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謇怔怔地呼了一口氣……不是說禍害遺千年嗎?
怎么就死了?
他不是說回來還要和自己討一杯酒喝嗎?不是說好了嗎?!
為什么就這么輕易……死了?
破敗許久的淮陽府四年后總算熱鬧了一回,原因是這座府邸的主歸西了。到了頭七的時候,淮陽府里面已經(jīng)掛上了白布,以前的下人也重新回了來為之前伺候的主子送葬。
世華面色蒼白,一身喪服跪在最前面,后面的幾個小廝哭得鼻涕眼淚一把,偏她抿著嘴,硬是一聲不吭,只是眼神空洞無神,安靜到讓人懷疑這個人是否還活著。
淚已經(jīng)哭干了,現(xiàn)在眼睛干巴巴的痛,心如刀絞。
眾多皇子之中只來了金鴻,陪著她跪在排位前,默默地忍受著她內(nèi)心的悲痛。
世華卻從頭到尾都沒有抬眼看他,只當(dāng)不認(rèn)識金鴻一般。
著實讓金鴻心寒。
金謇看到的便是這樣蕭瑟的景象。
看見金謇來了,世華眼里閃過一絲亮光,像是看見了救命稻草一般爬了起來,揪住他的衣袖道:“世子,我家侯爺死的實在是冤枉,您不是我家侯爺?shù)慕Y(jié)拜之交嗎?您定是不能看到侯爺這么慘死的是不是?還請您為我家侯爺主持公道啊?!?p> 他怎么不想替林陽殺了那些狗賊!但這件事確實不是自己能插得了手的,遂嘆息道:“刺客是澤國那邊的人,此事得由陛下定奪?!?p> 世華不死心,這是最后的希望了,金謇沒有辦法,那可就真的沒有辦法了。
“我去和陛下說!世子,帶我去見陛下一面,我定能勸說陛下讓他為侯爺報仇的?!笔廊A哽咽,但抓著金謇衣袖的手還是緊緊揪住,失去力氣跪在地上,倔強道:“我定會……讓陛下同意為侯爺報仇?!?p> “好,我答應(yīng)你,明日跟我去面見陛下?!?p> 這是最后的機會了,世華必定拼盡全力。
金勉也很快處理了這件事情:將林陽的衣冠冢也放置在了皇陵,就在林熹的墓邊上。
此后便沒有下文了,只是簡單地辦了一場喪禮,領(lǐng)著皇后來祭拜了一番。
謝清元還有后宮的事情要處理,只是形面上走了一遭,早早便回了宮。
金勉的心里卻遲遲不能平息,他將陽兒送去漠北,本就是在保護她,沒想到卻讓她喪了命。
不免眼眶濕潤起來,捂著頭,一代君主竟然無聲哭了起來。
正心如刀絞不可自已的時候,馬車外卻忽然傳來了傳話公公的聲音。
“陛下,世華姑娘求見。”
金勉連忙將眼角的眼淚擦了去,深吸了幾口氣,道:“讓她進來?!?p> 世華進驕,隨著轎簾落下,金謇嘆了一口氣:也是個傻姑娘。
世華是極美的,如同美麗的花朵一般,因為沾了淚水而顯得楚楚可憐,無聲的透露著甜美幽靜的氣息,這份美麗讓金勉一時看癡了,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她年輕的臉蛋。
世華,取的是一世芳華的意思。
兩人都沒有講話,金勉在打量她,相同的,世華也在打量金勉。半響,世華斂去了眼里的悲傷,垂眸低頭道:“世華求陛下為侯爺報仇,為他主持公道?!碧ыp柔柔地掃了金勉一眼,眼里滿是對金勉的信任,但隨著淚水的凝聚,這份信任漸漸被悲傷取代,就這么怔怔的看著金勉,豆大的淚珠不斷從眼眶里流出。
美人落淚,不免讓金勉心里一揪。
世華那天終是求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金勉連夜寫了一封密信送去了澤朝,再次加強了漠北的兵力。又補辦了一個聲勢浩大的葬禮,當(dāng)著大臣的面賜她謚號,忠武大將軍林陽。
與此同時,神武皇帝將世華接進了宮里,封為妃子,入住離自己最近的芳華殿。第二年的時候,世華生下了一個男嬰,金勉大喜,立即為孩子取名為金寶。
世華生下皇子有功,立即封為了世華皇貴妃,位份只在皇后之下。
且在林靜嫻之上。
林靜嫻在宮中稱大的時期終于過去了。
世華這朵食人花也終于到了她綻放的時候。
自林陽出事之后的第四年,神武皇帝連夜秘密召見了從澤國來的一位黑衣人。
第二天黎明的時候,一道圣旨就這么沒有任何預(yù)兆地被頒布了下來。
三皇子在宮外流落二十四年,于淳熙二十四那年回來了。
與此同時,冊封三皇子為淮陽王,將城西的府邸重新賜予了這位年輕的王爺,漠北的軍權(quán)也盡數(shù)交給了這位王爺。
三皇子——姓金,名陽,字炎耀。
金陽是皇室里失而復(fù)得的皇子,從小便交于林熹撫養(yǎng),化名為林陽,此次,終于回家了。
林靜嫻得知了這個消息,盛怒,一把便將手里的茶杯砸在了丫鬟的頭上。四年前前金勉說要把林陽的名字重新加在玉蝶上,自己當(dāng)時以為林陽已經(jīng)死了,便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沒想到啊……林陽竟然沒死,四年后回來,直接抹去了林陽這個身份,稱王賜府,還將漠北的軍權(quán)盡數(shù)交給了這個她!
怎么可以這樣!她的鴻兒才當(dāng)上了林家家主,在宮外設(shè)立府邸,正是需要軍力的時候,什么時候輪到林陽攬得軍權(quán)了?!
以前她好歹還是姓林,現(xiàn)在她可是姓金!直接就成了三皇子,成了自己的長子,金陽……你倒是好手段啊。
但林靜嫻再不甘心,現(xiàn)在木已成舟,已經(jīng)是不能改變的了。
占星塔那邊,金陽一身皇子的裝扮,在回到京城的第二天的就來到了這個地方。
那時天才蒙蒙亮,崔九真站在占星塔的門前,笑著看遠(yuǎn)處走來的紫袍皇子,只見那個少年劍眉星目,身形挺拔,行走間帶有著一股清氣,端是矯若游龍,風(fēng)度翩翩,就連一貫以溫潤爾雅的二皇子金盛也被她給比了下去。
在澤國的這些日子,那個孩子長進了不少。
也吃了不少苦。
但好在都熬過來了。
近了,越來越近,到底是走到了崔九真的面前。
四年前自己離開京城的時候還沒有崔九真高,如今倒是和崔九真長得一樣高了,她感嘆時間流逝,靜靜地觀察著崔九真這四年的變化,他成熟了不少,沒有以前的張狂模樣了,變得古水無波,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來。
但金陽懂他。
兩人對視,良久,還是金陽先打破了沉寂,眼睛里漸漸溢出了笑意,亮閃閃的,還是四年前孩子模樣,她說:“崔九真,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