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醒來
刺骨的冰寒席卷全身,河水涌入鼻腔,呼吸被掠奪,擁擠的水流將她裹挾。
身體本能的掙扎著,恐懼、無力、絕望之后,大腦只剩一片空白。
望不到頭的雄偉大軍席卷而來,黑壓壓的一片,壓得人喘不過氣,氣勢浩蕩的包圍城池。
士兵們高舉兵器,一張張興奮暴戾的臉龐上,張揚著嗜血的歡呼笑容,聲勢浩大的吼叫著、嘲諷著、挑釁著,如狼似虎的聲音震破蒼穹,似要將整座城池吞噬干凈。
百里琪花在鋪面而來的壓迫、驚慌中,呼吸一滯,猛地睜開眼睛,胸口憋壓的急迫驟然放松。
她做噩夢了。
慢慢平緩下呼吸,緊接而來的是深深的無力感,身體酸軟的像爬了萬米雪山,手指尖都沒什么知覺。
轉(zhuǎn)眼看著周圍熟悉的一切,白釉瓷瓶中的臘梅,美人榻上翻開的詩經(jīng),織機上尚未織完的布。
這是她的房間。
她沒死,她平安回來了。
南宮薄奇襲琭城擄走她,想要威脅哥哥拱手讓出夫海城。
夫海城是北境與北淵的要塞,若是讓南宮薄得逞,便是大開了北境的大門,甚至大開了大楚的大門,任由北淵長驅(qū)直入。
為了不讓哥哥受制,她毅然決然跳入了冰河,不成為哥哥的拖累。
現(xiàn)在這冰天雪地的天氣,本以為必死無疑,居然撿回了一條命。
百里琪花慶幸的露出笑容,肯定是父皇母后在天有靈,保佑了她,讓她劫后余生。
只是,方才那個噩夢……
大力香甜的呼嚕聲拉回她的神智,瞧著正趴在床邊呼呼大睡的人,微微彎起嘴角。
哼哈見她醒來,跳到床上舔著她的臉,肥厚的舌頭全是口水,弄得她滿臉都是。
百里琪花被哼哈龐大的身體壓得有些喘不過氣,這家伙好像又胖了。
哼哈湊著一張大方臉親昵著她,表示歡喜。
雪白的鬃毛濃密厚重,像只英武的雄獅,威風(fēng)凜凜,帶著雪獒天生的王者氣勢。
層層帳幔外傳來悉悉索索的討論聲音,濃濃的湯藥味彌漫在房間。
百里琪花勉力坐起來,手臂撐著床面,頭暈?zāi)X脹,渾身無力。
她對這種感覺很熟悉,每次睡覺起來都是這樣,她迫切需要吹吹風(fēng),醒醒神。
哼哈像是知曉她的目的,靈活的跳下床,將鞋子叼到她的腳邊。
百里琪花夸獎的摸摸它柔軟的頭頂,穿上鞋,披上厚厚的大氅,掀起帳幔出了內(nèi)室。
內(nèi)室對面的小廳內(nèi),幾個大夫正熱火朝天的小聲討論著藥方,藥爐‘噗噗噗’的噴著熱氣,煎藥小童扇著爐火,側(cè)耳偷聽。
百里琪花悄悄出了房間,哼哈跟在她身側(cè),如影隨形,如同保護她的威嚴的護衛(wèi)。
大朵的雪花鋪天蓋地飛落,像是要將整片大地淹沒在厚厚積雪中。
今年的雪格外大,比往年都震撼。
舉目眺望,銀裝素裹,入目皆是純潔干凈的白。
府中今日很安靜,似是被這鵝毛大雪阻礙了行動,都呆在了溫暖的屋里,不愿出來。
冷冽的風(fēng)夾著雪花吹在臉上,身體不自覺打了個激靈,渙散的精神一下清醒了。
百里琪花有個嗜睡的毛病,每天超過六個時辰的時間都在睡覺,每次睡醒都頭暈?zāi)X脹,都是這樣讓自己快速清醒過來的。
她醒著的時間不多,一時一刻都要珍惜。
“管佶怎么沒在,練武場的兄弟們呢?”
百里琪花轉(zhuǎn)到練武場,平日熱鬧的練武場,今日卻鴉雀無聲。
哥哥和管佶不是已經(jīng)帶著大軍從簡城趕回來了嗎,現(xiàn)在人到哪兒去了?
