上的錯覺。
這個人，除了是瑾妃還能是誰。
南玥現(xiàn)在十分不喜歡這個女人，只因?yàn)樗坪跸虢o自己下蠱，光這一條就足以讓她對她的好感完全敗光了。就算她是臨淵的生母，她照樣不喜歡。
“玥，出去?！?p> 臨淵冷著一張臉，是南玥從未見過的嚴(yán)肅，她只覺得奇怪，但是秉承著不要多管閑事的態(tài)度，雖然她有些擔(dān)心，但想到這兩人的母子關(guān)系，也就準(zhǔn)備悄悄溜出去了。
不過，溜出去之前她一定要給這個女人上眼藥。敢對她下手，她就要離間你們母子，略。
這么想著，南玥飛快湊到臨淵耳邊，悄咪咪地說：“王爺，你娘親會蠱術(shù)，你應(yīng)該看到我踩死蟲子的片段了吧，那個就是蠱蟲，你要小心！”
話一說完，南玥也沒看臨淵的臉色，火急火燎就從側(cè)邊一個小窗口跳了出去，尋著氣息就去找爾言爾聽他們了。
而被她說悄悄話的臨淵，耳尖微微發(fā)紅，他如同掩飾一般用食指掩住唇，明明知道她在耍心眼，就是不自覺的有些……
更何況，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生母是什么樣的人，又怎么會對這種人抱有期待。
很快，房門被打開，說是打開都是修飾，那動靜仿佛是被人踢開的。隨后，房門又被跟在瑾妃身后的人關(guān)好，他們直立守在門口，有幾個甚至把守在外面的暗衛(wèi)驅(qū)逐遠(yuǎn)了一些，帶著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淵兒、淵兒，你一定要幫幫我，只有你能幫我，求求你，幫幫母親?！?p> 臨淵重重地閉上眼，僅有的情緒盡數(shù)褪去。這些話他都聽厭了，他聽了整整十七年，竟然直到今天，他才后知后覺的知道，他厭煩了。
明明以前他咬咬牙就過去了，他每天都忍著蝕骨的疼的時候，午夜夢回難以入睡的時候，甚至是她在他身上試蠱放血的時候，他都覺得無所謂了，只當(dāng)還了她生他的恩情。
可是今天是怎么了，他覺得很煩躁，他不想這樣了。
“淵兒、淵兒？”
似乎覺得今天的臨淵過于無動于衷，瑾妃有些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嘗試著再次喚他。
臨淵看著此時的南玥似乎已經(jīng)有模有樣開始訓(xùn)練起他的人，只覺得心下一松，才再次集中了精神，他語氣帶了些倦怠，輕輕開口：
“母親，既不養(yǎng)，何欲生?！?p> 沒有想到能在臨淵口中聽到這樣的話，瑾妃似乎是呆住了，眼淚也接連不斷掉了下來，砸在地上清晰可聞。
她哭著，聲音都帶上了哭腔，她說：“淵兒，你信嗎？我是愛你的，真的，你跟我長得多像啊，我怎么會不愛你，我看著你的時候仿佛看到了我自己的破敗與衰亡?！?p> “我只是不知道如何去愛你，我只是無法接受自己如同你一樣就此結(jié)束，你知道嗎淵兒，你就是另一個我??？我怎么會不愛你?！?p> 她信誓旦旦，說出來的話依舊讓人心口生疼，臨淵摸了摸胸口的位置，那里跳動的很平緩、沒有起伏，就像是他的情緒，再也不會因?yàn)檫@個人波動了。
連讓人期待的話都帶著十足的自私自利，臨淵聽著瑾妃低低的啜泣，看著笑得燦爛的爾聽，不自覺有些難受。
南玥在和爾聽說什么呢？爾聽笑得這么開心。
第一次，他升起一種主動關(guān)閉這個視覺共享的心理，而他也確實(shí)這么做了。
果然能關(guān)掉。
看著眼前重新歸于一片漆黑，就像他沉寂下來的心臟，淹沒于洪荒。
另一邊的南玥陡然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她好似覺得視覺共享被強(qiáng)行切斷了，可是怎么會？難道是她的法術(shù)學(xué)的還不夠精通導(dǎo)致的嗎？
抹了把臉，南玥覺得很是悲催，想到臨淵有些執(zhí)拗的性格，哪怕平時冷冷清清她也看出來他的防備與偏執(zhí)，說不定會以為發(fā)生這種事是她做的。
而現(xiàn)在臨淵還在和瑾妃說話，她還乖巧的將自己的聽力壓縮到十米，結(jié)果這個視覺共享一斷，讓她有一種不管不顧要不先沖進(jìn)去解釋一下的感覺。
看著面前一臉求知欲向她討教的爾聽，南玥想了想，不如過會等瑾妃走了再去解釋也不遲，至少現(xiàn)在先按照約定好好教習(xí)這些人，不然每次瑾妃一來，她身邊的人就將他們趕的老遠(yuǎn)，實(shí)在是丟人。
