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腦海里,有許多風景,卻不知道怎么說給你聽」
“非禮勿視!”時藍朝人群大喊了一聲,其他人只得悻悻轉(zhuǎn)過身去。
“這年頭,愛管閑事的真不少”
“就是,看她一會弄出問題,收不了場”
背過去的路人,嘴也不閑著,低頭接耳起來。
緊握雙拳,十指扣進肉中,竭力讓自己打起十二分精神。
“深呼吸,深呼吸,雙腿分開,讓我看看情況”時藍安撫著女人,掰開了她的雙腿。
“疼啊,疼死了!!”女人脖子一仰,嘶聲大吼起來。
時藍蹙緊雙眉,繼續(xù)安撫:“別喊,寶寶的頭已經(jīng)露出來了,把力量用在下面,吸氣,吸氣”
女人汗如雨下,將路安深的手死死抓住,咬緊牙關(guān),撕心裂肺地低吼:“我好疼?。?!”
“加油”一直默不作聲的路安深,在女人耳邊低聲鼓勵。
哪怕是凜凜的深冬,哪怕她的外套已經(jīng)脫下,時藍的額頭已經(jīng)布滿涔涔汗粒,原本皙白的雙頰,如同天邊血色的晚霞,染得透紅。
將自己的衣角撕下,急忙給孕婦止血,時藍緊蹙的眉頭,微微舒緩了些:“寶寶的頭已經(jīng)出來了,現(xiàn)在哈氣,哈氣”
五分鐘……
十分鐘……
時藍的大腦,一片空白,只有不斷回憶著自己曾經(jīng)在書上,視頻里看到過的接生步驟。
“哇~”嬰兒的哭啼,點燃了整個街道。
寶寶,歡迎你來到這個世界。在眾人的一片唏噓下,時藍緊繃的臉,終于扯出一絲蒼白的笑:“是個女孩,很健康”
“謝謝你,救了我們母女”歷經(jīng)生死,女人精疲力盡,向時藍道謝。
從前,她的雙手沾過許多鮮血,可救下一個生命,卻是第一次。時藍怔怔望著棉衣里,這個剛出生的小生命,她是那么可愛,難么鮮活。
“小姑娘,真厲害!”一個老大爺豎起大拇指夸贊。
“拯救了一條生命,好樣的!”另一個阿姨也附和。
剛才還避之不及的路人,見狀,紛紛開始你一句我一句附和夸贊起來。
自動過濾掉嘈雜擁擠的夸獎聲,時藍眉目皆笑,撫摸著寶寶的臉頰。
還好,120及時趕到,將母女抬上了救護車。
定在原地,怔怔看著救護車消失在暮色中。仿佛被抽光全身的氣力,時藍癱坐在地,她的汗水已經(jīng)濕透了眉睫,浸濕全身,而路安深,兩只手臂,一片紫紅。
誰能想,她和他,短短幾十分鐘,挽救了一個鮮活的生命,那聲嬰兒的啼哭,是最動聽的聲音。
眾人如潮水般褪去,只留下時藍和路安深在原地,誰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坐著,凝視著天邊。
白天的溫熱,漸漸逝去,冬日的寒,一層層漫延開來。
夕陽如火似歌,鋪天蓋地的殷紅,團團晚霞,一抹抹在天空鋪散開,縷縷撒下,將倆人籠罩起來。
“你竟然搶婦產(chǎn)科醫(yī)生的活”路安深突兀兀開口。
手撕壞人,還會接生孩子,死人的活,活人的事,十八般武藝,她那是樣樣精通啊。
淡淡一個白眼,時藍抬抬眉,反駁:“傻瓜,法醫(yī)也是拿了從醫(yī)資格證的正經(jīng)醫(yī)生,沒愛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
“你才是傻瓜”
悶悶幾個字,輕飄飄擠進耳朵。我……我沒聽錯吧?剛才,路安深,他是在一本正經(jīng)的跟自己開玩笑?!
萬年的冰塊,這是要融化?
“你傻瓜”時藍噘嘴,不服氣。
“你才是!”路安深跟個小孩似的,不依不饒。
“噗,哈哈!”他還真較真,時藍突然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又是一陣笑聲,和時藍的笑,纏繞在一起,化作裊裊青煙,飄散向天際。
一個渾身是血的大傻子,一個滿手青紫的小傻子,坐在街角,放聲大笑。
多年以后,時藍再想起,究竟是何時對路安深動了心,垂涎他的美色。大概,就是那天,倆人都變成傻子瘋子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