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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里櫻

第十一章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七里櫻 九月少安 2767 2019-07-13 21:30:00

  冷慈孤單地坐在空無一人的房里,深灰色的窗簾耷拉著掛在窗前,遮住了窗外的繁華熱鬧與寧靜美好,對面的房子里的燈光透過一點縫隙打在地上,床上。

  床的旁邊放了一個兩米高的衣柜,里面掛著幾件白色T恤和黑色的外套,而在床的另一邊貼了一個架空的書桌,桌上擺著一個具有年代感的收音機,和一個女人的黑白照片。

  照片里的那個女人薄唇彎起,眼睛里依舊帶著笑意,坐在櫻花樹底下的石頭上。照片背后似乎還寫幾個字,但在黑夜里,好像被黑暗吞沫掉一樣,變得模糊不清。四周的墻壁上潔白得很,就好像從未有人住過一樣,房子里的擺設顯得格外簡單,空氣里只剩下寂寞的氣息。

  這房子,是他過去的秘密,也是他最后的寄托。

  這是他媽媽生前留給他的最后禮物。在記憶里,他沒有一丁點關于那個照片里笑得優(yōu)雅的女人的回憶,打他出生后,媽媽就出現(xiàn)產(chǎn)后痙攣的癥狀,因沒有及時治療而過世。

  冷慈看著照片里的女人,或許那個女人連自己的樣子都沒見過,就被送去ICU病房,就躺在那張滿是醫(yī)用酒精的床單上,最后被無聲地蓋上一張薄的如紙片的白布,送去冰冷永無天日的墳墓里。

  可一無所知的他卻承受著村里的冷眼旁觀,畢竟他出生在一個傳統(tǒng)的農(nóng)村家里,是個一出生就克死自己媽媽的小孩。沒有人讓他勇敢地去面對生活,沒有人真正地視他為朋友。

  他站在深灰色的窗簾背后,小心翼翼地窺視著窗外的繁華,夜里沒有人會知道他是個怎樣的少年。

  他像往常一樣走到書桌前,打開書燈,明晃晃的燈照亮了書桌上一小塊地方,他從抽屜里拿出牛皮包的日記本,在日記里記下了這樣一段話:

  “親愛的媽媽,

  在天堂里的你可曾安好?今天,我交了一個朋友,一個曾經(jīng)我不敢承認傷害過她的朋友,她很好,很可愛。愿今夜你能在我的夢里出現(xiàn)。”

  寫完后放進左手的那個沒有上鎖的抽屜里,在這本日記下面還躺著兩本厚厚的關于寫給自己媽媽的日記。

  所有的日記里他都會在最后結尾處,寫下這樣一句話,“愿今夜你能在我的夢里。”可是即使至今為止,那個照片里的女人連施舍一次都不愿意施舍,狠心地把他拋棄在這殘酷的世界里。

  他看了看照片里的媽媽,又將它嵌在相框,生怕它被空氣弄潮濕。他起身躺在床上,在黑夜里沉睡。

  黑夜里,地球還在緩慢地旋轉,它從不會為任何一個人停止旋轉,就像一個人深夜的悲傷總是會被初晨的陽光給嚇散,人們又重新為生活戴上偽善的面具。

  “早安,各位同學,請我接下來的幾位同學準備一下市里的數(shù)學競賽,白念,木萊,冷慈,曹子琪,放學后來我辦公室里?!鳖櫪蠋熯€是一如既往地愛學習好的學生,意氣風發(fā)地站在講臺上公布他心目中的喜訊。

  對于林安這種數(shù)學渣渣來說,這消息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她坐在位子上,眉頭微挑,眼睛里散發(fā)著仇視的光芒,不停地翻著數(shù)學課本,掙扎在數(shù)學的苦海里。

  十幾分鐘過去了,她還是找不到怎么寫開頭,硬是生生的被數(shù)學扼住了命運的喉嚨。她一氣之下又把書塞進了抽屜里,用手擋著桌上的試卷,看不見或許就不會心煩了吧。

  冷慈還是像往常一樣,幫林安打熱水,水杯放在課桌上,他瞅了瞅那道被林安用黑筆畫了好多圈圈的題目,打了打林安的腦袋,“這道題要從函數(shù)的y=sin u的遞增區(qū)間去著手。你怎么這么簡單都不會啊?!?p>  林安看向他手指的地方,好像醍醐灌頂一般,瞬間明白了題意。在草稿紙上飛速地畫了起來。

