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南小生憶起,當(dāng)時那堆土匪強盜打恭七器說過的話,‘還有氣力給人指路!’‘快把寶圖交出來!’‘藏哪兒啦?’??????又是寶圖,天下除了財寶就沒別的了嗎?他嘟囔起嘴,覺得奇的是自己三道通緝令遍布整個中原,武林人士紛紛垂涎三尺想取他項上人頭,而這掘墓人恭七器卻無動于衷,強盜土匪們長期深居荒山野林沒看過通緝令不認(rèn)識他也正常,可盜墓?fàn)I生的掘墓人,基本靠各種小道消息來辨別古今墓地方位,不只地域方位其它消息一概納入范圍記到本上,或許有一天能用得著,賺點外快賣點消息給別人行個方便,常有事,因此掘墓人又有另一個稱號,俗稱地下小靈通,在掘墓人手里買情報準(zhǔn)靈。
南小生吞吞吐吐,不敢開口問,你不認(rèn)識我嗎?我是官府要的大名人啊。除了和恭七器嘮幾句無謂的嗑沒多說別的,小生沒蠢到頭,不打自招說是自己是通緝犯,嫌事不夠多嗎!
二人同行,白晝結(jié)束,到了晚上隨意找了家館子住下。
恭七器此次進萬萊縣身上帶有非常重要的任務(wù),若是身上的東西有什么閃失,必定枉費郡主一片信任,之前郡主給了幾個貪官污吏埋葬地點,盜墓派掘墓人有個規(guī)矩,就是盜墓的寶物有五分之四要充公,其中充公的一部份拿來買糧散給貧窮饑荒的平民,另一部分上繳幫中長老掌門,七器而今在幫中地位才階升如此快,托郡主福,七器年紀(jì)輕輕就成了個香主,手下有近五十人??ぶ鹘唤o我的任務(wù)必須圓滿完成,才得以報七器欠下的恩情。此行送的東西神秘,郡主不許讓旁人知道,七器也不知道里面的是什么,郡主只信得過七器能安然無恙送達,所以為嚴(yán)密口風(fēng)泄漏消息他沒帶一個手下只身前往萬萊縣送東西,結(jié)果不盡人意不知誰賣了七器,半路就遇奸人劫道,剛好碰到滿腹俠義的南小生為他解圍。是真巧合還是南小生伙同那些土匪在七器面前演戲博取信任呢?恭七器不得而知,無論如何,南小生救下七器是真,不敢瞎懷疑開罪他人,冤枉到好人就不好,只要南小生決口不提七器身上之物,七器不會生疑小生有什么不軌之心。把東西原封無損送還給郡主之前,絕不能讓南小生知道七器此行目的,對他好我好,大家都好。
吃晚飯時刻,南小生做人較為識相,人情世故這幾天懂得不少,什么寶圖啊,為什么被土匪盯上啊,亂七八糟的,當(dāng)事人不說自己不會多嘴,一概不問不提及,何況那是不感興趣的俗事,習(xí)慣性成一種江湖緘默。小生更著重眼下靈兒安危和報山莊血債。
半斤牛肉下肚,南小生才想起另一件大事,說出來很難為情,但沒辦法不說,厚起臉皮,“那個,嘿嘿,恭兄弟,我前些日子,沒想到會出遠門,所以沒帶夠銀兩,就是~可不可以???”
恭七器自幼父母雙亡,沒什么親戚可投靠,機緣巧合下為了吃頓飽飯能活下來,他七歲便開始跟著別的掘墓人在外闖蕩江湖了,一下十三年載,混跡江湖時間不短不長,是個明白人,“放心吧,我命都是南兄弟救的,食宿理應(yīng)我來付?!?p> 南小生道:“不不不,小生無功不受祿,這錢送我借的,日后必定一分不少奉還給恭兄弟?!?p> 恭七器道:“此言不對,你我已經(jīng)兄弟相稱,幫得就幫,出門靠朋友有困難找兄弟,這不是做兄弟的準(zhǔn)則嗎?”
