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聽說了嗎?昨天在學校對面的咖啡館里,向冬漾和人家打架了,而且是為了那個叫姜曉棉的?!?p> “怎么回事?”
“我親眼看到的,當時葉窈也在場,你們是沒看見,向冬漾一心護著姜曉棉,葉窈的臉色都快黑成墨缸子了?!?p> “向冬漾向來在學校里沒有愛情緋聞的,他連葉窈都看不上,看來這個姜曉棉有兩下子吶!”
“可不是嘛!哎,你知道姜曉棉是家庭背景怎么樣嗎?”
“沒有錢吧,不然怎么會在咖啡館里打鐘點工……”
“不呢,我聽說她是盛星地產(chǎn)的繼女,估計是在家里被虐待了吧!”
“怪不得這么狼狽!”
……
......
……
“哎,閉嘴了,向冬漾來了!”
真是背后說人嘴短,烏壓壓聚集的一群人,見向冬漾走來就閉嘴告終。
流言如被抽了裝訂線的書本子,輕輕一扯,帶著一連串兒,紙頁便嘩啦啦失控散出。再被風一吹,滿天飛去。
連繼女的事情都漸漸被掀開。
又好比失了勢的風雨,狂散滿城。
向冬漾鞋腳下如抹了502,又巴不得樓梯邁不完,拿著課本,悶著氣兒走進教室。
教室里的同學也因他來了,嘰嘰呱呱的嘴巴立即閉口不言。
“向冬漾!”
毫無疑問,這一聲,韓非然的憤氣暴露無遺。
向冬漾還未回答,他就挨了韓非然一拳,這回該換他的眼睛黑腫了。
準能跟昨天挨揍的顧客湊得對稱。
“非然,別動手啊,就算不是骨肉親,也至少異姓兄弟一家嘛!”陸小郭將他兩人拉扯出距離,當起了勸解官。
向冬漾緩了一下,眼周痛感蔓延開來,還是勉強睜全了眼,生怕看不清韓非然的臉色。
韓非然緊攥的拳頭也仍有明顯相對的痛感,即使如此,他心里沒有絲毫的愧疚感,紅著脖子扯出的話口不擇言,食指指著向冬漾咄咄逼人。
“你曾經(jīng)告訴過我,你的心里只有那位‘素描女孩’,你明明知道我喜歡姜曉棉,你為什么要去接近她?故意挖我的墻角?”
周圍的同學呆若木雞,看這一場兄弟變情敵之間的對決戲碼,就差上好萊塢大片了。
向冬漾無以奉告,這件事情拖到如今,如果告訴了韓非然真相,那么他們就真的成了死對頭。
正視著韓非然的臉色,向冬漾又想找一個袋子,密不通風的黑袋子,多想把事實裝進里頭,栓綁起袋口不見天日。
“‘素描女孩’是一個不存在的幻想,而姜曉棉的出現(xiàn)打破了這個幻想。”
向冬漾的回答,讓韓非然如溺在水里的人兒,喘不了氣的難受,希望抓著一根能逆轉局勢的稻草。
“你,你再說一遍……”韓非然的眼眸滿滿都是急切又憤怒的求生欲望。
而向冬漾偏偏用通俗易懂的語言敘述了一遍:“我喜歡姜曉棉?!?p> “君子不奪人所愛,向冬漾,你竟是小人之心,橫刀奪愛!”一團怒氣在韓非然眼中燃為熊熊烈焰,又切齒拊心,拉起向冬漾的衣襟欲動手。
“老師來了,老師來了!”
外面同學開始嚷嚷著一驚一乍,聚集在門口看戲的隔壁班學生這才散伙。
徐子凡過來扯了一下韓非然的衣角,明事理地提醒他:“非然,你才當上學生會副主席,不要公然動手?!?p> 聽到大家都說老師來了,韓非然松了一下手,但一雙睜望著向冬漾的怒眼仍是挪不開。
法學老師一走進教室,隨眼就見向冬漾臉上淤青,唬了一跳:“向冬漾,你臉上的傷怎么了?”
