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發(fā)現(xiàn),好像自從太子殿下走后,自家少爺就變得有點奇怪。
似乎有些……悶悶不樂的。
但是,不應(yīng)該呀,明天就可以回去了,他怎么不開心呢?
采薇想不通。
白璟坐在床上,打量著那柄連劍鞘都頗為精致的長劍。時而撫上深藍(lán)的流蘇,纖長的手指穿過流蘇的穗兒,又碰了碰那刻了“璟”字的碧綠珠子。
“他居然還會留意弄這種小東西?!卑篆Z笑了兩聲,隨后卻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笑容微微淡了下去。
采薇在一旁閑下來了,便開始?xì)g欣雀躍地憧憬未來:“少爺雖然在攬云山上呆了好些年,可如今被任命為少主,還是早些回攬云山上去,多幫山主大人處理一些事物好。嘻嘻,到那時,少爺也就不用天天穿著女裝壓著嗓子刻意模仿女子了?!?p> 說著,她又自顧自賭氣起來:“我說宮里怎么好端端地忽然跑出只貓來,原來是孟蘭小姐放出來尋少爺?shù)摹C咸m小姐還是這樣喜歡捉弄少爺,往常捉貓悄悄放少爺房里也就罷了,這次少爺剛走,她居然轉(zhuǎn)頭就養(yǎng)起了貓!說起來,當(dāng)初若不是孟蘭小姐,少爺何至于這么怕貓?
不過少爺下山時就已經(jīng)是攬云山少主了,有了一定的權(quán)利?;厝ズ笊贍敻纱嘟乖跀堅粕缴橡B(yǎng)貓,看孟蘭小姐還如何欺負(fù)您!”
白璟笑著搖搖頭:“這權(quán)利哪能是這么用的?”
采薇一本正經(jīng):“權(quán)利可不就是給人用的么?少爺不過禁止個養(yǎng)貓,又能耽誤什么事兒?”
“呵,就你小丫頭會說?!卑篆Z搖搖頭,頗有些心不在焉地回應(yīng)道。
貓么……那天,小殿下還以為這貓是沖著蟲子來的,手都被抓了幾道,居然第一時間也沒關(guān)注傷口,反而是問他把蠱蟲要過來。
之前也是,在安寧小郡主面前,居然還記得維護(hù)她。要知道,安寧小郡主與太子殿下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民間都還以為二人郎才女貌,是天生一對呢。
這劍穗兒也是。明明不怎么喜歡這些個小物件……
事情不經(jīng)細(xì)想。這一回憶,往常生活中的小細(xì)節(jié)便想起的越來越多。
哎……總的來說吧,太子殿下還真算是挺憐香惜玉,蠻會顧及別人感情了。以后若是娶一個真正的姑娘……估計這位姑娘會幸福吧?
一定是如那些小宮女說的……嫁給太子殿下的女子,會成為天下最幸福的女子……
不像他,大婚之夜還沒說上兩句,就惹了小殿下懷疑。雖面上不顯,待他也一如往常,卻在規(guī)定必須與正妃同寢的三日后,再也未留宿錦華殿。就連同寢的三日,也……什么都沒做過。
他當(dāng)然不是期待與那個小殿下發(fā)生點什么!只是……只是,這樣無端被人猜忌,真是……不怎么好受!
尤其那個猜忌他的,本是他想要效忠的人。
說起來……
明日師父打算怎么把他帶回攬云山?以他師父財大氣粗的性格,估計是要拿什么好處來換他了……
嘖,不過太子殿下不會隨便就把他換出去了吧?這可太沒面子了!
罷了罷了,亂想這些有的沒的作甚?反正明天就要離開了,他也再不用整日扮作女子……
白璟忽然覺得,自己方才想那么多,簡直就像個胡思亂想的姑娘似的。
以前自己遇到事,都是頗為果斷,哪有像現(xiàn)在這般猶豫不決的時候?
