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清來人之后,棧渡又懶洋洋地躺回了他的雕花檀木榻上。
手支著腦袋,微抬下頜。
“請坐?!彪m說他對眼前的這個人沒有一絲絲好感,可該有的客套和寒暄還是需要做到明面上的。
“棧渡公子好雅興,今日竟會吟幾句打油詩了?!蔽瞿靡屡圩诹税珟着赃叺膱A凳上,言語里暗含嘲諷,可面上還是笑得暖意橫生。
這不是兩只山雞在抖著毛準(zhǔn)備惡斗一場,他們都習(xí)慣了用微笑來當(dāng)?shù)蹲邮埂?p> 棧渡含笑說道:“是哪陣風(fēng)把扶疏公子給吹來了?在下才疏學(xué)淺,只會說幾句上不得臺面的廢話,自然比不得扶疏公子出口成章?!?p> 析墨回答道:“析墨聽聞公子在滿城尋找年輕貌美的姑娘來伺候飲食起居,因了好奇,特地前來拜會公子。想要看看飲美人手心捧的瓊漿液,食佳麗筷尖夾的水晶膾,頓頓是山肴海錯,夜夜是吹笙鼓瑟,如此愜意的人,是何等的風(fēng)雅,瀟灑。”
“這些日子還算是稱得上舒坦,若是說起文雅,大概誰都比不上可為帝師的扶疏公子。三歲成詩,五歲作文,七歲百步穿楊,踏雪無痕,十一歲侃侃而談天下策,十五歲拒帝令于家門前……”
棧渡頓了頓,像聽了個天大的笑話一般,又補上一句說道:“除了獨步天下的逃命功夫,也就只有反復(fù)吹噓抗旨的事了?!?p> 他對于揭人傷疤這種事很是樂意,尤其喜歡踩這只狐貍的痛處。
析墨手握成拳,輕咳。
“難道我說的不對?”棧渡手撐著木榻,身子往前探,好似要湊近析墨,為了看清他的真實表情。
析墨羞赧地笑著,雙頰浮起淡淡的紅??瓷先フ媸窃跒樽约旱奶撁詰M形穢。
“公子說得對?!?p> 棧渡捏起析墨的下巴,鼻翼翕動,嗅了嗅他的臉,“扶疏公子的脂粉味很濃,我有些懷疑你是個嬌小姐假扮的。要不,你老實和我說道說道?我絕不會外傳的?!?p> 析墨沒有答話,只是眨眨眼,長長的睫毛投下了一片陰翳。他垂眼凝視著棧渡露出袖口的雪白手腕,臉上的紅加深了,由淺入深,變成了緋紅。
棧渡有些訝異,他這隨口胡謅,又不是戳中他心底的私密事兒了,這人當(dāng)真是狐貍臉,說紅就紅上了?
只聽見身后傳來輕蔑的笑聲,“原來棧渡公子好男風(fēng)?!?p> 析墨低下頭,緊咬著唇,像極了一個被欺負(fù)的小媳婦。
“我明明是在與一個小娘子逗樂?!睏6擅嫔绯?,松開了手。但心中難免有些后悔,原來析墨是瞅準(zhǔn)了云岫出房門,以不變應(yīng)萬變,使得他一步一步地往深了調(diào)侃析墨,最后被云岫逮了個正著。
棧渡唇角一勾,也不為此多做解釋。
他往榻上一仰,隨性地邀約道:“廚子準(zhǔn)備了新鮮的河魚,若是二位有興趣,不妨留下與我共飲三兩杯薄酒?”
云岫正想拒絕,析墨搶先應(yīng)下,拱拱手說道:“眼見著快到晌午了,析墨已是腹中饑饉,在此先謝過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