  冷慈看到林安慘不忍睹的反射弧,頭望向窗外的紫藤蘿,趴在桌上,說了句“林安,去書店吧,我?guī)湍闾粝聰?shù)學資料,然后……幫你補習吧?!?p>  話瞬間在空氣里快速地傳到林安的耳朵里,她突然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受寵若驚的小公主一樣,手中的筆緩緩地降低了速度,開心地笑了,回了一聲“嗯”。還告知冷慈要補的話,就一下補兩個吧。

  冷慈還是看著窗外的風景,但還是答應了。

  放學后,林安還是在老地方等楓溪,對楓溪還是履行日常一抱,眼神里卻透著一絲奸笑,挽著楓溪的胳膊,撒嬌地詢問道:“我們不是數(shù)學都不好嗎?所以我叫冷慈幫我們補補數(shù)學。他的數(shù)學可是在年級里拿的上臺面的。念念,不是最近要參加學校的少年班,都不能像以前一樣幫我們了。”

  楓溪點了點頭,她想了下好久都沒有監(jiān)視那小子了,她倒要趁這次機會,看看這小子有沒有真的從良,順便看看他還要刷什么花招。

  “楓溪,我同桌,冷慈。”

  林安指了指剛剛跑過來氣喘吁吁的少年,楓溪并沒有給他好臉色,整個人又重回到三年前那種冰冷冷的感覺,惜字如金。抬頭看了一眼,轉頭就拉著林安走。

  就這樣,冷慈安靜地跟在她們倆后面,聽著她們互相嘻哈的聲音,走過一條小吃街,拐了兩個紅綠燈……

  雖然特意挑了一個離學校較遠一點的書店,但是里面依然擠滿了許多人,就好像剛下鍋的面條,斷成了好多根,在鍋里不停地隨著煮沸的水涌動。

  書店很大,整個書店分為三個區(qū)域,進門左手邊便是最火熱的高中初中資料區(qū),中間是小學資料區(qū),最右邊的是課外書區(qū)域。

  冷慈看了看擁擠的人群,突然覺得自己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但看了看林安充滿希望的眼睛,他知道沒有退路了。但他一步都不想踏進那個人擠人的區(qū)域里,便告訴林安去挑一本綠色的高一數(shù)學資料復習書。

  站在一旁的楓溪卻朝著課外書的區(qū)域里走去,看了看書架上的書,許多書都是她看過的,像《紅與黑》的名著或者是言情小說《愛你時有風》這些都已被她一飽眼福過,她無聊地拿起一本海子的詩集,翻開第一頁念道:

  愿你有一個燦爛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終成眷屬,

  愿你在塵世獲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海子

  盡管書店里嘈雜的聲音早已蓋過了楓溪的聲音,但站在身后的冷慈依舊聽得清清楚楚的,因為這是他爸爸小時候常常念給他聽的,熟悉感撲面而來,這首詩也是他媽媽留個他最后的念想。他又想起,照片背后的那句話,“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開?!?p>  楓溪被站在身后一言不發(fā)的冷慈突然嚇到了,她拍了拍冷慈的肩膀,可是冷慈的眼睛里只容下她手里拿著的那本海子的詩集。他眸底里好像忽然沉下一片傷感。楓溪的眼神又轉回到書架上,撇了撇嘴,突然來了一句意想不到的話。

  “你喜歡?那我送給你了,希望你再接再厲,好好對林安?!?p>  聽到后的冷慈笑了,笑得如此清澈,不知道的人或許還會覺得他應該是個陽光少年,因為他笑的樣子真的很好看。

  冷慈拿著楓溪遞給他的詩集,攥得很緊,好像怕別人搶走一樣。因為這么久以來,他第一次收到禮物。

  書店里又涌來了許多過來買書的人,林安終于從資料區(qū)解放出來。冷慈他們早已回到原地等林安了,只是冷慈的書包里多了一份屬于他的禮物。

  林安把挑好的兩本復習資料給冷慈過目,便匆匆到柜臺付錢。

  林安好像如獲至寶一樣,拍了拍他倆的肩膀,笑道“走吧?!?p>  黃昏里,天空上飄了幾朵偌大的云,云的四周突然泛起了金黃的光芒。那個默默跟在她倆身后的少年,雙手依舊放在口袋里,他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印在地上,亦趨亦步地,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

  “媽?!绷职渤粋€女人喊了一聲,一個正向著一個兇神惡煞的西裝男彎腰的女人,嘴里好像一直在不停地道歉,頭也越來越低,可那個西裝男卻絲毫沒有憐香惜玉之意,一直辱罵,引來無數(shù)的“蒼蠅”飛過來圍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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