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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往長安左

第十六章 再起

我往長安左 江門蘇老九 3298 2019-07-14 11:50:00

  領著劉麒麟去往彭老二的藥鋪,趙長安遠遠就望見彭老二一個人蹲在藥鋪門口抽旱煙,嘿了一聲,喊道:“彭老二,你一個人蹲在這里做什么?合計給自己添一副什么棺材呢?”

  彭老二滿是褶皺的面皮抽了抽,那旱煙桿往自己鞋底上磕了磕,罵了一句給老子滾!

  說著彭老二轉身回了鋪子,瞧著趙長安似乎是要往自己這家藥鋪里頭來,冷哼一聲就要關門。

  趙長安一看情況不對,連連上前討?zhàn)?,“別關門啊,有正事兒,算我說錯話了成不成?”

  彭老二始終是力氣不大,被趙長安摁住大門之后怎么也合不上,便恨恨罵了一句狗日的,又冷嘲熱諷道:“你能夠什么正事兒?少來妨礙老子,老子瞧著你就礙眼?!?p>  “不是我有正事兒,你看我后邊!”趙長安偏過頭往自己背后努努嘴。

  彭老二瞇著眼睛往外瞧了一眼,瞥見站在趙長安身后不遠處的劉麒麟,愣了,喃喃道:“豁,一頭的血,奶奶的不會是你這玩意兒弄得吧?”

  “怎么能?就是遇見了,就將他帶過來了。”看著彭老二松了力,趙長安可勁兒一把將大門推開,險險給彭老二推倒。

  彭老二破口大罵,“有病人老子至于給你置氣么?老子難道不會開門還是怎么滴?老子這把老骨頭要是費了,就是你這狗日的害的!”

  趙長安先是歉意笑了笑,聽到彭老二后半段話之后愣了愣,說彭老二你啥時候還真將自己看作一把老骨頭了?

  彭老二自知說錯了話,罵了一聲你管得著么?隨即快步出門朝著王麒麟走去。

  趙長安瞧著彭老二的背影,“嘿,還真有意思?!?p>  將王麒麟帶到藥鋪內坐下,彭老二翻翻揀揀摸出一個藥瓶,又拿出一個小手帕,用藥水將這手帕浸濕之后小心翼翼擦拭著王麒麟額頭上的血跡。

  血跡擦去,傷口顯露,彭老二便只覺觸目驚心,“這么大一條口子?”

  趙長安站在旁邊隨意回道:“我方才見了也是嚇得不輕?!?p>  彭老二仍舊是不想理會趙長安這廝,低頭問王麒麟,“你這傷口怎么弄的???”

  “撞得?!?p>  “怎么撞得?”

  “撞在石頭上撞得?!?p>  “哪兒的石頭?”

  “鎮(zhèn)子中間那一塊。。。?!?p>  趙長安著實是不想叫這段對白再重復一次,連連打斷道:“甭問了,就是這孩子清早去買糖葫蘆吃,幾個外來的武人瞧見了,嚇唬他拿他取樂。這不,怕得要死,一不小心就一頭撞上了那石頭,我估計這時候那石頭上的血跡還沒干呢!”

  彭老二極為不忿,“真是,不曉得輕重。逗逗也就完了,至于嚇唬這么一個小傻子么?”

  趙長安咳了咳。

  彭老二后知后覺,忙看了一眼劉麒麟的臉色,見其并無異樣之后松了一口氣,轉頭又看了趙長安一眼。

  趙長安聳聳肩。

  彭老二又道:“這群外來的武人還真是無法無天了,真當咱們小鎮(zhèn)里頭沒有王法么?”

  趙長安笑道:“官府衙門離咱們這兒可有十幾里路呢?!?p>  “那也不能叫他們這么放肆!昨日晚上就有一伙外來的武人在一個客棧里頭大打出手,桌椅打爛了不少,兩伙人倒是沒一個受傷的,竟然是將一個勸架的雜役的手打斷了!”彭老二面色尤為不忿,“昨晚連夜送到我這里來的,你沒在這里不知道,別提有多瘆人,都有一截骨頭露到皮肉外邊了!”

  趙長安問道:“那雜役是誰家的?”

  “像是鎮(zhèn)頭老張頭家的孩子,叫什么我忘了。據(jù)說才只是十六七歲,同你差不多大。忍著點兒,這藥粉有些疼。”彭老二同劉麒麟叮囑了一句之后繼續(xù)對趙長安道,“你說咱們鎮(zhèn)子安安穩(wěn)穩(wěn),這伙外來的武夫怎么就一股腦涌進咱們鎮(zhèn)子里頭了呢?”

  趙長安面色晦暗不明,“說是咱們鎮(zhèn)子乃是鐘神造化,有秘寶出世,得了能夠稱霸武林。這不就來了么!”

  彭老二嗤笑一聲,說:“屁!咱們這兒就一個窮鄉(xiāng)僻壤,哪兒是什么鐘神造化!若真是山有仙,水有靈,怎么這幾百年了都不見出過一個大人物?”

