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的蘭兮跟著劉琨往黑木崖走,只見周圍人煙越來越稀少,后來更是走離了官道,踏上一片雜草叢生的地兒,往半人高的草叢深處走去。
四周荒無人煙,她有些緊張地抓緊了手里的鞭子,不時偷瞄著一旁的劉琨,甚至懷疑他要在這殺了她,然后拋尸荒野。
“我們這是在哪兒?”
劉琨只是看著前面,隨意答道:“去黑木崖的路上。”
她更為警惕,抿嘴看著前方,余光卻時時關(guān)注著劉琨的動作,生怕他一個發(fā)狠要了她的性命。
兩人往前走了一段路,一片黑松林豁然出現(xiàn)在眼前。黑松高大,擠擠挨挨地長在一處,綿延著朝更遠的地方長去,一眼看不到頭,叢林深處黑壓壓一片,可見其中的鬼祟有多少。
她這要是進去了還有命出來?
耶律達丹這是拿她的命在開玩笑吧!
她停了下來,但礙于劉琨的威壓,不敢謾罵他,只得不爽問他道:“你說的師父呢?”
劉琨白了她一眼,繼續(xù)向前走去,不耐煩道:“我還會誆你不成?”
蘭兮卻立于原地,不愿再跟劉琨走下去。
劉琨往前走了一截,發(fā)現(xiàn)身后的‘怕死鬼’沒有跟上來,眉頭一挑,回頭看她,見她猶猶豫豫的像是要逃跑的樣子,怒目,喝道:“還不跟上來是干什么?”
被劉琨這么一吆喝,她沒法,追了上去,斜眼看他,嚷嚷問道:“萬一那位師傅沒用,讓我在黑木崖丟了性命。劉琨,我告訴你,我就算是死了,成了鬼,我也要纏著你,叫你沒有好日子過!”
劉琨當(dāng)時差點沒被氣出內(nèi)傷來,搭在佩劍上的手握緊了又松開,猛地吸了幾口氣,努力克制自己想要殺人的欲望——要不是太子說不可傷她性命,劉琨保不齊在黑木崖入口就殺了她。
蘭兮更是一肚子火氣,她在柳溪閣雖然常常受天瑞的氣,但好歹性命無憂,吃得飽穿得暖,何苦到黑木崖來歷練?!
萬一她在這兒死了怎么辦?萬一受傷,少個胳膊,少個腿怎么辦?
他耶律達丹能負(fù)責(zé)嗎?!
兩人是相看兩相厭,直到前面有一黑衣男子趕了過來。
離得遠,只能依稀看出男子個頭高大,一身黑衣。
劉琨指了指那個黑衣男人,一副我沒有誆你的樣子,得意洋洋道:“這就是保你性命的師父,怎么樣,我沒有騙你吧?”
“為什么選中了他?他武功最好?”
“不是?!?p> “那為什么?”這么個回答,倒是把蘭兮給說糊涂了。
“他在黑木崖里活的時間最長,也最了解黑木崖,保你在黑木崖活上個十天應(yīng)該不成問題?!眲㈢贿呎f著一邊迎了上去,與黑衣男子打了個照面,蘭兮這才看清了黑衣男子的模樣。
面前的這個人三十來歲,最吸睛的便是他的一頭短發(fā)。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這個人卻將頭發(fā)剪短,短到只能扎成一個小揪揪,由一根不知道從哪兒扯過來的白布系在腦后。
蘭兮捂住了鼻子,皺眉——什么味?
