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紀元,一九三四年三月。
墨平路后半段,齊盡忠率部征討桃熊王,雙方交戰(zhàn)七天,齊盡忠敗走,退守信標屏障。
四月,桃熊王追擊部隊撤離。
五月,齊盡忠的第一軍,傷亡統(tǒng)計公布。
偵查部隊營地。
桌上的名單散作一團,任由千相一如何整理,始終不得整齊劃一。
他的心情愈發(fā)沉悶、急躁,最后爆發(fā)。
名單重重摔在地上。
他把下巴壓在桌上,閉眼,放松。
江晚琴掀開簾布進來,右手纏著絲巾,左手挽住文件。
抬眼,低頭,蹲下?lián)烀麊巍?p> 手上的文件脫手而出,她要連自己的一起撿了。
“我來吧”
江晚琴的左手一點也不靈巧,她的右手有傷在身。
千相一熟練地把文件和名單整理好,分別放在桌上。
問道:“他們怎么樣了?”
他的隊伍傷亡過半。
活著的在醫(yī)療營地治傷,死了的在桌上名單里躺著。
“還不錯,犧牲的也在有序安葬”
他們都掛彩了,千相一的傷重一些。
江晚琴身為副手,代替履行職責。
“我們太過冒進”
千相一總結這次行動。
六千對一萬,第一軍大敗,全軍傷亡慘重。
初戰(zhàn)獵鷹王大捷,使第一軍的將是成為驕兵。
驕兵必??!
“桃熊王的強大出乎意料”
江晚琴只在防線上見過這種級別的魔獸,每次有這類魔獸出沒,必有情況發(fā)生,就像特別行動里那份特別的要素。
全軍只有齊盡忠是它的對手。
“指揮部有什么指示?”
“待援”
第一軍把情況上報平陽鎮(zhèn)總指揮部。
一萬人的部隊正在路上。
“我們撐不了那么久”
前沿觀察哨報告,桃熊王的追擊部隊撤離后,更多的魔獸卷土重來。
平陽鎮(zhèn)趕到駐地,至少十五天,而信標屏障的能量只夠十天。
“指揮部知道這一點”
大戰(zhàn)慘敗,軍心不穩(wěn)。
指揮部知道,但是不能宣布。
“有應對策略嗎?”
他希望指揮部有對策,不管情況多惡劣,都應該有對策。
等死不如撤退。
“固守,待援”
這不算策略,但是好過坐以待斃。
不能撤退是死命令,齊盡忠曾在總指揮部立下軍令狀。
千相一不再問,拉開簾布,說道:“我去看看他們”
“一起吧”
十五天后能剩下多少人,沒人知道,也許他們都會死,但是不能沒有希望。
敗兵容易滋生恐慌,它會傳染,使人變得極為惜命,然后喪失理智判斷,從而死得更快。
千相一此去,便是驅(qū)散恐慌,帶去希望,他想和這些可愛的人們一起活下去。
十天轉(zhuǎn)瞬即逝,信標屏障外擠滿虎視眈眈的魔獸,屏障內(nèi)人類戰(zhàn)士屏息以待,只待屏障消失,雙方便會浴血廝殺。
不知是誰帶著計時器,嘴里默默倒數(shù)。
三。
二。
一。
“殺.....”
第一個人喊,第二個人跟上,第三個,第四個....
一方喊殺聲震耳欲聾,一方嘶吼聲細密恐怖,眼看就要交鋒。
“等一下!”
人類的聲音,魔獸充耳不聞,行動卻驟然停止。
人類的聲音也無法命令人類,因為它湮滅在喊殺聲里。
桃熊王看到獵鷹王,魔獸停了。
人類戰(zhàn)士看到魔獸停了,所以他們也停了。
雙方空出一條幾米寬的真空區(qū)域。
桃熊王獸語:“獵鷹”
獵鷹王獸語:“桃熊”
....
反正就是一些你儂我儂的情話,江晚琴不肯翻譯。
千相一攜獵鷹王而來,那句等一下是他喊的,談判的權利也落在他身上。
一人一熊,通過你畫我猜的方式,談好了條件。
眾目睽睽之下,一個簡單的交易愣是花了好幾個小時。
陣前數(shù)萬之眾,千相壹體驗了一把萬人迷的滋味。
桃熊王則演繹了一把英“熊”救美。
總之,千相一用獵鷹王換了五天時間。
信標屏障消失前三小時。
統(tǒng)領營帳,齊盡忠正為接下來固守待援作最后的部署,千相一闖進營帳提出獵鷹王的想法。
他被打出去,他的提案卻在營帳里激烈討論。
負責偵查的主將說道:“放虎歸山,后患無窮”
他是繼任的主將,前任死于桃熊王之手。
他深知這等境界的魔獸之強,
負責后勤的主將說道:“我們沒有多少家底了,試一試”
按照原定方案行動,剩下的家底要拼光。
第一軍靠他們苦心經(jīng)營十幾年才有現(xiàn)在的規(guī)模,他不愿意,也不忍心看著它消亡。
負責主攻的主將說道:“死馬當活馬醫(yī),就算行不通,我們也不懼戰(zhàn)”
他已有戰(zhàn)死的決心,大丈夫當馬革裹尸。
戰(zhàn)無畏,方能攻必克。
....
雖停戰(zhàn),第一軍將士卻比戰(zhàn)時更為緊張,不上不下的感覺是一種煎熬。
非我族類,不能以常理論。
它們會不會反悔?
我們要不要先發(fā)制人?
不少將士心里都有這些疑問。
今年的三月,顯得煩躁且寒冷。
千相一接到特邀。
統(tǒng)領營帳,齊盡忠伏案忙碌。
“你怎么看現(xiàn)在的情況?”
齊盡忠沒有抬頭,手上的動作不停,他聽到掀布簾的聲音。
他覺得眼前的小子偶有奇謀。
“熱鍋上的螞蟻”
“什么?
千相一的聲音略小,他沒聽清。
“熱鍋上的螞蟻”
敵為刀俎,我為魚肉。
說成熱鍋上的螞蟻,還有顧及人類的體面之嫌。
“好比喻,說下去”
“撤下一些人吧”
千相一提議把醫(yī)療營地的人員撤離,還有傷兵。
這些人并不是戰(zhàn)斗力。
“第一軍沒有逃兵,也沒有撤退的兵,只有戰(zhàn)死的兵”
齊盡忠抬頭,眼神銳利而執(zhí)著。
這是尊嚴,第一軍的脊梁,撐到現(xiàn)在的精神支柱。
“當一方的戰(zhàn)力碾壓另外一方,這樣的戰(zhàn)斗就不是戰(zhàn)斗,是屠殺”
千相一也不避讓,對上齊盡忠的目光,針鋒相對。
人有時候是一個兵,大多數(shù)時候,只是一個人。
人命脆弱,人命關天!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他不是一個冷漠的統(tǒng)帥,相反,每一個第一軍的戰(zhàn)士都是他的家人。
齊盡忠提到總指揮部的命令:就算拼光第一軍,也要保證墨平路的安全。
“既如此,統(tǒng)領又何必找我來”
他不想再爭執(zhí),鼓起的勇氣散去,他變的平靜。
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百人隊隊長。
“找你來,自然有任務,千相一將軍聽令.....”
他擲出一卷手令,上面有統(tǒng)領的大印。
接應任務:率領一半人馬接應援軍,并極速回援,不得有誤。
執(zhí)行人:千人將千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