“母親，您今天來又是為何。”
沒有興致再與這個作為生母的人交談，臨淵直接開門見山的問。
他如今根本不足以和這個人抗衡，他被她一步步蠶食至今，確實(shí)如她所說他的一切都是她討來的，即使他不想要，他也逃不開。
外面那十個人，還是他曾雙眼能視時悄悄養(yǎng)的，他以為的天衣無縫，不過是別人的縱容。
知道他逃不開這個地方，逃不開這個身份，他哪怕只是動了逃跑的念頭，這個被他稱作母親的人給他下的噬心蠱就會開始咬他的心臟。
他是她的工具、她的命、她的秘密，她怎么會允許他離開她的身邊。
“我……你叫你新收的那個爾玥過來?！?p> 原本只是來取血的瑾妃此時有些猶豫了，想了想竟然改了口。
她今天因這個小丫頭損失慘重，這個丫頭犯的錯為什么要她兒子承擔(dān)？不如光明正大給這丫頭喂蠱，就不信她還能那么好運(yùn)躲過去。
聽到這話的臨淵整個人都顫抖了一下，他竟是沒想到瑾妃是沖南玥來的。
他該怎么做？他根本沒辦法提前通知南玥出去避一避風(fēng)頭，他甚至沒來得及開口說不，瑾妃已經(jīng)通知了站在外面的一干侍從。
他的心臟跳動著，是前所未有的急促。他不明白他為何有這樣的感受，他好像希望她來，又希望她千萬不要過來，趕快逃走。他的心慌亂的失了分寸。
他甚至都忘了，南玥至始至終所展現(xiàn)的，都不是一個普通人該有的能力，甚至到達(dá)了他人望塵莫及的地步。
南玥很快就被兩個人架了過來，毫無掙扎沒有反抗之力，在兩個壯碩的侍衛(wèi)之間顯得矮個子的南玥分外可憐。
瑾妃似乎被這一幕逗樂了，也沒急著喂蠱，反而讓人將南玥安置在離臨淵有段距離的椅子上，揮手讓其他人退下，似乎是想單獨(dú)盤問她。
南玥很淡定，面對只有一個人的瑾妃，甚至可以說是氣定神閑，完全沒有之前怯懦的模樣。
而瑾妃似乎也察覺了這一點(diǎn)，她只覺得可笑，這個小丫頭之前怕是在扮豬吃老虎，可是那又怎么樣呢？就算是一只真虎，在這偌大的皇宮之中，也不過是淪為一只寵物的命運(yùn)。再鋒利的爪牙，都會被磨平。
“你似乎不怕我了？”瑾妃抿唇一笑，端的是美艷大方，完全沒有面對臨淵時的悲悲切切。
“瑾妃娘娘說的哪里話，奴婢一直很敬重您的?！蹦汐h同樣也回了一笑，瞇著眼的彎月牙，可愛天真。
“倒真是個美骨子的主?！辫鷰е砬檫B同說的話也邪氣起來，“你若是敢吃下這蟲子，我賞你白銀千兩，如何？”
你以為我傻。南玥翻了個白眼，她若不是擔(dān)心臨淵，早就在爾聽的示意下溜了。還在這跟瑾妃打馬虎眼，不過是因?yàn)樗龘?dān)心罷了。
看著瑾妃手中又一條肉乎乎白白胖胖的大蠕蟲，南玥只覺得胃里泛酸，真不知道這個瑾妃手里還有多少這種小胖蟲。
“娘娘可折煞奴婢了，奴婢自小就討厭蟲子，看著蟲子就想踩死，實(shí)在是吃不下?！?p> 說到踩死的時候，南玥還刻意加了重音。
只見瑾妃臉色白了白，好似不甘心又說道：“你怕是不知道你主子也吃了，你若不吃，難不成是瞧不起主子嗎？”
南玥一愣，瑾妃到底是因?yàn)樗恢佬M才這么說，還是因?yàn)橐呀?jīng)把蠱下在了臨淵身上才這么說。亦或是，兩者都有。
這玩意肯定不是親媽，誰家親媽下蠱毒人都往自己兒子身上試的？南玥很生氣，但是偏偏她又很理性，她知道此時若是她不答應(yīng)，面前的人逼迫他打死她都是小，就怕是要找臨淵的麻煩。
幽幽嘆了口氣，南玥覺得積分也不好賺，她想了想，偷偷問六三：
“如果不是我殺的人，眼睜睜看著別人死在我面前，扣分嗎？”
這個別人，指的是臨淵。
南玥覺得如果她拒絕了，說不定這個人會要了臨淵的命，看著人死在自己面前，也不知道會不會扣分。
六三沉默，原本以為自家宿主對這男人有些好感，沒想到最后最關(guān)心的還是積分。它該怎么回答，當(dāng)然是義正言辭的點(diǎn)明。
“扣。”
“哦。”
似乎早就料到是這個結(jié)果，南玥不自覺松了口氣，她看著瑾妃，笑瞇瞇的說：“瑾妃娘娘真愛開玩笑，既然王爺吃得，奴婢自然吃得?！?p> 說完，她幾乎沒有猶豫就捏起那個白胖胖的蟲子直接吞了下去。
這種被迫吃蟲子的事情太難受了，她覺得蟲子順著自己食道滑下去的感覺，好惡心。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