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裴煜,為什么你不早點來救我?”她雙眼含淚,再也控制不了情緒?!熬鸵驗樵贈]有比這更好的時機了是么?”
裴煜一把將她圈入懷中,任她的淚水滲透他的衣襟。既是亡國,你也得是亡國公主,我才能順其自然迎你為妃,什么母儀天下之命,若是真的娶了你,就再也不用圖謀大業(yè),天下便拱手送至我面前,那我還何苦如此步步為營。
她心里自然也十分清楚,母儀天下不過是個噱頭,只不過依照傳言的力量,即是她跟了誰,誰人便多了些好處罷了,也更讓人忌憚,但那人若是個草包,被聯(lián)合起來給滅了,她又上哪里去母儀天下去。若非要說這一切都對上了,那也不過是遇對人了而已。
“夕兒,我知道你心里難受,此番,我只迎你入府,你什么都不用顧及,這一年時間內(nèi)我不會與你有半分逾規(guī)越矩,這樣可好?”
她知道,他此言已是給了她莫大的恩賜,她一個亡國落魄之人,有他護著她是何其有幸,她給了為父母守孝的時間和資格,已經(jīng)是莫大的寬慰了,可是,她還是心生難過,不能自已,這樣的相處不再是她一片癡心妄圖的了。如果她的叔父能早早念及一份情誼,她不知流民造反之心,那是否這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他還會不會選在這個時刻一舉拿下皇城……可這都是她現(xiàn)下的一廂情愿罷了,毫無意義。
見她抽泣的更加厲害,他復(fù)又言道:“你若有話就與我直說,別悶在心里?!?p> 他雖如此說,她心里卻清楚,她已然不能再像之前那般鬧他了,做什么都得有分寸,如果再讓她選擇一回,她寧可自己不對他動心思,也不至于像現(xiàn)在這般難過。
半晌過后,她只得緩聲道:“那慕千婳呢?你準(zhǔn)備怎么安置她?”她哭得太久,聲音顫抖而沙啞。
聽了這話,他只當(dāng)她還是在意他的,心里多少清明了些,這才勾了勾唇說道:“你想如何安置她?”
“我不知道。”她緩聲道,思緒似乎飄得及遠。
“那就處死她。”
她心里一驚,他倒是真的絕情,毫不掛念慕千婳對他真心真意的一番心思,慕千婳雖然自私耍壞,但她知道,慕朝夕對他的心意從頭至尾都是真的。
他看著她的神情,便是猜到了她的心思,深沉道:“我對她沒有任何責(zé)任?!彼穆曇暨€是很好聽,只是如今在她聽來冷情了不少。
“我明白?!蹦匠ν蝗幌肫饋?,康靖皇上臨死前祈求,他蒼老的面龐皺在一起請求他們放過他的妃嬪和子女時的神情,毫無半點皇上的威嚴(yán)。而慕千婳現(xiàn)在又傷了心神,神志不清。想及此,她的心不由得又顫了顫。她突然的不忍心又讓她覺得自己太懦弱了些,明明與慕千婳并無真姐妹的情誼,卻又狠不下心來了,難道只是因為她們之間有的那份少得可憐的血緣關(guān)系么。她知道他會等她親自給出這個答案,既下不定決心,不如先不提此事便罷了。不如等心里有答案了再做打算。
“我聽說孟丞相現(xiàn)在更受重用了……”
“想說什么?”
她的一頭長發(fā)柔軟順滑的披在她身上,他懷抱著她的手指不禁勾起她的一抹發(fā)梢擺弄起來,她這般在他懷里不哭不鬧,安安靜靜的感覺真好,讓他終于倍感真實。自他對她著了魔啟,十六歲便掛帥出征,軍營里的日子難熬,這幾年,一個個日復(fù)一日的白天黑夜他都是靠著對她的思念過來的,刀尖上的日子,他身上的每一處傷痕拜誰所賜他都一一還了回去,而且還是加倍奉還,統(tǒng)統(tǒng)死在他征戰(zhàn)時用的那柄銀槍之下。
她便是沒有見過那般狠戾的他,也都無關(guān)痛癢了。
“我想要孟九承的命。”沉默了片刻,她繼而開口道。
裴煜冷哼一聲,淡淡道了句不急,他不是不知道那日在宮宴當(dāng)中發(fā)生的事情,她就算不作此要求,他遲早也會動手,就因為他動了不該動的人。
只不過現(xiàn)在還不是個好時機,與他那混賬兒子有些不同,孟丞相是個頂會來事兒的人,也靠著他那一份八面玲瓏的勁兒,在百姓心中倒是有些份量。城破之日,孟丞相是最早站出來的,恭迎新主,重新休整皇城,安撫百姓,做得有條不紊。以此,來求得他全家平安。
裴煜真的守信,不曾傷城內(nèi)百姓一分一毫,即便城內(nèi)百姓多沈浸在亡國的悲痛以及對他們的憎惡之中,那些閑雜的聲音,他也一概忍了下來。聽說這些日子孟丞相給城內(nèi)百姓說盡了太子殿下的好話,將先帝形容的萬般不堪。說太子殿下是來解救他們於水火之中的恩人,以後百姓再也不會有苦日子過,太子殿下會重建城池,再不會平白增加賦稅,清水河也將重新打造,會重新給他們一個和平安樂的家國。
只是自今日起,他好像再沒見過她往日般看著他整個眼睛都在發(fā)亮的奪目光彩,她那般的神采飛揚。他不論問她什么,與她說什么,她都只是淡然承受,默默回應(yīng),卻再也不與他無話不談,這種感覺于他而言一點也不好受。
直到說起怎么處置肖衡時,她才稍微有了點反應(yīng),軟聲軟語的問他,能不能放過肖衡。聽了這話,他心里又是盛滿怒氣,卻又不忍心再苛責(zé)于她。只得摔門而出,出去待個清靜。接連幾日,只顧著讓她恢復(fù)身體,派了最好的醫(yī)者給她醫(yī)治,他每每想去看她,卻還是硬生生止住了腳步,既是如此相處,不如各自冷靜冷靜得好,暫且待她身子好全了再說罷。
這幾日,慕朝夕倒覺得更為自在,慕亦軒還是回到了軍中,新晉了校尉,若想揚名,還得要看他日后在軍中的造詣,一切都在重置階段,按理說他應(yīng)當(dāng)在軍中的,只是太子殿下還算是心疼在意夕兒,才讓他這幾日時不時都來探望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