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都是窮則猛富則慫,所以,潘家兄弟和趙德柱舍不得現(xiàn)在這些壇壇罐罐。趙竑也差不多,但不同的是,他不認(rèn)為現(xiàn)在富了,他覺得現(xiàn)在還很窮、很窮,所以,他一點也不慫。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潘家兄弟也很理性,并沒有跳出來反駁。因為,趙竑在船上和在島上區(qū)別不大,贏了就一統(tǒng)太湖,輸了早晚是個死。
趙德柱比較單純,還沉浸在打壓教育林致遠(yuǎn)的樂趣之中:“你看到了吧?俗話說得好,半瓶水響叮咚,你看陛下多有魄力?像你?丟人……”
林致遠(yuǎn):“……”
我特么再丟人,也沒穿女裝抹胭脂。更何況,你丫當(dāng)時連肚兜都穿上了,一把濃密胸毛配鴛鴦圖案的肚兜,你不覺得惡心嗎?不覺得丟人嗎?呸!
趙竑拍拍手,讓所有人的目光挪到他身上,才道:“現(xiàn)在還有最后一個事情!朝廷水師一旦撤了,很快又會再來一波,人數(shù)只會更多,很麻煩的,我們需要一個詳細(xì)的策略。咱們?nèi)绱诉@般……”
趙竑說得眉飛色舞,有時還嘿嘿奸笑兩聲。
潘家兄弟聽得毛骨悚然,趙德柱兩腿戰(zhàn)戰(zhàn),而林致遠(yuǎn)一臉冷汗,大概陛下當(dāng)初對付我的時候也是這樣吧?做陛下的敵人……好慘!
作戰(zhàn)計劃方向確認(rèn)之后,就是一些繁瑣到令人發(fā)指的細(xì)節(jié)了,這些也需要趙竑等人逐條敲定。
嚴(yán)絲合縫,滴水不漏。
至少計劃要做成這樣,任何事情都會有意外,那么還要加上各環(huán)節(jié)發(fā)生意外后的補救方式。
會議一直開到半夜,終于敲定了最終計劃,潘壬、潘丙、潘甫、趙德柱和林致遠(yuǎn)分別領(lǐng)導(dǎo)了屬于自己的那一份命令,并紛紛表示保證完成任務(wù)。
趙竑回到屋子的時候,安如玉正抱著被子哭,這丫頭又做噩夢了。大概是夢到有人要把她剁了當(dāng)花肥吧,一邊哭一邊求饒來著。
趙竑就抱著她好言寬慰,沒人敢欺負(fù)你,如果我能活下去的話。
雖然手里香軟滑膩,但他的心思卻飄到了很遠(yuǎn)很遠(yuǎn)……如果這一次成功,那他就將真正在這個時代站穩(wěn)腳跟,如果失敗,就再也沒有如果了……
第二天,趙竑時隔多日和皇家近衛(wèi)軍第一連的三十一名官兵跑了越野十公里,還給連長李無憂整理了一番鎧甲,然后,給了他一腦崩兒。
“我希望兩天后,還能看到你們所有人……所有人……”
趙竑鼻頭有些酸。
李無憂立正,敬禮,表情猙獰:“陛下會看到我們每一個人的,站著或躺著,死掉或活著,完整或殘缺,我們都是皇家一連!一連,保證完成任務(wù)!”
在他身后,三十名士兵整齊敬禮:“保證完成任務(wù)!”
砰砰砰!
趙竑回禮,砸得心臟有點疼。
說起來,這三十一名士兵才是他最親近的人,是他親手挑選和淬煉出來的士兵,從某種角度來看,他們比潘家兄弟和趙德柱、林致遠(yuǎn)更忠心耿耿。
而后,三十一人偽裝一番,登上一艘小船,朝著東北方向的西山島駛?cè)ァ?p> 沒多久,趙德柱也紅著眼圈來到了趙竑面前,他剛剛送走他僅存的一百多名親兵,這家伙哭起來真丑,當(dāng)然,他不哭也丑。
“陛下,我們會贏吧?”