“剛剛在樓梯拐口撞了一下?!?p> 向冬漾拈手隨編的理由真是新奇畫風,老師念叨道:“服了you,天天走了無數(shù)遍的樓梯口,換做別人,黑燈瞎火也難撞著?!?p> 對于老師的嘀咕,大家靜悄著不言語,無形之中成了韓非然的幫兇。因為沒有人敢公然指認學生會主席級別的人物。
教室里一堂氣氛怪異的課開始,怎么著也得摁頭上下去。
“大家都拿出課本,我們繼續(xù)上周未完成的課程。”
……
一早上,一如既往的課,唯有向冬漾和韓非然的心思都在對方身上。
吃過飯,向冬漾在操場上不停地打著籃球出氣。
“哐哐哐”,籃球砸力勢如破竹,籃板的擋聲巨刺耳。
如果不是這樣,向冬漾回了宿舍,說不定就是韓非然拿他出氣。
所以,只能讓這個籃球受氣。
想當初,向冬漾和韓非然還為了各自心儀的女孩在這里交談甚歡,那時誰承想,他們口中的女孩竟是同一人。
“哎,盜版婆!”陸小郭的嗓音響在球場邊。
原來林深坐在邊上望著向冬漾,兩手捧臉發(fā)呆地出神。
她瞧見陸小郭走來,斗嘴吵架的心思如斷了弦的琴,悶聲不出響。
陸小郭看見林深居然一改往日沒有跟自己互掐,卻望著向冬漾思愣,于是開口先打趣:“你跟我說過你暗戀了三年的籃球男孩,該不會就是向冬漾吧?如果我沒有推斷錯的話,你跟他是長南一中來的喲!”
林深原本想安靜下來,聽見陸小郭的話胡謅八扯,天方夜譚。她挑眉撇眼道:“去,沒有的事!還推斷呢,我高一那年他已經(jīng)讀高三了,好吧!哪有時間暗戀。”
“那你呆在這里干嘛?”
林深凝了一下眼神,面色變作愁態(tài),“長南大學的頭條你又不是沒有聽說,才一個上午的時間,八卦題目都還文藝著呢!‘韓副主席沖冠一怒為紅顏,向大校草奪愛一眼遭黑拳!’你說他們怎么都這樣,曉棉躺在病床上都沒人關心,他們還嘰里呱啦!”
陸小郭難得見林深憂慮的模樣,她兩態(tài)苦顏的面色,說后又把臉低垂,隨手撿拿了腳邊一根小木棍,出氣戳著石頭縫角落里的泥土。那樣子忽覺幼稚有趣,稍微互補了一下她往日霸道蠻橫的形象。
陸小郭坐下道:“你還不明白嗎,女人的嫉妒心在作怪,長南大學最優(yōu)秀的兩個男人為了同一個女人大打出手,而現(xiàn)在那個女人出事了,估計她們還巴不得這個女人消失呢,誰還會去關心她!”
“你說什么呢!”林深站起來,使出蠻力踹了陸小郭一腳,又拿手中的木棍比作針尖刺他,警告他不要烏鴉嘴。
陸小郭急忙抱著腿認錯:“我說錯了還不行嘛!”又正經(jīng)問:“不過說真的,曉棉她怎么樣了?”
“她啊,我們回來的時候她都還沒醒。”林深又嘆了一口氣坐回原地。
陸小郭想逗她玩笑,故說:“如果當時是你打翻那咖啡就好了。”
林深瞪了他一眼:“你就見不得我好,成心咒呢,巴不得我被打???”
“哎,你先別著急??!”陸小郭笑解語道,“你想啊,如果當時撞到顧客的人是你,而你又沒有人會為你強出頭,你頂多不就是多挨罵兩句,忍一時風平浪靜,也就過去了?!?p> 看起來合情合理,但是陸小郭又遭到了林深暴力的攻擊:“噢?難道我就該受氣?還是變相罵我沒有桃花緣呢?”
“我沒說,是你自己這樣認為的??!”
林深已經(jīng)沒有心思接他的話茬,又把目光投到向冬漾的身上,他打著籃球的狠勁,連秒的時間也沒帶停。
“早上韓非然出手的時候我也在教室門口,我問你,韓非然口中提到什么‘素描女孩’,是誰?”
陸小郭搖搖頭,現(xiàn)在他也變得很混亂,表現(xiàn)出猶豫的表情:“‘素描女孩’好像一直是有的,但是向冬漾又當著韓非然的面否認了,這我也不清楚了?!?p> 朱莉莉此時在操場上跑步,她一見著陸小郭,就忙撲上來,粗喘氣中強緩著嬌聲媚語:“陸部長,中午好!”