百里琪花心里閃過不好的預(yù)感,她怎么忘了,之后哥哥又帶兵和南宮薄的大軍在冰河對峙,現(xiàn)在不知道已經(jīng)打成什么樣子了。
百里琪花趕忙就要去了解情況,恰巧總領(lǐng)府中護衛(wèi)的馮彥校尉迎面來了練武場,見她醒來,立馬大步迎上前。
“公主殿下,您怎么一個人在這?”
正好遇到他,百里琪花沒空回答,急急問道,“哥哥和管佶呢,他們現(xiàn)在在哪兒?”
馮彥見她如此著急,立馬回答道,“九皇子和管佶將軍在邊城與南宮薄交戰(zhàn),自那日公主跳入冰河,九皇子率軍越河,大舉進攻北淵邊城,此時已經(jīng)占領(lǐng)了邊城,正準備繼續(xù)進攻……”
馮彥看公主臉色越來越不好,神情也不自覺凝重起來。
“是出什么事了?您才剛醒,還得好好修養(yǎng)身體,邊城的事自有……”
“現(xiàn)在駐守琭城的是誰?”
百里琪花面色清冷,臉頰白的像地上的雪,沒有一絲顏色和溫度。
說話的語氣并不急躁,聲音也輕柔淡定,卻帶著不容置疑、令人信服的堅定。
哼哈在雪地里滾來滾去,玩的不亦樂乎,幾乎與茫茫白雪融為一體。
它似乎也感受到了百里琪花的肅然氣息,重新回到她身邊,挺拔著威武的身軀,如同高貴的王者,目光含蓄而深邃,渾身散發(fā)著一種粗狂、彪悍的美。
公主淡淡的盯著馮彥,馮彥只覺一股迫人的壓力撲面而來,喉嚨有些發(fā)干。
“守城的是兩位副將,范旭和孫炳炎?!?p> “只有他們兩個?”
馮彥明白公主在擔(dān)憂什么,主動解釋起來。
“公主殿下寬心,這次九皇子留下了三萬兵力駐守琭城,不會再發(fā)生之前那樣的事。”
之前琭城遭南宮薄奇襲,就是因為九皇子百里琪樹將琭城的兵馬全部調(diào)走了,只剩下三千不到的守兵,才會被南宮薄鉆了空子。
“九皇子有令,讓屬下嚴守府中安全,不得讓任何人驚擾公主殿下靜養(yǎng)。九皇子還說,南宮薄劫擄公主,威脅九皇子,是為挑釁,定要替公主報仇,一雪前恥。”
百里琪花聽見哥哥這話,眉頭不由微微蹙起。
哥哥平日沉穩(wěn)冷靜,這次怎么這么沖動。
不行,她一定要去阻止他。
這場仗不能再打了。
百里琪花急著要用人,但此時身邊除了馮彥和哼哈,哪里還有其他的人。
大力嘎吱嘎吱踩著積雪,深一腳淺一腳的急匆匆找來,魁梧的身材如一座巍峨的大山,比尋常男子還要高大。
憨厚的臉龐上滿是擔(dān)憂,鼻頭都凍紅了。
“公主,你怎么跑出來了,也不說一聲。你什么時候醒的我都不知道?!?p> 大力揉著冰涼的鼻頭,吸了吸鼻子,看見公主醒過來,開心的呵呵憨笑起來。
百里琪花見到大力,高興的立馬拉住她,快速道,“你現(xiàn)在快去找皇子妃,讓嫂子通知定安侯,即刻趕回琭城駐守。不對,不能讓嫂子去,她正懷著身孕,萬一把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驚著了……你去,你親自去一趟簡城,告訴定安侯是我的意思,讓他立馬回來?!?p> “去簡城,找定安侯,讓他回來……”
百里琪花的語速有些快,大力掰著手指認真的聽著、記著,卻顯然有些記不住。
大力身材魁梧,力大無窮,腦子卻不是特別靈光。
馮彥看大力記不住,主動開口道,“公主殿下,不如我去吧,快馬加鞭一日便能到?!?p> “不行!”
百里琪花一口就回絕了,“傳我的命令,在定安侯回來之前,琭城由你駐守,全城戒嚴,任何人不得進出城門?!?p> 公主突然換他駐守琭城,緊閉城門,馮彥感覺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氣氛一下緊張起來。
“大力,我的話聽明白了嗎?你去一趟簡城,親口給定安侯傳話,讓他即刻回來琭城。”
百里琪花放慢速度,認真重復(fù)了一遍。
大力一字一句的復(fù)述,現(xiàn)在是記住了,就是不知道事情能不能辦妥,百里琪花對此有些不放心。
“公主殿下,不如讓奴婢去吧。”
突然一個玫紅短襖的清秀姑娘出現(xiàn)在幾人眼前,大膽地主動請纓。
福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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