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宅。
剛進家門的路安深,看見了沙發(fā)上那張許久未見的臉,父親路正躍。
和所有功成名就的男人一樣,路正躍喜形不于色,哪怕是多日不見的兒子,也只是略微頷首。
“你回來了”
“爸”和父親路正躍如出一轍,路安深并未表現(xiàn)出歡喜,打過招呼,乖巧坐在了路正躍身邊。
杯中的龍井,片片青綠,騰起霧氣,路正躍端起茶杯,輕點了一口,交疊起雙腿,心平氣靜,問:“最近,在學校怎么樣?”
“和以前一樣”路安深答。
兒子的答案,略顯敷衍。路正躍將茶杯輕放在桌上,看向坐得筆直的路安深,眼前的小子,外貌確實大不相同,眉目越來越神似自己了。但性格,多年未變。
路正躍的語氣,慈愛了些許:“爺爺很掛念你”
提起爺爺,原本緊繃的身體,霎時緩和,路安深思量片刻,回:“我會給他打電話”
幾句的寒暄問候,父子二人,誰也沒有再開口。
從廚房出來一位氣質淡雅,淡藍色旗袍,肌膚梨白的中年女人,雖說她是中年女人,在這張臉上,卻全然不見歲月的痕跡。
“來,安深,吃水果,剛削的”女人眉眼皆笑,語如冬日里的溫泉。她滿臉期待,將一盤水果遞到路安深手邊。
水果已經(jīng)放在手邊,路安深卻并沒有伸手拿,畢恭畢敬:
“謝謝您,我回房間了”
路安深的語氣極禮貌,聽不出半分暖意。
看著路安深上樓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女人坐到了林正躍身邊,低頭,語帶苦澀:“老路,這么多年過去了,安深還是不肯接受我,我在想,當年,我們是不是做錯了?”
路正躍有些心疼,將女人的手搭在自己的手背上,拍拍,依舊波瀾不驚:“清茹,當年的事,與你無關,是我和安深媽媽的錯”
眉峰緊蹙,路正躍的心沉入谷底,十六年來,他與兒子的相處,向來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約定俗成,無需多言。
哪怕,十年前,家庭重變,支離破碎,對于適才六歲的兒子,他也不不曾有過一句安慰和鼓勵。
因為,作為他的兒子,終將面對戰(zhàn)場的廝殺,啃骨嗜血,厲兵秣馬。
可,如今看來,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鎖上門,打開電腦,點開CF游戲圖標,戴上耳機,路安深選擇了個人競技模式。
他沒有和他人組隊的習慣,更不喜歡被別人拖后腿。狙擊模式,16人的戰(zhàn)場,是路安深唯一鐘情的玩法。
射殺!射殺!只需要毫無顧慮地精準射殺,獲得最后贏家。
游戲開始,進入戰(zhàn)場,獵豹般,目光聚合在屏幕上,路安深的手指快速在鍵盤上按動。
走位,射擊,再射擊,彈無虛發(fā)。槍聲從耳機中不斷灌入耳膜,路安深整個身體罩在屏幕的光霧中。
搏殺聲,槍擊聲,撕裂聲。
暗黑色的鮮血,從敵人的身體中噴涌而出,12分鐘,拿下人頭150個,比往常的數(shù)據(jù)差了些。
還是以第一名的成績結束比賽。路安深取下耳機,丟在鍵盤上,關掉電腦。除了去酒吧演唱,一場酣暢淋漓的槍戰(zhàn),是他在深夜排遣的另一方式。
然而,今日似乎并不奏效。他心底,還是翻江倒海堵得難受。
時藍和那個男人站在那里時,路安深清晰的記得,自己的心,猛抽了片刻。
一股難以道明的滋味傾倒進他的喉嚨,直生生進他的心臟。
酸,熱辣辣的酸。
自己吃醋了。
是的,那種感覺,哪怕從未有過,他也知道,這叫吃醋。
驀地從座椅上起身,全身抽動,路安深驚住。
吃醋這個字眼,太過危險,將會是萬丈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