  趙長安笑了一聲,意味不明,但沒再吭聲了。

  “好了!”彭老二將拍拍手,“成了,回去吧,以后遇上那些外來的武人只管走遠一些,莫要跟他們一般見識?!?p>  趙長安回頭一看,就見劉麒麟的額頭上纏著一張白布,白布正中微微泛著一絲紅色,再配上他淚痕未干的臉,望上去像是吊孝的奔喪人。

  趙長安無奈搖搖頭,心說這劉麒麟回家路上又指不定被誰嘲笑一番,只要到時候莫要再哭出來就好。

  劉麒麟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幾步跑出門,但卻在院子里邊停下了腳步,猶猶豫豫,手里仍舊是攥著那一根冰糖葫蘆,遲遲不肯離去。

  趙長安靠在藥鋪門檻上,雙手抱拳,笑問道:“怎么還不走?難不成你還想在這里多住一些時日不成?快快回家去吧,莫叫你爹擔心?!?p>  劉麒麟這才嗯了一聲,往前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說:“你是一個好人?!?p>  末了劉麒麟似乎是受了多大的羞愧,連忙跑開了。

  剛將自己整理干凈拿著一張毛巾擦著手走出來的彭老二聽見劉麒麟這句話,忍不住罵了一句,“這狗日的,也不曉得是誰給他治傷的,還說你是個好人!老子辛辛苦苦這么久未曾得到半句謝意,竟然是便宜了你!果然是個傻子!”

  趙長安略微得意,“怎么能這么說呢?都說小兒不說假話,傻兒句句是真,這人是真真看出我是個好人來了?!?p>  “放屁!”彭老二罵了一句,正欲進門之時忽而一愣,“壞了!”

  “怎么了?”趙長安疑惑問道。

  彭老二罵罵咧咧,“老子忘了收他的錢了!這下好嘛,口頭謝意被你奪去,真金白銀老子一分沒落著。奶奶的,這一頓白忙活了?!?p>  趙長安哈哈笑。

  ——————

  自打狗剩兒從那說書人嘴里邊聽聞了他曉得天下第一一直到天下第一百的名號之后,就有事兒沒事兒跟著那說書人左右閑逛。

  這不,遠遠就望見那說書人佝僂著身子從巷子里邊鉆了出來,身邊就跟著一個留著鼻涕的小男孩兒,就是狗剩了。

  狗剩兒瞧著說書人這么一副賊眉鼠眼的模樣,也跟著彎下腰,貓著腳步左看右看。一老一小,兩不正經(jīng),看著倒也好笑。

  這說書人瞧見前方無多少人之后終于松了一口氣,咳了咳,挺直了腰板,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擺足了架勢,正氣凜然。

  旁面來了一個鎮(zhèn)民,大致是四十來歲的年紀,認得這說書人,笑著打了一個招呼,“說書的,如今怎么還不去說書?”

  說書人還未開口,就聽狗剩兒回道:“你曉得個屁,說書能有什么出息!一年到頭來連吃酒的錢都掙不到,還,還,還什么來著?”

  說到這里狗剩兒似乎是忘記了下文,扭頭看著那說書人。

  說書人沖著狗剩兒使了一個眼色,嘀咕了一句:“屁!”

  狗剩兒眼睛一亮,“對了,還說個屁的書啊!沒出息的龜孫子!”

  那男人一陣好笑,他自然是認得狗剩兒的,問道:“狗剩兒你不回家做功課,怎么跟著這說書人了?嘴里還一套一套的,說不定那田家的媳婦都罵不過你,跟誰學的?。俊?p>  狗剩兒哼了一聲,雙手叉腰,“關你屁事兒!”

  男人嘿了一聲,“你這玩意兒長本事了不是?你爹你爺平日里那么憨厚,怎么到了你這兒就改了性子了?信不信我告你爹去?”

  “你敢告我爹!我就敢刨你家祖墳!”

  狗剩兒吐詞清脆,末了抬頭望了那說書人一眼,說書人極為贊許地點點頭。

  狗剩兒面色便更加得意了。

  男人一陣氣惱,擺擺手,“我懶得跟你這個小兒一般見識。”

  說完他抬頭看著說書人,“早看你這廝不正經(jīng),你可莫要帶壞小孩子了!”

  說書人瞇著眼睛一聳肩,示意不關我的事兒。

  男人搖搖頭,懶得再理會這等破事兒,正欲走之時忽而又來了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這漢子應當是與這男人熟識,打了一個招呼,“你怎么一人跑到這里來了?你可是不曉得,今日里飯來齋鬧翻。。。誒,這不是那說書人么?怎么不去說書?”

  一回生二回熟,狗剩兒就又開口了,“你曉得個屁,說書能有什么出息!一年到頭來連吃酒的錢都掙不到,還說個屁,沒出息的龜孫子。有這功夫來說書,倒不如。。。倒不如。。?!?p>  得,到這里又忘詞了。

  狗剩兒抬頭看著說書人,“后邊是什么來著?”

  那后一步來的漢子來了興致,蹲下身看著狗剩兒,“倒不如什么?”

  說書人瘋狂給狗剩兒打眼色,示意莫要再說了。

  狗剩兒絞盡腦汁,忽而眼睛一亮,“想起來了,倒不如去看寡婦洗澡!”

  說書人抿著嘴唇,可勁兒咽了一口口水,面色難堪。

  這漢子與先前那男人面面相覷,正欲說什么之時說書人連忙打了一個哈哈,“甭聽這孩子瞎說,看什么洗澡?肯定要說書??!不說書怎么能維持得了生計呢?”

  說著這說書人連忙拉著狗剩兒的手就要離開,但狗剩兒卻不樂意了,極為委屈道:“你先前不就是這樣同我說的么?怎么這會就成了我瞎說了呢?”

  “孩子瞎說,瞎說。。?!闭f書人還欲解釋幾句什么,就只聽見身后一聲尖叫,“方才是那個爹媽死光的狗東西蹲老娘的墻角的?!給老娘滾出來!”

  說書人面色一變,心中一激靈,完了!

  正欲趕緊跑路之時,就見那兩個漢字不留痕跡地擋住了自己的去路,面色便苦了下來,是真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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