陸小郭一聽她這個聲音就惡心地雞皮疙瘩落了一地。
林深一見陸小郭咂嘴逃避的模樣,忍俊不禁道:“剛才怪不得某人說我沒有桃花緣,原來他自己撿到了一個大大大的桃花緣正甩不開呢!我走啦!”
林深說的“大大大”,是在暗指朱莉莉的體型,她笑后就走開。
“哎,盜版婆,你陪陪我嘛!”陸小郭在她后面直喊。
“哈哈,沒想到陸小郭也有怕女人的時候!”林深心想著邊回頭指著朱莉莉道:“喏,陪你的人不是來了!”
朱莉莉擠眉弄眼,撲著重臀跳坐在陸小郭的大腿上,雙手攬著他的脖子,一臉魅者之相的言語:“陸部長,不,陸哥哥,這樣比較好聽!”
陸小郭聽到這聲叫喚,抖了一下肩膀,忙站身推了她出去:“嘖嘖嘖,好肉麻,世界上怎么會有這樣的女人!”
“老向,我走了,這回不等你了!”陸小郭說完立刻溜之大吉。
“陸哥哥,陸哥哥,怎么嘛?我來了就立刻要走?”朱莉莉嘟著嘴在后面叫,拖著笨拙的身體追也追不上。
晌午的陽光曬在樹葉上,強射著人眼,而陸小郭早竄入枝樹叢中,傍著枝頭搖曳幾下,消失不見人。
朱莉莉只好轉道去小賣部買了一堆零食捧回宿舍,一推開門,就看到里面三人齊著。
“大家都在呢?”
出了一檔子事情,姜晚莞也無精打采,躺在床上午睡。
朱莉莉撕開辣條,盤著腿坐在床上,邊嚼邊八卦:“我剛才看到向冬漾了,他正在打籃球,我去吃飯路過時就見他在打,我吃好飯去跑步的時候,他還在!估計這會子還在呢!”
朱莉莉的話開始吧啦吧啦一大堆,辣條的味道沒有放過宿舍的任何一個小角落。生怕人不嫌她。
李笑歡聽著朱莉莉的話,在一旁攪著一杯姜茶不言語。
哪知另一個舍友挑起八卦頭條,“哎,你們說,‘韓副主席沖冠一怒為紅顏,向大校草奪愛一眼遭黑拳’這兩個誰到底誰會抱得美人歸???”
“阿嚏”
朱莉莉打了一個噴嚏,將嘴里未嚼完的辣條噴了一口出來,就算這樣也沒能堵住她的嘴巴,“我看啊,韓非然未必有戲,你沒見他告白那天姜曉棉鳥都不鳥他?!?p> “咳咳!”李笑歡咳嗽了兩下,意在提醒她們閉嘴。
朱莉莉沒有察覺到,仍然在發(fā)表看法,“不過我看晚莞也難嘍,好像韓非然對姜曉棉很癡情的樣子?!?p> 李笑歡又咳嗽了一下。
朱莉莉停了手中的吃食動作,疑惑問:“笑歡,你感冒啦?”
李笑歡白了這個蠢物一眼后,又指向躺床閉眼的姜晚莞。
“喔。”朱莉莉這才明白過來,張嘴不言,又撕開另外一包辣條。
姜晚莞假寐著,將她們的話聽在耳里。她回想姜曉棉比賽那天,韓非然給姜曉棉遞去比賽獎品,他朝姜曉棉笑的模樣,讓姜曉棉惹了一身的被人嫉妒。
李笑歡來到操場上,她舒展了一下視線,依舊尋到了向冬漾的身影。
他根本就沒有好好地打籃球,球又不進框,一直撞在籃球板上哐哐直響。
讓人分不清他是要拿籃球出氣還是要跟籃球板置氣。
“來,擦一下汗吧?!崩钚g朝他露了一下笑容,遞了手帕過去。
“不用了?!?p> 向冬漾回絕的三個字,讓李笑歡伸出去的手尷尬著又縮了回來,成疊有形狀輪廓的手帕悄擰到變形。
李笑歡勸他:“你再這樣打下去,球都要被你打破了?!?p> 向冬漾額上晶瑩剔透的汗珠,于額頭的曲線淌順下來,不偏不倚地掉落在眼眶周圍,幾乎要模糊了雙眼。盡管汗水早已沾衣,他還是抓著領口,擦了一下頭上的汗?jié)n,又抹了眼睛。亂發(fā)之下,一雙明清澈凈的眼眸這才重新現(xiàn)亮出來。
他說道:“破了就破了,總比頭破了要好!”
