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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聯(lián)網(wǎng)思維闖江湖

第四章 一切皆交易

  日暮時分,聽老爺子吩咐,李醒燉好了一只雞,轉(zhuǎn)頭看見老頭蹲在廚房的門檻上,抻著頭在悄悄觀察院子里的韓齊。

  被人撂在院子里冷落了一下午,在李醒看來實在可憐。不過誰不愛看高端人士吃癟,機會難得。

  貌似韓齊遇到這種待遇不是第一次了,總體來講還是很淡定的。

  卡在這里,下一步該何去何從,他倒還沒想這個問題。讓他不淡定的是這一路觸發(fā)的一個新問題:

  一代武林奇人退隱江湖后,該住在一個什么樣的地方?過什么樣的日子?以什么為生?做什么消磨度日?

  韓齊年紀(jì)不算老,不過忽然間又覺得到了該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了。

  身處此地,像這樣屋前堆高粱桿,屋后有豬圈,平凡到有點貧窮的味道。這,也是我的未來嗎?

  武林人士也要考慮養(yǎng)老啊。

  要是李醒能看透韓齊在想什么會很理解的,半生奮斗三十而立,為的是什么?之后呢?

  互聯(lián)網(wǎng)的尤恩文這輩子是沒有機會去考慮了,但韓齊不能不想,鼻子邊嗅著明顯是豬圈里散發(fā)出來的腌咋氣,當(dāng)一個人聞著不好的氣味時,未來,絕對是一個不該想的問題。

  未來這種問題,就該在紙醉金迷的時候想。

  “他好像不打算走?!崩钚讯走^去問。

  李不老道:“你說他在想什么?”

  李醒看了看,沒看透,“不知道,就看上去有點絕望?!?p>  李不老沒說同意還是不同意,只接了句:“看上去有點意思。”

  正說著,韓齊起身了,他左右看看,找到水井,打上半桶水,開始凈手凈臉,還打開隨身包裹拿出條巾子擦起來。

  李不老一躍而起,好像心情很好的樣子,招呼著“吃飯了,吃飯了”。

  借著夕陽,李醒把桌子擺在院子里,等燉好的雞上了桌,李不老已經(jīng)招呼著韓齊上了座,還拿出了老酒,倆人已干上了三杯。

  酒過三巡,李不老自然得問問到底是誰把他給供出來。

  一問果不然,都是當(dāng)年被他“欺負(fù)”過的名門老字輩,既然都被人供出來了,喝得開心的李不老也不對當(dāng)年的輝煌避諱了,開始扯起陳年舊事,說到得意處也難免有吹牛x的嫌疑。

  李醒在旁邊聽來聽去,翻檢對比著記憶,發(fā)現(xiàn)得重新定位他自己的江湖背景,看樣子他也不單純是個江湖萌新,沒錢沒背景沒地位,這個李老爺子貌似有點道行。

  他也明白了當(dāng)年為啥李不老得了個“頑主”名號:

  沒名沒利,專喜歡找武功高強的名門正派去騷擾,拉攏不得收買不得,也不圖啥,就圖個武功上見高下,暢意江湖,李醒很羨慕,但學(xué)不來。

  有點太老派了。

  不過他也聽明白了,算算年紀(jì),李不老那時候也就跟自己差不多,十幾歲出道,沒到韓齊那么大就退出江湖,能折騰得這些名門們到現(xiàn)在還記得這個人,這份本事李醒可比不了。

  想想他還只是初涉江湖的小白一只,算是折過一次了,還是折在一個不上臺面的混人手上,李醒不是李不老的親孫子嗎?怎么能差那么多!

  這個也不是很懂。

  陳谷子爛芝麻的江湖舊事哪怕當(dāng)日多熱血閃耀,聽多了也沒啥意思,了解現(xiàn)狀才是最緊迫的。

  李醒終于抽個空打斷他們的話頭,問道:

  “老頭,你知道高推莊嗎?”

  李不老搔搔胡子,“什么高推莊?哪個高推莊?”

  而韓齊接過來答道:“高推莊是個人。”

  他一開口把李醒說愣了。

  原來李醒去的高推莊不只一個,高推莊不是一個莊子,是許多個同樣的莊子,遍布大江南北。但歸根結(jié)底“高推莊”三個字在當(dāng)今的江湖上,指的是一個人,這個人是這許多高推莊的主人,而肯定不是碰巧,他的名字就叫高推莊。在每個高推莊前都會有個牌樓,那上面刻的三個字,知道的人都明白那刻的不是莊子的名字,而是一個人的名字。

  高推莊這人出身低微,據(jù)說就是個江湖混子,管賭場的下九流,武功身世不見經(jīng)傳,如今卻是當(dāng)今江湖中的第一人,做的是江湖第一大的生意。他的成功,也算是近來年江湖里津津樂道的草根勵志傳奇了。

  就像李醒惹了盔子,盔子早前被韓齊放過一馬欠了他一命,韓齊需要李醒帶他去找李不老——

  高推莊做的只是將這恩怨的線索串聯(lián)在一起,就有了李醒的一份收益,盔子償恩的一份收益,最大的一份肯定是韓齊找人的,只是不一定以金錢為代價。

  憑的是什么?

  信息!

