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來自深淵（二）

　　咚咚咚咚咚！

　　片刻的寧靜被不期而至的巨大聲響打破，凱爾希警覺地豎起了耳朵。

　　剛才的那是撞擊聲？而且聽聲音的音色，極有可能是從羅德島內(nèi)部直接傳出來的。

　　羅德島內(nèi)部竟然存在能發(fā)出這種響聲的怪物？該死！

　　伸手關(guān)閉音樂耳塞的開關(guān)，凱爾?？聪蚰樕钒椎陌⒚讒I。她意識到，某種災(zāi)難正在羅德島內(nèi)部成型，

　　某種……足以令人恐懼顫抖的災(zāi)難！

　　“阿米婭，聽著，”

　　凱爾希抓住阿米婭的肩膀，使勁搖晃著讓她清醒過來。

　　“嗯嗯？凱爾希姐姐，發(fā)生什么了?！?p>　　“恐怕會有什么恐怖的事情發(fā)生，去找ACE他們，把大家聚集到一起，不要單獨行動。這個時間，她們應(yīng)該在活動室里?！?p>　　“凱爾希姐姐不去嗎，阿米婭一個人沒有辦法?！卑⒚讒I顫抖著說。

　　凱爾希搖了搖頭，她需要知道外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聽話，阿米婭，你不是說要愛大家嗎？去吧，拿出勇氣。我待會兒就會過來找你們。在那之前，你們想辦法找到‘媽媽’，她知道安全艙的位置，讓她帶你們?nèi)ァ！?p>　　凱爾希吩咐，緊接著又是一串駭人的撞擊聲，仿佛要將某種東西給摧毀。

　　“阿米婭知道了，我們會等你回來的！”

　　說著，阿米婭從長椅上跳下來，跑出了圖書室。

　　那么，接下來，去看看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吧，凱爾希眉頭緊鎖，也離開了圖書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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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歡迎您使用PTRS系統(tǒng)，凱爾希小姐，您的權(quán)限值：9”

　　“給我調(diào)出剛才撞擊聲來源的監(jiān)控?！?p>　　“警告：此處的監(jiān)控不在您的權(quán)限范圍，無法查看。”

　　“你說什么？我的權(quán)限值是9，羅德島的一切設(shè)施都應(yīng)該對我開放！”

　　“解釋：與您具有相同權(quán)限值的人物為您設(shè)置了訪問壁壘，您無法訪問指定區(qū)域的設(shè)備信息。”

　　“解除壁壘！以我最高級的權(quán)限值命令！”

　　“警告：無法解除，訪問被拒絕?！?p>　　“廢物！”

　　“建議：如有必要，請嘗試前往撞擊源審判廳處親自查看。

　　警告：此項建議伴隨極大的安全風(fēng)險，請務(wù)必謹慎考慮。”

　　“開門！”

　　凱爾希不耐煩地命令。

　　然而，沒等凱爾希踏出去一步，她就被一個人影給撲到了。

　　熟悉的發(fā)香，熟悉的臉龐，熟悉的眼睛，這是，

　　“赤月？”

　　“凱爾希小姐！”

　　赤月抬起頭來，她剛想沖進監(jiān)控室，PTRS系統(tǒng)的門便毫無征兆地打開，她也不偏不倚地撞上了凱爾希。

　　真的是你，小姐！

　　赤月的眼淚刷刷地流了下來，Dr.Yan沒有騙她，她心心相念的凱爾希小姐原來一直都在羅德島。

　　“發(fā)生什么了，赤月？”

　　凱爾希輕輕抱著懷里的赤月，這是一幅很奇妙的畫像，一個十來歲的女孩抱著一個二十歲少女，卻像母親抱著孩子的感覺。

　　然而赤月只是哭泣。在尋找凱爾希的這一目的達到之后，她的心再一次被悲傷所占據(jù)。

　　“原來如此?！?p>　　凱爾希垂下眼簾，輕聲地說。

　　雖然赤月不肯開口，但她也能猜個大概。能讓寸步不離米莉亞姆身邊的赤月獨自出現(xiàn)在這里的理由，只有一個。

　　我的姐姐米莉亞姆，終究是離開這個世界了嗎？還真是令人遺憾呢……

　　凱爾希想著，眼角悄無聲息地滑過一串淚珠。無論米莉亞姆曾對她做過什么，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她現(xiàn)在能感到的，只有悲哀與傷心。

　　“是Dr.尼德霍格做的嗎？”凱爾希問道，冰冷的語氣任誰聽了都會不禁打一個寒顫。

　　赤月的身子一僵，看向凱爾希，緩緩地點頭。

　　“你的性格變了很多啊，赤月。冷靜一點，我現(xiàn)在需要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把事情從頭到尾給我講一遍?！?p>　　凱爾希吩咐。盡管讓赤月即刻就去回憶米莉亞姆的死對她而言有些殘酷，但她們的處境已經(jīng)由不得凱爾希憐憫什么，畢竟Dr.尼德霍格也許下一秒就會從某個角落里竄出來，將她們抹殺。