這可真不像自己。
白璟想笑,卻發(fā)現(xiàn),這會兒他根本笑不出來。
夜中安靜,只有燭火搖曳的噼啪聲響。
…………
……
翌日清晨。
當(dāng)下人報:“攬云山山主求見。”這個消息時,宴文然先是愣了愣,隨后趕緊叫人把這位山主請進(jìn)來。
這攬云山可是出了名的神秘,其發(fā)展也長達(dá)數(shù)百年之久。據(jù)說山中之人各有其獨特本領(lǐng),并且尤其精通那些奇門遁甲,武學(xué)內(nèi)功之類。據(jù)說,到了攬云山,哪怕是一個掃地小童也不可輕視。數(shù)百年來,一直引得各方勢力招攬,可其卻不與任何流派為伍。與朝廷也是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安居一隅,不招搖不惹事,大有一副“避世隱居”的派頭。
只是,縱然如此,其仍能維持盛名數(shù)百年不衰,引得各派勢力趨之若鶩。由此看來,其底蘊之雄厚,不容小覷。
而這一派曾有過兩次出山入世,次次都把攬云山推向一個新的高峰!
第一次是天災(zāi)。那是好幾代之前的事,幾乎全國大旱,連當(dāng)代國君都到了吃饅頭的地步,百姓又如何,可想而知。到了后期,國君再無法子可想,便求到了被傳的神乎其神的攬云山上。不知到這位國君究竟承諾了什么好處——總之,攬云山帶著極多的物資,下山賑濟(jì)了。物資數(shù)量之龐大,足以挨過這場饑荒。
第二次則是人禍。那是距饑荒年又隔了幾代之后,仄荒與晏清國打的最猛烈的一次。那時的晏清國,真正算得上窮途末路,被仄荒逼進(jìn)了都城來。仄荒族人每過一處便大肆屠戮,打劫放火,奸淫擄掠無惡不作。而這次攬云山下山的原因,說來也好笑。一隊仄荒士兵搶掠完后,放火燒了一個攬云山腳下的小村落。大火燒了村,隨后便直接燒上了草木眾多的攬云山上,連著足五日未熄。火過之處,滿目焦灰,無一草一木幸存。這一次是直接惹怒了那一代山主,派下幾隊奇兵,排兵列陣,變換戰(zhàn)術(shù),最終把仄荒打的落荒而逃,也順便為晏清國爭奪到了片刻喘息的機(jī)會。
而現(xiàn)在,這位神秘的攬云山的山主,居然來到了東宮!
趕緊差人去請的同時,宴文然也有些疑惑。
想不通啊,什么事兒值得那位山主忽然出山呢?
正琢磨著,那位山主已經(jīng)到了。
來人是一位銀發(fā)白色長袍的老者,目光炯炯,神色肅穆,腰板挺得筆直,看上去格外有精神。行走間,步伐矯健虎虎生風(fēng),揮袍拂袖間亦流露出氣魄,一派高人姿態(tài)。他走進(jìn)來,先行了個禮:“草民參見太子殿下。”
“免禮。”宴文然客客氣氣地令下人賜座沏茶,又把其余人支了出去。
“不知攬云山山主今日前來,是有何事情?”
屋內(nèi)就剩二人,那位山主拿起茶來抿了一口,也不繞圈子,開門見山道:“太子殿下有大才,想必,已經(jīng)看出了仄荒的圖謀不軌。雖仄荒此番來和親,局勢卻并非樂觀?!?p> 宴文然微微坐的更直了些,心下暗自吃驚。攬云山之前未出山,消息卻如此靈通。
老者不慌不忙繼續(xù)道:“如今戰(zhàn)王殿下被收了兵權(quán),各路名將也被圣上逐步削弱。殿下應(yīng)當(dāng)知道,若有一天那仄荒翻臉進(jìn)攻,勝率定然會大大削弱?!?p> 宴文然不語,只打量著面前的老者。她臉上還掛著笑容,眼底卻沒半分笑意,等老者把話說下去。
“不過,也并非沒有勝率?!?p> 老者話鋒一轉(zhuǎn):“殿下可聽過……東黎的名號?”
護(hù)國劍?不……莫非!
宴文然瞳孔微縮:“戰(zhàn)神東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