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廳,我回頭看了江侃一眼,平靜得有些過分,“我沒事兒,你別跟著我了?!?p> 江侃有些擔(dān)憂地看著我,一言不發(fā),有些執(zhí)拗地跟在我身后。我走,他也走;我停,他也停。我強(qiáng)壓住心底幾乎要失控的情緒,盡量用一種還算客氣的語氣說道:“這里是女廁所,你跟來干什么?”
“我不放心你?!苯灺暣鸬?。
“江侃,你是覺得我會掉廁所里嗎?有什么不放心的?你這樣的身份堵在女廁所門口,你覺得合適嗎?被拍到了像什么樣子......”
“哎呀,你趕緊進(jìn)去吧,你進(jìn)去我就走?!苯╇p手環(huán)在胸前,悶聲打斷我。
見狀,我忍不住在心里翻了個白眼,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廁所。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心里一陣煩躁。我頹然倚著洗手臺,怔怔地從包里取出幾粒藥硬生生地咽了下去,藥片滑過我的喉嚨,迅速融開,只留下一腔逼人的苦澀。
我緩緩地蹲在地上,把臉輕輕埋在膝蓋上大口呼吸,大口喘氣。——每次我情緒難以自控的時候,我都會用這個辦法。這是我試過,最見效的方法。
“您......您怎么會在這里?”廁所門口陡然傳來一個清亮熟悉的女聲。
接著是江侃的聲音:“你好,正好,你進(jìn)去幫我看看張釔鍶吧,都進(jìn)去快半個小時了,干嘛呢?”
聞言,我緩緩站了起來,木木地洗了洗手,然后從包里掏出一支口紅對著鏡子作補(bǔ)妝狀。下一秒,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我面前,是葉涼。
“你怎么在這兒?”我回頭隨口問道。
葉涼愣愣地盯著我,眼底一片艷羨之色。我低頭看向自己,這才覺得自己今天的裝扮是有些隆重了。我不禁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在我走紅之前,她確實沒在我身上見過幾件好衣裳,更別說這種限量版的名牌禮服了。如今見到我這副裝扮,她吃一吃驚也是應(yīng)該的。
葉涼用一種迷離的眼神望著我,回過神來,她有些局促地說道:“哦,我還在盛江實習(xí),公司里舉辦活動,我過來做志愿者,幫幫忙。”
這時我才注意到,葉涼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短款羽絨服,羽絨服上赫然印著“愛及生靈”四個字。
“對了,江......侃在外面等你?!比~涼輕聲說道。
我沖她點了點頭,徑直走了出來。一回頭,葉涼也跟著我走了出來。我微微訝異,“你不上廁所嗎?”
葉涼的臉紅得有些突兀,低聲笑道:“我不上,我路過而已?!?p> 我一出了女廁所,江侃便有些緊張地迎了上來:“你沒事吧?怎么才出來???”
我不耐煩地繞開江侃,一時有些無語:“江侃你有病吧?怎么著,我?guī)隙嚅L時間都得跟你報備?”
江侃輕笑出聲,挑眉說道:“你要是愿意,我也沒意見?!?p> 葉涼靜靜地站在一旁,清了清嗓子,笑道:“翠翠,過兩天大學(xué)同學(xué)聚會,你也過來吧。同學(xué)們都盼著你能參加呢?!?p> “再說吧,我最近挺忙的?!蔽一仡^淡淡說道。
“有時間就過來吧,別成大明星了,就不在乎這幫老同學(xué)了?!比~涼的目光不自覺移到江侃身上,“江侃如果愿意一起過來,我們就太榮幸了?!?p> 江侃淡淡地看了葉涼一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旋即轉(zhuǎn)頭跟我說道:“你今天狀態(tài)不好,我先送你回去吧?!?p> 我早就不想待在這里了,順勢點了點頭。似乎早就料到了我會同意,江侃抿嘴一笑,將手中的袋子遞給了我,“外邊冷,我讓甜甜送了羽絨服上來,我已經(jīng)讓她回去了,一會兒開車送你。你先穿上,穿上咱們再下去?!?p> 江侃打開袋子,拿出一件無比厚實的大毛領(lǐng)白色羽絨服,小心翼翼地披在我身上。江侃耐心地幫我整好大毛領(lǐng),戲謔道:“這件衣服真不錯,你現(xiàn)在看起來像只小白熊?!?p> 我默默忍受著江侃的體貼,強(qiáng)忍著翻白眼的沖動給江侃回了一個微笑。我承認(rèn),我做作的表演是給葉涼看的。
我相信,這副“郎情妾意”的畫面絕不是葉涼愿意看到的?!倚《请u腸,忘不了大學(xué)畢業(yè)前夕葉涼對我的嘲諷:“大學(xué)沒有談過戀愛是一個悲劇,在大學(xué)都找不著對象,畢業(yè)后就更難了,估計只能相親了?!?p> 拋開人品不說,就江侃自身的條件而言,多金、帥氣、性格好,用他炫耀炫耀,橫豎都拿得出手。葉涼看著我和江侃,始終淡淡地微笑著,眼底卻埋著一層淺薄的嫉妒和歹毒。
葉涼走后,江侃低頭看著我,有些疑惑道:“你看起來不是很喜歡她,你們以前關(guān)系不是挺好的嗎?”
聞言,我抬眼看著江侃,一字一句答道:“以前喜歡過的東西,我現(xiàn)在通通不喜歡了。”
江侃這么聰明,自然聽出了我的弦外之音。他慘然一笑,然后不動聲色地移開話題,“不早了,我們該走了?!?p> 我坐在副駕駛上閉目假寐,快到家的時候,我突然跟江侃說,我想喝酒。江侃一頭霧水,凝眉問道,什么意思?你們家應(yīng)該有囤貨吧?沒有的話,我可以聯(lián)系酒吧幫你訂。
我重重地?fù)u了搖頭,開口道,我心情不好,我想去酒吧呆會兒。江侃將車子緩緩?fù)T诼愤?,試探著問道,酒吧那種地方魚龍混雜的,你去那干嘛?自己在家喝多痛快。
我使勁搖了搖頭,反問道,網(wǎng)吧那種地方魚龍混雜的,你干嘛打游戲非去那種地方?自己在家打多好!
江侃失笑,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大毛領(lǐng),帶著些無可奈何的寵溺。長這么大,從來沒有人用這種眼神看過我,哪怕是我親爹親媽。我已經(jīng)有幾年沒見過他們了,我不主動聯(lián)系他們,他們似乎也真的忘了還有我這么個女兒。
“你要去哪個酒吧?”江侃問道。
“浮生?!蔽业鸬?。
“浮生”就是趙哥的酒吧。就是在這個酒吧,我險些失了身;也是在這一個酒吧,趙哥強(qiáng)送了我一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