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陸宣

　　幾近上午，似是見得來人差不多了，谷場中央站出一行五人，身后各有一張桌子，筆墨齊全，還有一小堆木牌。

　　許是瞅著場中混亂嘈雜，中間一個身背一口環(huán)刀的黑臉漢子一臉兇惡之相，靠前的幾人一陣膽寒，只見其往前踏了一步，靠近黑臉大漢的幾人皆感地面微微晃動，隱有震動之相。

　　就是人群中間偏后一些的陸宣二人也略有所感，心思微動，“這漢子看著年歲也就三十上下，就能有如此的功夫，不知入門有多長時間了，自己二人日后是否也能在武道一途就能有如此成就?！?p>　　想到這里，陸宣不禁心頭一熱，“看來這青山鎮(zhèn)還真沒來錯，就是不知入得幫派后會是如何光景。”轉(zhuǎn)瞬之間未及多想，便被一聲爆喝打斷。

　　“肅靜！”黑臉漢子剛剛喊完，再欲張口，似是啞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隨后，又慢條斯理道：“我乃青山幫外刃堂魯魁，是你們以后的師兄，嘿嘿，前提是你們能順利走到最后，成為我?guī)蛶捅?。我青山幫雖不收你一銀一錢，但是想好了，一旦選中，必須堅持到最后，不得退出，中途，生死勿論?！濒斂贿吷Φ溃吨豢诎籽?。

　　“還有，此次大開山門，凡未滿十二歲者，無論出身，皆可來嘗試一番。但是，那些超過十二的，就自覺給我滾遠(yuǎn)點，凡試圖蒙混過關(guān)的，一律嚴(yán)懲?！焙谀槾鬂h雖未言及如何懲治，可其一臉兇惡之相，頓時讓眾人不禁心生懼意，人群中三三兩兩交談著，各種聲音傳來。

　　“都給老子閉嘴，媽了個巴子的，長老說的那一套到底是做不來，再有言語者，老子一刀劈了他。都他娘的各自排好，家中長輩的，都給老子散了，瞅著礙眼?！?p>　　人群中似是有人略有不忿，被旁人拉了拉，又看了看黑臉漢子一臉兇威，不敢再言語。

　　“這黑臉大漢倒也沒墮了魯魁二字的威名。”陸宣心中發(fā)笑，“性格看上去簡單，直來直去，勿要與他正面相對，這般性子也不一般啊，只是還需慎重，莫要頂撞于他。

　　觀他身后背的那一口大環(huán)刀，莫不得有十幾斤甚至幾十斤重，力氣之大，想必是修習(xí)的了幫派功夫，如此幫派，想來不至于餓死，若能求得一身武藝，少不了在這大青山也能快意逍遙。”陸宣這般心里想著，對接下來可能要面對的選拔不禁多了幾絲熱切。

　　轉(zhuǎn)而又稍稍皺眉，“這魯魁言語選拔之中生死勿論，還不許退出，想來通過也不是易事，觀這鎮(zhèn)上之人雖臉色有些猶豫，可也沒多大慌亂，想必早已知曉歷次選拔會有死傷，只不過傷者要多余甚至遠(yuǎn)多于死者，要是死的人多了，也很難有這么多的人來參加。

　　就是不知是兩兩捉對比斗一番還是何等選拔手段，當(dāng)?shù)眯⌒闹?jǐn)意一二?！?p>　　想到這里，看了看身旁的的周沖，見其眼神凝重，眉頭緊鎖，想必也是思慮到了一些。只是事已至此，陸宣也不再多想。

　　面上一副憨然，目光也少了幾分靈動，打了個哈欠，身子微微向后縮了縮。近半年來的流浪逃難生涯，血淚的慘痛教訓(xùn)讓他深知，咬人的狗不叫，只有越不起眼，才越可能安全，那些先跳出來的，多半是不會有什么好下場的。

　　“魯魁，戚長老看在門主的面子上提點你需收斂性子，靜心凝氣，如還是這樣，當(dāng)前不得圓融如意，說不得你還得在二流之中蹉跎一段時日。”

　　“是，張師叔，弟子知道了。”魯魁嘿嘿一笑，也不知聽進(jìn)去了幾分。

　　見得魯魁如此憊懶，張師叔也懶得管他，看向前方幾人，

　　“快些開始吧，每隔幾年都要我們這些老骨頭走這一遭。你們且上前來，將手腕與我等摸骨。”

　　......

　　“未滿十二，通過，姓名”

　　“我叫趙，趙柱”，那小童唯唯諾諾道。

　　“好，這牌子你拿著，去一旁候著去吧”這張師叔倒是頗為和善。

　　“好...好的”。

　　......

