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人性枷鎖

　　早上起來看到一篇文章，標題非常吸引人——《你不想吃掙錢的苦，就一定會吃婚姻的苦》，它之所以能在當時誘惑我讀下去，估計跟最近的狀態(tài)有關，我的確有些厭煩工作了，每天開車跋涉，不僅睡眠被擠壓，還增加了額外經(jīng)濟支出，更重要的，增加了個人及家庭的安全隱患。有時候不免不負責任地想，反正工資也不高，不如辭職回家，專心閱讀，安心寫作，因為這樣無休止地連軸轉(zhuǎn)，不知道哪年哪月才有精力寫出具有建筑美的文章，我感覺目前的書寫太碎片化，屬于隨筆或者散文類，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小說，而且經(jīng)常寫到后面忘了前面，將來說不定會出現(xiàn)人物姓名和性別對不上的情況，果真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心里對寫作的那團火已經(jīng)不再熱烈，只怕有一天會冷淡下去，這是我最不愿看到的狀況。

　　幸好，我看到了這篇文章，有兩個小故事對我觸動很大。

　　文中說，前不久有一則新聞說一男子因為過路費不夠，妻子又不愿意問自己父母要錢，他一氣之下就把女子和一歲多的兒子拋在了高速公路上，直到第二天，岳父岳母轉(zhuǎn)來400元錢，男子才把母子倆接走。文中并沒有說明女子是否有工作，但是從整個事件來看，她至少是沒有余錢的，要不然她可以自己付過路費，再不濟，被拋下后，可以選擇自己搭車去目的地，而不是等著丈夫來接。整個事件，拋開男子人品低劣不說，作為女性，我開始反思女性收入與婚姻和個人理想之間的關系。

　　我的母親一直跟我說，不管錢多錢少，女性一定要有自己的收入，否則，慢慢地，你不僅會被丈夫瞧不起，被社會瞧不起，甚至連自己都會瞧不起自己。我一直相信她說的話，所以每當被工作所累，總能咬緊牙關挺下來。不只是長輩，這個社會也在告訴我們，如果你不工作，沒有穩(wěn)定收入，當家庭破裂時，甚至都拿不到孩子的撫養(yǎng)權，即使拿到了，也給不了他（她）更好的物質(zhì)保障，這是家庭倫理層面的，還有個人追求層面的，比如路千千，為什么她沒有組建屬于自己的家庭，我和小芮依然羨慕她？因為她活出了自己，她保障了自己的物質(zhì)生活，更實現(xiàn)了人生理想，不依附于任何人，雖然孑然一身，但是她不會因為錢而被傷害，比起那些為了謀生而謀愛的女性是不是自主了很多？

　　另一個故事是婚姻配對實驗，某經(jīng)濟學家發(fā)起的，雖然殘酷，但卻道出了婚姻的本質(zhì)和真相。這個實驗沒有愛情和才華，可能這些并不能明碼標價，也可能這世上的很多婚姻都是不談愛情的。

　　工作人員找到100個人，男女各50人，并在每個人的背上貼上從1到100的標簽，上面的數(shù)字代表他們各自的價值，工作人員讓他們自行尋找一位異性配對，兩人價值總和就是他們的獎金。有趣的現(xiàn)象出現(xiàn)了，處于數(shù)值頂端的人成為香餑餑，只需要按照喜好選擇對象即可。數(shù)值小的根本無人問津，有的只好跟同樣數(shù)值低的人配對，有的為了獲得獎金，不惜以“三七分”或者“二八分”為代價，與數(shù)值高的人配對。

　　這就是這個實驗的殘酷所在，數(shù)值低的人要么和同樣數(shù)值低的人抱團取暖，成為“貧賤夫妻”，要么和數(shù)值高的人達成不平等條約，失去控制權。

　　我讀到這里，最先想到的是，發(fā)起這個實驗的經(jīng)濟學家真毒啊，完全打破了那些關于婚姻的浪漫幻想，但又是那樣真切，不由得你不思考，童話里，王子和灰姑娘永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但現(xiàn)實中，卻有許多另外的版本，似乎并不那么簡單，也不那么幸福。

　　我把這篇文章復述給書陽聽，他說，有些人就是喜歡通過寫一些文字來販賣焦慮，偏偏還有你這樣的人相信，取那么一個惹眼的標題，但實際上文章并沒有什么營養(yǎng)，你看你就不存在這種問題，如果哪一天你辭職在家，沒有吃掙錢的苦，我也不會讓你吃婚姻的苦的，所以啊，不要相信那些。

　　聽他這樣說，我并沒有像《喜劇之王》的柳飄飄那樣，當聽到“我養(yǎng)你”時生出了感動，相反我覺得，這個時代真是矛盾，會什么書陽不能放棄工作在家？為什么他就不能一邊不吃掙錢的苦，一邊享受婚姻的甜？這個問題，恐怕他從來都不會去想，因為他的出廠設置就是，我是男子漢，我是頂梁柱，我要養(yǎng)家糊口，我要當家庭的依靠，所以關于吃哪一樣苦的選擇根本就不存在?？墒?，相反的是，我的設定里是有回歸家庭這一項的，不管是出廠設置的，還是后期修改的，總之只要我冒出過不愿工作的想法，就證明我已經(jīng)激活了這個設置，產(chǎn)生了依賴思想，已經(jīng)走向危險的邊緣。

　　為什么我會認為回歸家庭是在向危險靠近？大概是因為這個社會還沒有完全承認家務勞動和家庭教育的價值，沒有人會把這些付出折算成薪酬，也就無法體現(xiàn)和工作同等的價值，這才是事情的根源。

　　有了上面的思考，我開始重新審視自己最近對待工作的厭棄情緒，也許我并不是真的為了安心閱讀寫作？因為前段時間辭職在家，有大把的時間，也沒見我寫出幾個字，而且，寫作不能閉門造車，沒有實在的生活經(jīng)驗，很難寫出貨真價實的文字。工作著，記錄著，這才是最好的方式，而且，我不能老是拿寫作當借口，要知道，有些想法總是太飄渺，而工作和工資卻是實打?qū)嵉?，它足以讓一個人維持有尊嚴的生活，當物質(zhì)和能力積累到一定程度，甚至可以自主選擇何時工作，在哪里工作，是否要工作，而不是被動謀生。如果不努力尋求改變，讓自己一直生活在不能自主選擇的桎梏里，最后只好怨天尤人或者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造成壓抑而畸形的親子關系，周而復始，惡性循環(huán)。

　　萬不可再抱怨工作煩累了，因為沒有哪一行是容易的，真正活少錢多離家近、位高權重責任輕的工作是沒有的。有時候想想，或許我們該慶幸，因為愛情和婚姻是無法通過單純的個人努力就能獲得的，它需要兩個人配合，但是工作不是，只要你努力，總會有收獲，或多或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