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一城煙雨盡平陽(八)
順著聲音望去,王沐一行正朝這邊走來。
銅雀夫人抬起頭,饒有興趣地打量了一圈,特別是看到王思云和王思雨的時候,嘴角不禁漏出了一道若有所思的微笑。
“哎呀,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敢問公子高姓大名?”
端莊而不尷尬,嫵媚而不作妖,就算在這鶯鶯燕燕的花柳之地,這位銅雀夫人依舊是焦點中的焦點。
“姓王,久聞銅雀夫人芳名,今日得見,不勝榮幸?!?p> “呵呵呵,原來是王公子,還芳名呢,不過是枝殘花敗柳,不值一提?!?p> “夫人自謙了?!?p> “好吧,你們此行找三公子何事?”
何事?
別看王沐場面話說得一板一眼,可真到了正事兒上還真有些拿捏不住。
“哦,是這樣,前幾日在東市醉仙樓瞧見了柳三公子墨跡,著實喜歡得緊,后來聽說三公子就在咱這瀟湘館,就順著找了過來?!?p> “何須論得喪?才子佳人,自是白衣卿相?”
“正是?!?p> 銅雀夫人點了點頭,看著一旁喝著茶悠哉悠哉的柳三道:
“不知三公子作何打算?”
柳三嘴角一揚(yáng),拱手朝王沐一拜。
“承蒙公子瞧得起,柳三不過是這花柳之地一寫詞匠,屬于下九流,所以還請公子回去吧?!?p> “下九流?”
這要是放在前世,就憑眼前這幾位的道行,少說也是微博粉絲千萬的主兒,現(xiàn)在倒好了,下九流。
“這……”
王沐一時之間有些語塞,對方這是明顯下了逐客令的節(jié)奏。
“公子?!?p> 見王思云走了上來,銅雀夫人一笑,從桌上端起了茶杯。
柳三也是一愣,就算對方一身男子打扮,可要是連這都判別不出,那在煙雨城這些日子可就白混了。
“奉旨填詞,這個不是尋常詞匠都能有得待遇。”
“……公子……”
王思云搖了搖頭,又上前邁了一步。
“那年殿試,公子一手簪花小楷寫盡道德文章,本該金榜題名,卻因醉仙樓酒后隨性文章惱了當(dāng)今皇太后殿下,落得個奉旨填詞的下場。說實話,著實可惜?!?p> “可畢竟是能寫出何須論得喪這般句子的人呀,要是心眼就那么丁點兒大,別說寫不出,就算寫出了,我也不信?!?p> 柳三點了點頭,望著王思云的目光逐漸柔和起來。
“一篇詩,一斗酒,古人有云,處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yuǎn)則憂其君,十載寒窗苦,一朝金榜名,要只是為了個人得失,那也太小家子氣了才是?!?p> “垂簾聽政,貴族橫行,敢問公子,這大秦可還是那個大秦?”
柳三的身子已經(jīng)坐正,上身微傾,一臉的認(rèn)真。
“這大秦如何不是那個大秦了?”
“若還是那個大秦,又哪里忍得青山會上列強(qiáng)羞辱,又哪里忍得小北關(guān)落去別人之手,又哪里忍得權(quán)貴橫行,火燒太倉,又哪里忍得公主遠(yuǎn)嫁,再難平陽?”
王思云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之前還以為公子醉心花柳,失了初心,今日一見,也就放下心來?!?p> “不過是酒后牢騷罷了。這煙雨城又何嘗不是我大秦的寫照?!?p> 柳三說著,抬手一指不遠(yuǎn)處的煙雨樓。
“浴火重生,本該鳳凰涅槃,終究還是逃不出利益二字,好一個一城煙雨盡平陽,不過是帝國日暮的一塊遮羞布罷了?!?p> “好一個一城煙雨盡平陽,可公子可曾想過,這煙雨城的名頭就算再臭,終究還是逃不過一個秦字,這煙花女子就算再為人詬病,可還有為大秦獻(xiàn)身的勇氣?!?p> “沐哥,他倆在說啥啊,我咋聽不懂?”
身后的朱有容偷偷朝王沐靠了靠,一臉的懵逼。
“我咋知道,不過,聽那意思,煙雨城的背后似乎不那么簡單啊?!?p> “那可不,沐哥你不知道,每年青山會后,那些個王公貴族都得將這煙雨城包下來?!?p> “包下來?”
“可不,一城煙雨盡平陽,煙雨城向來都是款待那些個異邦客的首選?!?p> “那老朱,你可聽說這煙雨城到底是誰的地盤?”
“當(dāng)然是煙雨樓,是煙雨樓主的地盤?!?p> “我呸,我的意思是煙雨樓主到底是誰?”
“這我就不知道了,相傳只有登上七樓才能知曉煙雨樓主的身份,可這十年以來,登上五樓的才只三個人而已?!?p> “到底是誰?莫非是官家?”
二人的竊竊私語很快就被一聲鑼鳴所打斷。銅雀夫人倒還好,她身后的二喬的緊張之意溢于言表。
煙雨樓,開樓了。
西市鸛雀樓。
慕容康一手握卷,一手飲茶,好不愜意。
國師鳩智站在床邊,像是在觀景,又像是在等著什么。
“這個王修文,還真有點兒東西,只可惜日落西山,他一個小小的太子又能抗起多少分量。”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殿下萬不可大意才是?!?p> “哦?國師說的可是那位半只腳邁進(jìn)棺材的老女人?哼哼,這些個蠻子,整日張口閉口道德文章,叫我說啊,沒有幾個能趕上他們壞的?!?p> “畢竟是多年的經(jīng)營了,說實在的,大齊的這手棋走得確實秒極?!?p> “我就不喜歡那些個彎彎繞,要是我后金有他大齊那般實力,早就將這大秦屯的一干二凈了?!?p> “可后金不是大齊,大齊也不是后金?!?p> 終于,一只鷹隼自天空中俯沖而下,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鳩智的胳膊上。
“但愿是個好消息?!?p> “好消息?不過是別人吃肉我們喝湯罷了,又能值幾個銀子?!?p> 鳩智搖了搖頭,從那鷹隼的腳上取下一張紙條。
“天佑我后金??!”
“小北關(guān)拿下來了?”
“正是?!?p> “傷亡如何?”
“心中沒提?!?p> “哼,拿下一個小小的北關(guān)都這么久,看來那個耶律大將軍也不過如此嘛!”
慕容康說著,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小北關(guān)。
游龍靠在城墻上,眼前是逐漸逼上來的后金大軍。
他的腿早就動彈不得,右臂也被人削了去,鮮血如注。
“有必要嗎?”
耶律齊策馬揚(yáng)鞭,居高臨下看著已是強(qiáng)弩之末的游龍問道。
對方?jīng)]有說話,氣若游絲,看那樣子,也沒幾口氣好活了。
“哼,識時務(wù)者為俊杰?!?p> 耶律齊說著,一拉韁繩,就要進(jìn)城,拿下小北關(guān)只是個開始,后面還有一大串事兒需要處理。
突然,只聽隨從一聲斷喝,再看過去時,游龍已經(jīng)被一桿長槍穿了個透心涼,他的頭已經(jīng)垂了下去,右手中的西涼刀刀頭朝下,沒了鋒芒。
“有必要嗎?”
耶律齊只是瞥了一眼,就再不關(guān)心。
畢竟,小北關(guān),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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