再仔細看,此人頭發(fā)油膩,發(fā)間甚至還沾了幾根松針。身上也多有污垢,仿佛有幾個月都沒有洗澡了,身上散發(fā)著油烘烘的臭味。
他皮膚被一層灰蒙蒙的污垢給蓋住了,叫人看不清他的長相,只能看到他一副苦相,抿著個嘴,皺眉看著她。
遠看他身上還穿著一身體面的黑袍,近看卻差點亮瞎了她的眼睛,就算是京城隨便一個乞丐穿的也比他好——男子身上的黑袍破破爛爛,臟的發(fā)亮,松垮垮地掛在他身上,像是一塊臟兮兮的黑布裹在身上一樣。
蘭兮看慣了柳溪閣里面的那些俊俏少年,乍一看這種粗野的人還有些不習(xí)慣,頗為嫌棄地往后縮。
“來見過你的師父。”劉琨怎么可能放過此等惡心她的好機會?臉上露出了奸詐的笑容,硬生生地將她拽到了沈清詞面前,按著她給沈清詞行禮。
一陣惡臭直沖她天靈蓋兒,蘭兮憤憤地掙開了他,瞪了劉琨一眼,咬牙切齒道:“我知道!不用你教!”
呵……還是個烈性子的姑娘。
這是沈清詞對蘭兮的第一印象。
蘭兮卻不怎么待見沈清詞,客套地向他行了禮,遂像個木頭一樣杵在旁邊。
劉琨也懶得理會她了,與沈清詞客套了一番后,吩咐道:“千萬不可傷了她的性命,十天之后太子要見她人的?!?p> “是,清詞定會完成太子交予我的任務(wù)?!?p> 說完,沈清詞騎上馬,直直地向黑木林深處走去。
“還愣著干什么?跟上去啊!”劉琨將腰側(cè)的佩劍解了下來,塞到蘭兮手里,“在黑木崖里聰明一些,沈清詞雖說能保你性命,但你若是太蠢,他也是無能為力的,知道嗎?”
劉琨說話雖然沖的很,但人還是不錯的……蘭兮抓緊了手里的佩劍,熟悉的冰冷感使她心里安定了下來,默聲,安靜地與劉琨對視一眼,轉(zhuǎn)身和沈清詞走進了黑木崖。
劉琨失笑——嘿,這個蘭兮。
希望她能平安出黑木崖吧。
往里騎馬大概一個鐘頭的樣子,場地豁然開朗,原來是一座巨大的馬廄。蘭兮發(fā)誓,她自從醒過來之后就沒見過這么多馬,一時看花了眼,愣愣地看著面前巨大的馬廄,一步都不想離開。
她倒不如在這里住上十天,等十天一過,她怎么來的怎么回去唄。
沈清詞看她滴溜亂轉(zhuǎn)的小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嗤笑一聲,讓她下馬,將馬牽到馬廄里,一邊解釋道:“這里是黑木崖的入口,只進不出。你要是想出去,還得到更南邊去,那兒才是黑木崖出口,正好十天路程?!?p> “不騎馬去嗎?”
沈清詞抬眸,皺眉瞄了他一眼,無奈地?fù)u了搖頭,嘆息一聲——到底是從外面來的嬌小姐啊,也不知道她這十天在黑木崖怎么過來下。
估摸著今晚就要朝著哭著要回去了吧……沈清詞有些頭疼,太子這番不是難為人么,送這么個嬌小姐進黑木崖?還讓她在黑木崖待上十天?
夭壽哦——
沈清詞看不起蘭兮,蘭兮更是嫌棄沈清詞,相看兩相厭,一時冷場。
黑木崖里沒有牧草,連喝水都是個問題,人都堅持不下來,更何況是馬?
他們只能走著出去。
蘭兮跟在沈清詞身后,但還是嫌棄他身上的油膩味,幾欲嘔吐。
沈清詞注意到她對自己的嫌棄,譏笑道:“你現(xiàn)在惡心個什么勁?十天之后你不也是這樣么?”
什么?!蘭兮不可置信問道:“黑木崖沒有洗浴的地方嗎?”
“有哇?!?p> “那……”
“黑木崖里強者為尊,水源被那些強者霸占了,即使喝水都是一件奢侈的事?!?p> “那我們怎么喝水?”
“到那些強者嘴邊偷水喝?!?p> “那我們住哪兒?吃什么?”
“以天地為家,有什么吃什么。”
蘭兮發(fā)誓,她答應(yīng)來黑木崖是她做過最蠢的決定。
沒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