　　“通過”

　　“錢鳴一”

　　“通過”

　　“孫火”

　　“通過”

　　……

　　不一會，就有十余人盡皆通過，其中還有一個女孩，不過長得有些瘦小，竟也通過了。

　　“嗯？還真有魚目混珠之輩，你這小小乞兒倒也不怕死么？”張師叔瞇了瞇眼道。

　　“老先生，小子本一乞兒，賤命一條，殺了我怕也臟了您的手。小子一心想要加入青山幫，懇求先生成全！”說著，倒頭便拜，接連叩首，幾個呼吸間額頭便已血肉模糊。

　　這個少年陸宣倒是識得，在這青山鎮(zhèn)乞兒中倒也是一霸，當(dāng)初陸宣二人初到此地，同為行乞，自然有所矛盾。要不是看陸宣周沖二人一身破敗還一臉不善，加之看著周沖身子頗壯，覺得二人不是好惹，只是在言語上發(fā)了不少狠話，要不然少不得要起沖突。即使這樣，在這鎮(zhèn)中，陸宣與這“鐵頭”一伙人也多多少少小有摩擦。

　　“小家伙，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你這一番心志倒也可以，可是如若今日為你開了這個先例，這青山鎮(zhèn)眾多大齡之人如何待之？日后下次待得我青山幫再招門徒，又會如何？何況根骨一定，修習(xí)武道事半功倍，得不償失，你且去吧。”張師叔笑呵呵道。

　　“老先生，小子當(dāng)真一片誠心，還求先生高抬貴手，而且我也不見得就不如那些未滿十二之人，我明了的事務(wù)就遠(yuǎn)比他們要多上不少?！边@鐵頭還不死心，想必他也不愿再過在這日日行乞的日子了，也是知曉這是難得的出路，也是唯一的出路，這才有此一搏。

　　“嗙！”魯魁眼睛一瞪，身形一晃便一腳踹出。

　　“混賬東西，師叔好與你分說不聽也就罷了，浪費老子時間，還敢言語頂撞，真真是找死?！敝灰娔氰F頭身子倒飛出去，胸口一處明顯出現(xiàn)塌陷，目光渙散，深紅色的血液順著嘴角便往出溢著，嘴巴翕合，眼見是進(jìn)氣多出氣少，活不成了。

　　“造孽啊”，人群中一老者見得此幕喃喃道，驚得旁邊人趕忙碰了他一下，“不要命了，什么都敢說。”老者一愣，嚇得趕緊別過頭去，不在言語，仿佛生怕旁人注意到。

　　“你們也給老子聽著，我不再費第二遍口舌，年齡過十二，再有糾纏試圖蒙混過關(guān)者，這就是下場，都仔細(xì)了自己小命，莫要自誤。”

　　陸宣見此一幕，瞳孔一縮，如此不將人命在心上，但凡有一點不滿，動輒就是一條性命，還有剛剛那張師叔，表面看似平和，內(nèi)里卻頗為冷酷無情，前番能一臉笑瞇瞇查驗，轉(zhuǎn)眼亦能笑瞇瞇見其送死。

　　只入門便看得如此，這青山幫想來也不見得是什么善地。

　　微微瞥了瞥遠(yuǎn)處鐵頭的那具尸體，此時也沒有個人敢上去收斂一二，小命如此脆弱，鎮(zhèn)上之人如此冷漠，或有受于青山幫等人兇威，可人心如此，互照之下，到讓陸宣心腸不由得稍硬了些許，再度明了人心淡漠。

　　這么一幕，又給這群小童添了幾分恐懼，人影晃了晃，便有二三人悄悄往后退了退，陸宣悄悄看了看青山幫幾人，他們仿佛沒有看見這一幕，任由去留，沒說什么。

　　......

　　“嗯，年齡合適，身子骨到是挺硬實，你叫什么名字？”一灰衣老者眼帶笑意，緩緩問道。

　　“回稟前輩，小子周沖，能拾得文字，略學(xué)了兩手醫(yī)治之術(shù)?！?p>　　“呦，有點意思，哪里學(xué)得？”這老者笑意愈發(fā)甚了，似到了眉角，“到是能省下不少時間?！?p>　　“小子本瑜縣人士，在一醫(yī)館當(dāng)過幾年學(xué)徒，后遇瘟疫，一路逃難至此。”周沖低頭回到，內(nèi)心一片忐忑。

　　“瑜縣？”老者一愣，“瑜縣年前不就死絕了么，這一路千里，倒是能熬過來，牌子拿著，后面幾關(guān)若能通過，記得來找我，老夫煉體堂李云山?！?p>　　“謝過前輩賞識?！敝軟_大喜，深行了一禮，隨后快步走向一旁通過的人群里。

　　“呦喂，這可不是你性子啊老李，這小子有啥出人之處？”一旁張師叔略帶一絲好奇問道。

　　聽的張師叔發(fā)問，其余幾人不由豎了豎耳朵，魯魁也不由多瞅了眼周沖。

　　“也沒什么，就是身骨比一般人要強硬的多。”

　　“可是能......”張師叔伸出食指向上指了指。

　　“現(xiàn)在還不行，不過倒是有幾分希望。”李長老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嘶，如此，倒是恭喜了?！睆垘熓迳裆袔е唤z羨慕道。

　　見此，陸宣不禁眉角一跳，二人本是打算一明一暗，入此青山幫，便稍稍展露點天賦，以求更多看重。沒想到還有此變故，卻也不知日后福禍如何。

　　看向不遠(yuǎn)處周沖，見其臉色也不似之前喜色，眉頭微皺，怕也慮得這一層。

　　來不及多想，因為馬上就輪到他了，神色收了收，又恢復(fù)一副面憨之色。

　　走上前去，伸出手腕，任一位老者摸索。

　　“合格，姓甚名何？”

　　“我叫陸宣?！闭f著，露出一口白牙，面色微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