趙德柱眼巴巴望著自己的叔叔,他需要的不是答案。
趙竑苦笑:“會的!一定會的。”
這一天,水師沒有訓(xùn)練,早上出操練習(xí)了一下隊列之后,就統(tǒng)統(tǒng)回去休息去了,他們蓄勢待發(fā)。
趙竑親手布下了一場豪賭,心里也沒底,不賭就沒機會了,賭又沒多大希望。
他獨自坐在水灣半架廢掉的船架子上發(fā)呆。
這一呆就是幾個時辰。
宗小寶拿著夜鴉給他縫的護(hù)身符,躲在一旁的石頭后面,這符也太丑了吧?
“滾出來!”
聽到陛下的聲音,宗小寶就一個草上飛竄到了趙竑身邊坐下:
“陛下,喊我干啥?”
趙竑有些頹然:“你果然在??!我還以為你也走了呢,嗨!一連走了,不知道能有多少人活著回來……步兵也走了,水師得等晚上。”
雖然在手下人面前裝出智珠在握的樣子,但實際上,趙竑還是一個心靈脆弱的普通人啊。如果不是面對錢貴那樣喪心病狂的貨色,他也殘忍不起來。
宗小寶道:“我不走?!?p> “你不用審問、改造那些死士嗎?”
“不急?!?p> “你不怕嗎?可能我們會失敗,轉(zhuǎn)眼朝廷水師就會殺到島上來。”
“不怕??!他們抓不到我的?!?p> “是啊,你會隱身?!?p> “如玉小娘子說,如果看到朝廷水師出現(xiàn),就立刻把陛下打昏了帶走,帶去任何地方,最好是去北方找楊飛機?!?p> “楊飛機?”
“就是四娘子?!?p> “哦。如玉……其實什么都懂?。 ?p> “夜鴉也懂。今天,她給了我一個護(hù)身符,說能保佑我和陛下不遇到危險。”
“是嗎?她對你挺好的?!?p> “食堂胖大嬸今天多給我舀了一碗白米粥,加了倆雞蛋,我不要,她揍我?!?p> “為啥?”
“她說,我不吃飽的話,就沒辦法護(hù)得陛下周全,還說我狗都不如。其實,我如的!”
“……”
“胖嬸兒打了我,她還哭了,嚇我一跳。她說,她和鄉(xiāng)親們這輩子沒吃過這么多白米飯,也沒怎么吃過肉。跟了陛下,兩輩子的飯和肉都吃回來了,她們不怕死?!?p> “呵……”
“還有個不認(rèn)識的老漢,非拉著我說陛下喜歡不肥不瘦的蚯蚓釣魚,讓我以后記得去沙土里挖。神經(jīng)??!”
“哦,是陳老三吧?他每次都說不小心挖到了蚯蚓,原來是故意去湖邊沙土里挖的啊!”
“我還聽到好多民夫偷偷說要準(zhǔn)備刀子,說什么在官兵登陸之前,先把女人給殺光,然后再去拼命??墒枪俦鴽]來??!”
“哈!這幫蠢貨!就這么不相信老子嗎?媽的!”
趙竑背對著宗小寶,偷偷抹了一把眼淚,努力想要笑,卻止不住淚水。
才二十多天??!
趙竑不明白,明明跟這幫“拖油瓶”相知相識不過二十多天,怎么就關(guān)心起他們的死活來了?我堂堂皇族后裔的生死,又關(guān)你們這幫愚民屁事?。抗俦鴼⑸蟻?,你們投降不就完了嗎?傻缺!
趙竑站了起來,眼圈依然通紅,卻意氣風(fēng)發(fā),肩頭的重量有多大,他的求勝之心就有多強,就是坐久了,腿有點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