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覺得他好煩,真的好煩。不僅僅是因為言妜的遲鈍與不解風情,還有師兄們過分的關(guān)懷。
尤其是大師兄。
他記得小時候自己是最喜歡大師兄的,因為大師兄很疼他,不會欺負他,還事事依著他。卻沒想到如今這般疼愛竟成了自己甜蜜的負擔。
當真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啊。
季沉托著腮,仿佛看透了人生那般,故作深沉的,無奈的嘆了口氣。
而且大師兄還很執(zhí)著,尤其無法接受大家不吃飯這件事情,所以季沉敢肯定,大師兄還會再來。
果不其然,星子剛綴上天空的時候,碩風提著食盒又來了。
“阿沉啊,做人不能不吃飯的。俗話說得好,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贝髱熜钟珠_始苦口婆心地勸他多少吃一點,“你還在長身體啊,不吃飯怎么行?不吃飯就長不高了,你不是總說想要長得和你四師兄一樣高嗎?我特意給你做了獅子頭,很香的,你小時候最喜歡吃獅子頭了······”
季沉覺得頭都要炸了。
他不禁想,為什么飯就一定要頓頓不落下得吃呢?為什么自己就要每天都開心呢?為什么沒有那種專門給弟子們用來憂郁得山洞呢?這樣得話大家就會知道,憂郁和閉關(guān)一樣不能被打擾,所以只要有人一走進山洞,別人就都會明白那個人憂郁了,就不會去和他說話了,那個人就可以盡情地好好憂郁了。
碩風勸說了好一會兒,見季沉依舊憂郁看天,一言不發(fā),似乎是終于放棄了,放下食盒,起身走了。
季沉覺得自己終于可以一個人,安靜地,好好憂郁一下了,結(jié)果碩風前腳剛走,后腳就聽“哎呦”一聲,言妜就被踹了進來。
季沉:“?。。 ?p> 他趕緊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言妜確保她看不見自己的臉,并且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看起來確實是很憂郁的樣子。
言妜慢吞吞地走到他身邊坐下,支吾了半天,只憋出一句:“大家都想吃獅子頭,但是碩風不讓,他說做給你吃的,只有你可以吃······”
季沉聽懂了,言妜這是在告訴他,他的憂郁對大家造成了極大的影響,所以識相一點,快些吃飯,快些變回從前那個乖巧可愛的季沉。
他既失望又傷心,因為言妜居然不關(guān)心他,并且試圖跟他講一點道理。
于是他梗著脖子哼了一聲。
言妜被他這一聲弄得莫名其妙:“季沉,你怎么回事?我惹你了?做人要講道理的好不好?”
季沉猛地轉(zhuǎn)過身:“你要和我講道理?!”
言妜被他嚇了一跳,后半段話愣是哽在了喉嚨里。
和言妜對視了一會兒之后,季沉又氣呼呼地轉(zhuǎn)了回去,背對著言妜,意為“拒絕一切交談”。
言妜被他無窮無盡地別扭鬧得逐漸失去了耐心:“季沉,季沉?你說話呀!是不是皮松了不老實了?季沉!”
最終耐心終于耗盡:“季沉,你不要和個大閨女一樣扭扭捏捏行不行?!”
季沉:“???”
他又猛地轉(zhuǎn)過身:“你居然說我矯揉造作?!”
言妜:“?我不是我沒有······”
季沉:“你有!你說我扭扭捏捏,矯揉造作!明明是你說不想見我得,你憑什么說我矯揉造作?!”
言妜:“我說什么了!”
季沉:“你問我是不是身患絕癥,不就是告訴我除非我得了絕癥不然你不想再見我嗎?”
言妜:“我不是那個意思······”
季沉:“你就是那個意思!不喜歡我就不喜歡我,你直說不行嗎?我們完了?。 ?p> 言妜得火氣也上來了:“喜歡我就說喜歡我,文鄒鄒酸不拉幾地說一堆狗屁不通的東西——完了就完了,老子還不稀罕呢?。 ?p> 說完就爬起來氣呼呼地走了,路過廊柱的時候還狠狠踹了一腳,似乎是在泄氣——一連踹了三根廊柱之后,她才罷休,用力拍了拍下擺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快步離開了。
季沉也注意到了身后的動靜,他回頭看了一眼,只看見言妜走的極快,腰間佩戴的禁布和玉佩相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他又轉(zhuǎn)過身去,哼了一聲:“我也不稀罕!”
躲在不遠處聽墻角的碩風與輔津呆滯且驚訝。
輔津:“大師兄,我······”
碩風默默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他們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
言妜覺得她好煩,真的好煩,不僅僅是因為季沉的無理取鬧,還季沉的師兄們對這件事情的過度關(guān)注。
尤其是輔津。
言妜之前一直覺得,季沉的六個師兄里面,碩風聒噪,憫善面癱,羌青有城府,南遠不大會聊天,商陸又太鬧騰,靠不住——只有輔津,又溫和善良,又體貼,還會聊天——她真的不知道原來輔津這么八卦。
她覺得,季沉都這么大了,偶爾不吃一頓飯,又能如何呢?就像輔津說的一樣,餓不死的。況且之前她好幾頓飯沒吃,也沒有餓死啊,真不知道為什么碩風急成這個樣子。
慈母多敗兒??!
和季沉吵了一架之后,碩風居然還來質(zhì)問她,讓她解釋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言妜覺得很奇怪,很委屈,怎么的,這也能怪她嗎?
她嘆了口氣:“怪我過分美麗,行不行?”
碩風氣得差點要拔劍,還是輔津抱住他攔住了他。
“大師兄,我看著還是阿沉一個人單相思,可能真的和言妜沒多大關(guān)系······”
碩風:“她居然敢不喜歡我們阿沉!她居然讓我們阿沉傷心!她玩弄阿沉的感情!”
言妜:“······”
還是那句話,慈母多敗兒啊。
最后碩風讓言妜去哄好季沉,言妜答應了。
還能不答應呢咋的?碩風的劍都快架到她脖子上去了。
但是季沉不想見她,不僅不想見她,還要怪自己說他無理取鬧。但是言妜根本沒有說過他無理取鬧,真的不知道他是從哪里理解出來的。
言妜佛了。
第二天,她沒見到季沉。
第三天也是。
第四天她真的疲倦了,打算去后山遛一遛,抓只小兔子給自己當晚餐,因為碩風很憂郁,已經(jīng)一連三天不給大家做飯了。
按照碩風的話說就是——
“阿沉都不吃了,我做飯又有什么意義?”
想來他估計是在為了季沉而活。
于是言妜就又要感嘆一句,慈母多敗兒?。?p> 巧的是,言妜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她在去后山的路上被季沉截住了。
季沉眼圈紅紅的,一出來就沖她喊:“你是不是要去撿那些破石頭!我告訴你,練劍會面癱的!不信你看我二師兄?。 ?p> 言妜:“你二師兄知道嗎?”
季沉道:“反正你不準去撿石頭!”
言妜:“我不是去撿石頭,是來撿你的。”
季沉:“······”
言妜:“但是你還太小了,我不能答應你,只能先和你做朋友,行不行?”
季沉:“······行?!?p> 言妜:“?。?!”
今天晚上有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