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今天來縣衙的這三位,也都知道這個案子首功無望,都認為次功是自己的。
呂文華覺得是自己抓著了匪首,還受了傷,要個次功不過分。
李二虎看來,硬仗都是我打的,你兩個都是撿便宜的,也好意思跟我爭?
楊兆明則是找回了最關(guān)鍵的稅銀。自然不會相讓。
這樣一來,盧縣令可就左右為難了,這仨他哪個都惹不起。
就在這個小小涼亭里,呂文華與李二虎,兩人火力全開互不相讓,如果不是有一個受了重傷,估計這一會已經(jīng)轉(zhuǎn)化成武力交流了。楊兆明在一旁,老神在在地吃瓜。一旦有人想把他拉入戰(zhàn)團,他就立刻一句:“稅銀是我找回來的?!敝苯討换厝?。那意思很明顯,你們倆愛咋整咋整,別給我拉進去,我就是個吃瓜的。但是老子這個第二功絕對跑不掉。盧月則是在這干著急。這仨人哪個都比他官大,哪個他都惹不起。他是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這夾板氣也不知道啥個時候能到頭啊。
就在這一籌莫展之際,盧縣令忽然想起來,這個案子不是路遙整的嗎?他小子那么聰明,現(xiàn)在這種局面他一定有辦法。于是招呼自己的師爺龐京生:“你去把路遙給我找來?!?p> 龐師爺卻是一苦臉,道:“大人,今天天不亮,路遙就托人來告了假,說什么昨天破案用腦過度,現(xiàn)在頭痛欲裂,要休息一天?!?p> 盧縣令大張著嘴巴,仔細一想,差點沒把鼻子給氣歪了。咬牙切齒道:“這個小滑頭,他那么聰明,一定是料定了今天這種局面,自己先溜了,讓我在這頂雷。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哇。你現(xiàn)在就讓人去給我找他來?!?p> 龐師爺領(lǐng)命而去??墒驱嫀煚攧傄蛔撸R縣令就覺得自己又錯了,本來自己就不善于交際,有個師爺在旁邊提點會好得多,現(xiàn)在就剩自己一個人啦,這下可如何是好?真是失策呀。
沒過多大一會,龐師爺回來復(fù)命,卻沒有帶來路遙:“大人,我派人打聽了,今天天不亮,路遙就和他的小丫鬟駕個驢車出門了?!?p> 盧月一聽就更氣了,心道:“好你個小滑頭,連這都想到了,我哪里能讓你如愿?!庇谑欠愿缼煚敚骸澳悻F(xiàn)在立刻派人去給我找,不管他在哪兒,也不管他在干啥,只要有口氣就給我揪回來?!?p> 而我們的路遙到底去哪兒了?讓我們把時間倒回一個時辰以前。
天剛朦朦亮,路遙就敲響了自己小丫鬟的房門:“小丫頭快起來,今天公子帶你出去玩?!?p> 小丫鬟本來睡得迷迷糊糊,聽說自己公子要帶著自己出去玩,立馬有了精神。起床穿衣,洗漱,扎好發(fā)髻,一共才用了不到兩刻鐘。
路遙把自己的小驢子牽出來,給它套上了車,又往車上放了一個小爐子,兩根釣魚竿,一個圓邊鼓,又往車上放了一個大箱子。開開心心的出門了。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飛舞的柳絮落英繽紛,連空氣中都帶著花兒的清香。正是出門踏青游玩的好天氣。