這句話聽著,意有所指,再明顯不過,畢竟姜曉棉還在醫(yī)院里躺著。
“??!”
向冬漾又重音尖喊了一聲,把籃球使勁往地上砸去,籃球早不夠氣,掙扎了幾下再也彈跳不起,他轉身離開。
李笑歡忽然被這一球嚇到,縮著腦袋如鵪鶉一樣站在原地不敢言語,輕輕說了一句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話語:“你怎知道,我并非關心球,我關心的是你?!?p> 在那亂糟糟的宿舍里,現(xiàn)場亂如搜查失了竊的贓物。
“非然,你在找什么?”
韓非然一直翻著向冬漾的東西,任憑陸小郭怎么問,沒有人言語。
把向冬漾的課桌翻到床鋪柜子,韓非然怎么也搜羅不出‘素描女孩’的畫本。
他憋著發(fā)泄不出來的氣,把書攤翻一地,問大家:“你們誰有看到過向冬漾珍藏的一本畫畫本?”
陸小郭和徐子凡都搖搖頭。
話音落下,向冬漾終于一身汗推門而入。
韓非然看向冬漾的眼光,是一種抄撿不出罪證的盯望,審問道:“你從前親口對我說過你心里有個‘素描女孩’,為什么今天又否認?你把畫畫本藏到了哪里?”
“我坦白過,‘素描女孩’沒有存在,她一直就是我編來騙你的?!边@回向冬漾鐵了心要瞞著韓非然。
“是坦白還是撒謊?真會為你的移情別戀找借口!”
韓非然很聰明,他大概猜想了向冬漾為什么要否認這個‘素描女孩’的存在,話里帶著古怪猜疑繼續(xù)說道:“呵,你想得真周到,不好意思跟我爭姜曉棉,就立即否認了‘素描女孩’的存在!”
向冬漾沒有說話。沒有說話就等于默認。
總比發(fā)現(xiàn)真相后,笑話一場后又怒焰相爭。倒不如免去繁瑣,站在同樣的起點相爭,要來得強些。
如果要問那畫本的下落。
下落就是向冬漾早就帶回了家。
因為自從發(fā)現(xiàn)姜曉棉畫本里的那個男人就是冼新辰的時候,出于一種男人的自私,向冬漾就沒有要把它還給姜曉棉的打算。
因暗晦的事態(tài),連空氣也變得渾濁不堪,讓人呼吸困難。
向冬漾的眉頭變得緊鎖,半晌才吐出一句話:“你這么想,我也沒有道理為自己辯解。”
陸小郭在一旁相勸:“好了,你們不要這樣,會傷兄弟情的嘛!以后大家還得要開開心心住同一間宿舍,整整齊齊出現(xiàn)在同一課堂,這樣打架多不好!吶,曉棉都還在病床上呢,等她醒來就聽說你們兩個因為她吵吵鬧鬧,她怎么過意得去嘛?讓她怎么舒舒心心養(yǎng)病呢!”
陸小郭的話讓韓非然放棄了質問,向冬漾也整理著床鋪,兩個人的關系像是存了千百年仇恨的敵人。
“為了個女人枉顧兄弟情義,換做是我,我才不會這樣咧!”陸小郭說完又問徐子凡,“子凡,如果我跟你同時喜歡上了一個女人,你會不會這樣跟我鬧翻?”
徐子凡正趴著被窩蒙頭解著練習題,自然沒有聽進去太多。忽聽見陸小郭喊了一聲他的名字,不明就里地把頭探出來,搖搖頭回答:“啥?我沒有喜歡姜曉棉!”
聽到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陸小郭噗嗤一笑:“就你,滿眼都對著書本,哪里會看得上女人!恐怕你這輩子就得跟書過咯!”
徐子凡不理他,仍把頭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