　　赤月于是盡量簡潔地把事情從米莉亞姆發(fā)現(xiàn)Dr.Yan是叛徒那里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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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讓你一個人逃出來？”凱爾希疑惑。

　　“是的，我也很意外，他甚至說將來有機會再見。在那種情況下，我覺得丟下Dr.Yan就等于宣判了他死刑，他僅僅是一個被挑斷了手筋腳筋，并被倒吊在半空的活靶子，Dr.尼德霍格哪怕不借助源石鯊的力量都能輕易地了解他。”

　　赤月說著，期間提到Dr.Yan的時候她特意觀察了凱爾希小姐的神情，沒有驚訝的表情。果然，知曉凱爾希小姐身份的男人，又怎會和她沒有任何交集。

　　“我還是太弱了，如果我能夠更加果斷，米莉亞姆小姐就不會被陷阱殺害。如果我足夠強大，那個掌握秘密的男人現(xiàn)在也應(yīng)該接受我的審問。可是我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做不到……”

　　“我不會安慰你的，赤月，你是一個大人了，你必須獨自扛起重擔(dān)。內(nèi)疚嗎？自責(zé)嗎？這樣就好，抱著你的內(nèi)疚和自責(zé)來保護我吧，連同米莉亞姆的那一份。既然已經(jīng)和尼德霍格決裂了，現(xiàn)在我們要考慮的是怎么逃出羅德島，緬懷米莉亞姆這件事，等將來復(fù)仇之后再說?！?p>　　沒有像自己平日里擅長的那樣去安慰赤月，凱爾希狠下心來如此說道。

　　不知為什么，她在說這番話的同時，腦袋里滿是之前Dr.Yan愚弄她時的教導(dǎo)：一個人的判斷力是極其有限的，為了判斷力，你只能拋棄更多的東西。喜悅？悲傷？沖動？憐憫？丟掉他們吧，凱爾希。這將是你最能受益的忠告。

　　拜Dr.Yan所賜，某種近乎冷酷的思維方式漸漸在凱爾希的腦中成長。而這種成長，在將來的某一天，就連始作俑者Dr.Yan也會倍感訝異。

　　赤月也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快速地低語，“Dr.Yan恐怕在尼德霍格手里連一秒鐘都撐不到，最壞的情況，可能尼德霍格已經(jīng)在追擊我們了！特別行動組的艙室常備快艇，現(xiàn)在A1到A4的所有行動組成員都在追捕參與審判會議的Doctor……凱爾希小姐，我們現(xiàn)在就去快艇那里！”

　　“這倒不急。Dr.Yan還不至于被Dr.尼德霍格欺負地毫無還手之力，他既然說了將來再見，那就一定會再見。現(xiàn)在，我還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做，跟我來，赤月?！?p>　　是時候說道別了。

　　凱爾希徑直朝監(jiān)控室的內(nèi)部走去，她要在離開之前再見那群孩子一面。她在羅德島的監(jiān)控室里被囚禁了六年，也和這群孩子相處了六年。

　　她是她們的凱爾希姐姐，溫柔，成熟，可靠的，凱爾希姐姐……

　　然而，后脖頸突然傳來一陣疼痛，凱爾希雙眼發(fā)黑，身體不由自主地傾倒。

　　“對不起，凱爾希小姐，”

　　是赤月的聲音，凱爾希倒在赤月的懷中，有些茫然地看著她。在凱爾希的記憶中，赤月是從來不會違背自己或是米莉亞姆的命令的。

　　“我不能任由您處在危險中。我已經(jīng)失去了阿米，我不能再失去您。我大概能猜到您的想法，是要去和感染源們道別嗎？抱歉，凱爾希小姐，說起來很殘酷，那對現(xiàn)在的您來而言是一種奢侈。在逃出羅德島之后，無論您怎樣罵我我都能承受。我承受不了的，是明明有機會讓您活下來，自己卻無動于衷。”

　　凱爾希盯著赤月，她說不出話來，意識也在漸漸消失。她緩緩閉上眼，用一種釋然的方式。

　　赤月，你也成長了啊，不再是那個唯唯諾諾的少女了。

　　沒有什么憤不憤怒可言，凱爾希承認，赤月的做法的確是最優(yōu)的解。她只是有些不甘，她最后的任性就這樣被掐斷了。她還只是個十歲出頭的女孩，但她承受了太多。

　　阿米婭，可露希爾，VV，ACE，十一，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