小驢子新?lián)Q的蹄鐵,走起路來噠噠清脆。驢車是新?lián)Q的一對球墨鐵輪,行進起來吱吱妞妞。驢車上坐著一對年輕的男女,小姑娘一身荷色青裙,青春靚麗.正一邊趕路,一邊唱著南陽的地方戲曲————內(nèi)鄉(xiāng)宛梆。那聲音清脆婉轉(zhuǎn),連路邊的鳥兒都識趣的閉上了嘴巴。車上的年輕書生一身月白色書生袍,外罩一身天青紗。清逸出塵,宛若謫仙。年輕的公子這時卻沒有看書,也沒有吟詩作對,而是一邊駕車,一邊敲著一面圓邊鼓,為車上唱戲的小姑娘打拍子。
任誰見了都會稱贊一句神仙眷侶,年輕真好。
在這里要解釋一下,古時,南陽地區(qū)的地方戲曲內(nèi)鄉(xiāng)宛梆是非常出名的。
宛梆既有陜西梆子的高亢激越,又有中原音樂的平整規(guī)范,還有楚樂的委婉清麗,它用以烘托感情的假腔為高八度無字行腔,系宛腔一絕。它發(fā)音高亢,宛如鳥啼,風格獨特。深受當?shù)厝嗣竦南矏?,故而傳唱度也很高,頗有些現(xiàn)代流行歌曲的味道。
二人就這樣悠悠噠噠,向北出城十來里,來到了獨山腳下的白河邊。這里東邊是平緩的白河與白色的沙灘,西邊是嫩綠的獨山與一片桃花林??芍^是山清水秀。二人將驢子放開,讓它自己去吃草。青兒從車上卸下了小爐子生起了火。路遙則是架起釣魚竿為午飯做準備。真是好不愜意。
春天正是魚兒靠邊覓食的時節(jié),路遙不到一個時辰便釣了四條半斤以上的鯽魚,一條兩斤多的鯉魚。其余的小魚放生。
青兒已經(jīng)在地上鋪好了毯子,還支起了小桌。又把車上的箱子卸下來,從里邊拿出了鍋碗瓢盆還有調(diào)料,就等路遙了。
二人把魚開膛破肚去鱗洗凈。路遙架起了鍋,先倒入一些菜籽油,等油燒熱魚兒下鍋煎至兩面金黃。再加入幾碗白河水,一塊嫩豆腐,幾片姜,少許鹽,蓋上蓋大火燒開改小火。就等美味出鍋了。
等魚湯燒好,二人各自盛了一碗,還沒有開始品嘗。就聽一老者聲音:“好鮮的魚湯呀!”
路遙一直在注意著火候,并未注意周圍。抬頭一看,只見路邊停著一輛雙駕的馬車,兩匹馬渾身是汗,呼呼的喘著氣??磥硎勤s了很遠的路。
馬車上走下來一須發(fā)花白的老人。老人手握折扇,一身絲綢衣服,顯得有些風塵仆仆的疲憊。
老人拱手道:“這位小哥請了,老朽自北方而來,有些急事,趕了一夜的路,頗為勞累,想在此處歇息。恰逢小哥的魚湯甚是鮮美,不知是否有幸品嘗一碗?!闭f完也覺得有些唐突,于是又有補充道:“要不我掏錢也行,小哥你說個數(shù),老朽絕不還價。”
路遙見老人態(tài)度誠懇。道:“老丈不必如此,一碗魚湯而已,要什么錢?請坐吧?!闭f著起身將毯子讓出一角。老人道謝后落座。
青兒也拿碗,給老人盛了一碗湯。
老人或許是真的餓了,一碗湯很快下肚。完了將碗放在小桌上,起身對路遙拱手道:“如此美味終身不忘,若有緣再見,老朽必還上這個人情?!?p> 路遙也起身還禮。
老人又道:“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后會有期?!北闵宪囯x去。
青兒見老人走遠,便抱怨道:“公子,剛才那老頭好不知禮,我們新做一鍋湯,自己還沒喝呢,他喝一碗就跑了。說給錢呢也沒給,羞羞羞?!?p> 路遙道:“算了,一碗魚湯而已?!?p> 路遙話雖這么說,但是這時心中早已翻江倒海。因為就在剛才老人上車的時候,那個車夫下來攙扶,路遙分明在車夫的腰間看見了一把繡春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