  沒有信息哪里能這么巧地就把利益鏈結(jié)合在一起,這許許多多的高推莊就是終端,收集信息的節(jié)點,然后將信息匯集一處,形成相互契合的供應(yīng)鏈——

  這哪里是普通的江湖,這是互聯(lián)網(wǎng)的江湖??!

  李醒馬上就對這個高推莊生出了莫大的興趣,什么樣的人,有這么超前的思維,真想見上一見。

  不過聽韓齊說,從高推莊成為江湖一家獨大的機構(gòu)以來,就很少有人再見過高推莊本人了,就好像這個人隨著他的名字,真的物化為一個個的莊子,再沒有“人”的實體,成為一個代表權(quán)勢和金錢的“品牌”。

  越聽越覺得這個人不簡單,獨創(chuàng)性理念,明了簡潔的盈利模式,怪不得一家獨大。

  江湖第一大的生意啊,李醒的創(chuàng)業(yè)熱情又燃起來了:

  這個模式好復(fù)制嗎?當(dāng)然不難!

  酒上頭來,桌上最年輕的李醒拍案而起:

  “好!我也要摻合一把這天下第一大的生意。這么大的蛋糕怎能讓它一人獨吞。老頭,以后我不叫李醒了,我叫李江湖!江湖客棧,有一天這名字會比高推莊更響亮。”

  顯而易見,李醒喝多了,誰也不該把這話當(dāng)真。

  這傻話只讓韓齊多看了幾眼李醒,心下更認(rèn)定他一早對這無知小兒的判斷。

  一個初出茅廬的江湖萌新,叫“李不醒”還差不多。

  可是李不老深深地嘆了口氣,仿佛是把這話當(dāng)真的。

  一連幾日。沒人再提比武的事,韓齊也不走,像是專程來吃白飯的,酒到杯干,飯到碗凈。李不老也不趕人,好不容易拉住個人神侃海聊,好像八百輩子沒人跟他說過話了一樣。

  不過終于這一日,李不老主動來找韓齊攤牌。

  韓齊發(fā)現(xiàn)李不老并不是什么都沒做,他不僅摸清楚了自己底細(xì),還打算把一個大麻煩塞給自己。

  比武可以,還可以慢慢切磋,但李不老有交換條件。

  這本是韓齊自己立下的不成文規(guī)矩,與韓齊比武可以換取韓齊一個承諾,無論輸贏,韓齊可以為對手做一件事。

  其實也是被逼無奈。沒人愿意跟他較量,韓齊又不愿意強人所難,只好誘之以利。

  韓齊早認(rèn)清了作為一名武夫的命運,既然要為人賣命,為誰做事都是一樣,只要能換取他所看中的東西。

  不過人可以做“武”的仆從,不能做人的奴隸。這是韓齊的原則。

  只是到底算為武還是為人,這其中說不清的事情太多。

  李不老想讓韓齊做李醒的保鏢,以三年為期,不論李醒做什么都要保證李醒的人身安全。這顯然置韓齊的原則于微妙境地。

  可是這三年之內(nèi),李不老會傾盡所學(xué)與韓齊一一較量。

  這與高手約戰(zhàn),以勝負(fù)相搏大不同。

  高手比武若真較量高下,都是生死相搏一線間見輸贏,除了拼盡所學(xué),偶然性對勝負(fù)的影響很大。

  所以伯仲之間的高手約戰(zhàn),也大都是點到為止。

  而李不老所承諾的,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超越了比武的范疇。

  說是切磋武藝,以韓齊的等級和領(lǐng)悟力,等于李不老藥傾盡所學(xué)傳教武功了,還不用背負(fù)一個師徒的名分。

  看著李不老得意洋洋的樣子,仿佛很有把握韓齊拒絕不了這樣的誘惑。而事實上,韓齊確實無法拒絕,畢竟就他所知,與李不老打過交道的人都說不清李不老的武功來歷,其所學(xué)之雜,見識之廣,當(dāng)世很難找到第二人了。

  可是受雇于人做保鏢,韓齊還真沒有接過這樣的任務(wù)。平心而論是違背原則,完全不能考慮,但韓齊決定考慮一下。這可能是個陷阱。而陷阱的深與淺取決于一個人——李醒。

  韓齊遇到過各種想利用他的人,但沒有李醒這種人。

  當(dāng)他走出茅屋,等在外面的李醒滿眼期待地問:“你,答應(yīng)了?”

  韓齊好像第一次仔細(xì)看這個人。

  李醒身形有點削瘦,像個十六七歲就停止發(fā)育的少年,可是比例勻稱,看根骨是個練武的好苗子。蛛絲馬跡中可以看出他與李不老之間血緣的聯(lián)系,眸子里面又亮又空白。

  據(jù)說一般瘋子的眸子都是這樣的。

  神情偶爾露出點狂傲,氣質(zhì)里殘留著點浮夸,然而一路行來,看性子卻是比想象的更沉穩(wěn)。許是經(jīng)過逵子這一劫,還是長了點教訓(xùn)。

  李醒,能稱得上無害嗎?他似乎處于無害與有害的邊界。

  而李醒想的是,金手指啊金手指,韓齊就是開給他的金手指。

  天降一個高手給他,他的江湖大業(yè)怎會沒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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