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羨仙的尷尬還沒持續(xù)太久,王至淵已經(jīng)扶著一位衣著華麗、拄著龍頭拐杖的老太走了進來。
“微臣叩見皇太后殿下!”
“李大人也在啊,正好,快過來給我老婆子說道說道,這幾天啊可把我給愁壞咯!”
姜太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羨仙,在王至淵的攙扶下坐到了首位。
“你看你這孩子,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自己燒炭火,你偏不聽!”
姜太后剛一坐下,指著一旁的炭爐就開始了嘮叨。
“兒臣知錯了……”
王至淵的臉上自始至終都掛滿了微笑。
“母后這么晚還不休息,什么要緊的事兒也比不了您的身體才是啊?!?p> “你瞧我這孩子,真會說話……”
姜太后說著,抬起頭看了一眼正端坐在下面的李羨仙。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我這事兒啊要是沒有李大人在還真解決不了。”
“臣不敢!”
李羨仙說著,頭更低了些。
“你這個小李大人呦,還真是謙虛,當今朝堂有誰不知道新任御史中丞李羨仙大人的厲害,連吳大人都不止一次的在我面前提過你呢!”
姜太后的話鋒一轉(zhuǎn),正在斟茶的王至淵手一抖,濺了幾滴茶水在桌上。
“來,小李大人,老婆子今天問問你,私扣賑災(zāi)糧餉、暗中哄抬物價該當何罪?。 ?p> 李羨仙偷偷看了一眼王至淵,可這位現(xiàn)在正專心致志地倒茶呢。
“按律當斬,情節(jié)嚴重者連坐九族?!?p> 李羨仙的后背,冷汗直流。
“好一個連坐九族,那我再問你,你們御史臺的吳大人要是犯了包庇之罪又當如何處置?”
“臣不敢!”
話已至此,李羨仙哪里還敢坐著,踉蹌著站起身跪倒在地。
“那陛下對此怎么看?”
姜太后的嘴角一揚,看著一旁的王至淵問道。
正佯裝倒茶的王至淵眼睛一瞇,將手中的茶壺放回到桌子上。
“母后,您老人家都是從哪兒聽來的這些消息啊,可不能隨便信的?!?p> “哎呦呦,知母莫若子啊,你看看你看看,是嫌我老婆子老了不中用了是不是?”姜太后說著,捂著嘴笑了幾聲,從袖中取出一本奏折朝王至淵遞了過去。
趁王至淵翻看奏折的功夫,姜太后看著李羨仙說道:
“李大人……”
“臣在!”
“你們御史臺的老吳大人年紀大了,你可得多費些心才是?!?p> “臣不敢,有吳大人坐陣御史臺,做學(xué)生的不敢造次?!?p> “你這話說的不對。那吳老頭要是真的眼不花耳不聾,會任由如此亂臣賊子禍害我大秦?”
姜太后的聲調(diào)一揚,李羨仙的后背已經(jīng)濕透了,他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盼著王至淵快點把折子看完拿個主意。
“怎么,不敢說話了?這可不是你小李大人的風格啊,莫非是怕我老婆子吃了你?”
見李羨仙不說話,姜太后咄咄逼人道。
“母后,這折子是何人所奏?”
王至淵合上了奏折。
“上面不是有落款嘛我的兒?!?p> “按照……”
“按照規(guī)矩,堂堂御史大夫左丞相怎么著也不能越過你這皇帝到后宮舉報對不對?”
姜太后的聲調(diào)一揚,布滿皺紋的臉上表情十分精彩。
“兒臣不敢?!?p> “不敢?淵兒,你提拔重用年輕的后生這是好事,但人心隔肚皮啊,你還年輕,看人難免不準,要不先皇也用不著挑選一眾老人在后面為你出謀劃策了不是,可是現(xiàn)在……”
姜太后說到這,將手中的龍頭拐杖朝地上一杵。
“你是不是非得將你父親留下的顧命之臣全部滅個干凈才開心?”
“兒臣不敢!”
王至淵說著,也跪在了地上。
“不敢,你還有什么不敢的?你是不是派人暗中調(diào)查治栗內(nèi)史劉大人,是不是想拔出蘿卜帶出泥連御史大夫吳大人一塊給做了!”
姜太后的眼角已經(jīng)掛上了淚珠。
“兒臣……”
“說實話?!?p> “母后,這其中一定有什么誤會,等明日我將這奏折中提到的幾位大人召集起來……”
“淵兒??!”
姜太后的眼珠一轉(zhuǎn)。
“這才像個樣子,都是為我大秦社稷嘔心瀝血的老人了,有什么事兒不能擺到明面上來談呢不是?”
“母后說的是,是兒臣考慮不周了?!?p> “不周?你也知道不周,這種事兒不趁早解決難道留著過年?”
“母后,今日天色已晚,我們……”
姜太后又一次打斷了王至淵。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淵兒這優(yōu)柔寡斷的毛病,唉,什么時候是個頭??!”
姜太后說到這,錘了錘自己的胸口。
“兒臣這就派人去請幾位大人進宮?!?p> 王至淵臉上的微笑終于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密布的陰云。
“這才像個樣子,來之前我已經(jīng)派人去請那幾位大人了,待會兒進了宮當面對峙,一切不就水落石出了?”
“母后你!”
王至淵和李羨仙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臥龍別院內(nèi)的氣溫剎那間驟降了好幾度。
朱雀大道太倉署。
老黃翻來覆去地思考了好幾遍都不能咀嚼出康盡誠的話中之意,便準備起身走人。
突然,響亮的馬蹄聲自朱雀門方向傳來,老黃剛找了個暗處躲好,就看見一隊帶甲將士已經(jīng)將太倉署圍了個水泄不通。
又過了一會兒,只見一輛馬車從遠處緩緩駛來,已經(jīng)將太倉署給團團圍住的士兵們讓開了一道口子,等馬車通過后這才重新補回去。
馬車一直行至太倉署門前才停下,一位須發(fā)皆白的老者從車上下來后,看似無意地朝老黃這邊瞧了一眼。
被發(fā)現(xiàn)了?老黃的后背一涼,好在那老者的目光只是一掃而過,然后就在一位將領(lǐng)的引領(lǐng)下走進了太倉署。
大半夜的擺出這種架勢,看來是發(fā)生啥了不得的大事了呦。
老黃想著,腦海中突然蹦出那句不久前康盡誠叮囑自己的話。
“只管打更,勿聽勿看?!?p> 老黃的心沒來由的一緊。
就算有什么大事兒發(fā)生也跟自己這種平頭老百姓無關(guān)不是。
可康大人那邊不會有事吧。
有那么一瞬間老黃的確是要走的,可一想到那位不拘身份的太倉令大人,老黃的腳底就像被人拿膠水粘住似的,寸步難行。
應(yīng)該沒有問題吧。
畢竟康大人的清廉是出了名的。
身居高位,更是太倉署這種掌管國庫糧食的要害部門。
康盡誠能做到清廉二字著實當?shù)钠稹俺鲇倌喽蝗?、濯清漣而不妖”十二個大字。
想到這,老黃又壯起膽子朝太倉署的方向望去。
可他剛伸出脖子,突然一道涼意飄過,一道陰惻惻的聲音在他的背后響了起來。
“康大人不是說過嗎......”
老黃已經(jīng)嚇得失去了意識。
“只管打更,勿聽勿看。”
話音剛落,一股暖意便順著老黃的脖子流淌了下來,周圍的光線也隨之漸漸消失。
第二天一早。
太倉署失火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座平陽城。
與之相比,另一則消息就顯得不那么重要了,朱雀大街的老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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