南小生心里道,掘墓人,江湖中有名的盜墓派,雖為盜,但他們是些有恩必報有仇必復(fù)的鐵血男兒,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是俠義中人,此言不虛。不過聽聞掘墓人會遁地之術(shù),未有機會一賞,不知是不是真的。
南小生不便推脫恭七器決意,不然就是羞辱了恭七器的仁義之心,江湖人言出必行想必掘墓人同樣,“來,恭兄弟,以茶代酒,我敬你一杯,你這兄弟我輩子認(rèn)定了?!?p> 小生不敢喊店小二拿真酒,他知道自己酒量沾滴就醉,明天還需趕路呢。
恭七器道:“好,來,南兄弟,俠義豪爽,多個這樣的兄弟是我福份啊?!?p> 兩人碰杯后,一口飲光竹杯中的茶。
南小生道:“以后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就支一聲,準(zhǔn)到?!?p> 恭七器道:“同樣,以后有用得著我恭某的地方,支一聲,保到。”
兩人四目相交,猶如遇上江湖知己,哈哈放聲大笑。邊吃邊聊,講到起勁的時候二人的嗓音震到店外停著的馬匹都能聽見他們開懷大談,膩歪到馬臉甚至擠出不耐煩了,直到桌上粒米不剩,燭光燃盡,雖心有不舍,但各有要事在身,不便聊太晚,握別后,他們各自回到自己房間休息去了。
翌日早晨,南小生起床穿衣系帶,這幾天都沒換過衣裳,經(jīng)過幾次打斗和一次摔崖的洗禮,衣裳東一個洞西一個洞,小生好奇現(xiàn)在的模樣,走到銅鏡面前照了起來。鏡子里的人跟叫花子沒差多少,就缺個破碗,胸前掛上幾個布袋錦囊,即刻成為聞名于世的丐幫成員,小生喊店小二端來盆水,哪邋遢都無所謂,唯獨精氣神不能缺,無靚衣裝身,全靠它撐起場面,洗把臉后,五官精致干凈的臉頰與臟衣破洞形成鮮明對比。
南小生沉思,這模樣去到萬萊縣見到靈兒不知道會不會被笑,被看扁。不行,進城后,我要想辦法弄套新衣裳,何況要參去靈兒舅父府上,注意個人形象,門面衣裳不能少。啊~我什么時候開始變得這么膚淺,上府只是確認(rèn)靈兒安危,瞎搞這么多有的沒有干嘛!我又不是去提親。
南小生第一次將去女子親戚家上門探訪,心里萌出常態(tài)后生該有的悸動。
門外傳來,“南兄弟?!惫咂鬏p聲喚道。
南小生打開房門,恭七器身上泥垢不減昨天。
恭七器道:“該啟程了?!?p> 南小生點頭,邁步踏出房間。經(jīng)昨夜晚飯一聊,他感覺恭七器為人真實,不管看沒看過通緝令,恭七器對南小生這顆五百兩的腦袋沒打什么主意,小生放下最初戒心與恭七器繼續(xù)上路。
南小生道:“恭兄弟,我們離萬萊縣還要多久?”
恭七器道:“不遠,下午方能到?!?p> 南小生眉梢一喜,立刻轉(zhuǎn)眼即逝,意識沉下,不知自己那時在山崖拖得江南五毒時間夠不夠久,靈兒大勇他們安全脫險到達府上沒有?如果沒有我如何找起?如果有我是上府見面還是躲在府外觀察片刻自行離開?多想無用,到地方隨機應(yīng)變吧。
午時太陽剛過,和恭七器說的一樣,二人準(zhǔn)時下午到了萬萊縣。
不同以前,南小生來到縣城第一件事不是找好玩好耍的,而是心系正事,經(jīng)歷了得到失去摯親消息,險像逃生,身纏劇毒,小生一夜成熟了不少,已經(jīng)初成為一位能獨擋一面響當(dāng)當(dāng)?shù)哪凶雍脻h。
進了城,南小生首先買了頂斗笠遮掩容貌,雖說付住宿吃飯的銀兩不夠,但買頂斗笠的錢還是掏得出,別因小失大,自己五百兩的人頭不是隨隨便便說能給人看就給別人看的,普通人見了可不是看作小生為會行動的大款銀票。個個抱著幻想沖上來給小生揍多不好,九星劍法一出,這里人多密集,把握不好指不定會送那幾個無辜百姓上西天。
恭七器沒問南小生帶斗笠的緣由,七器不是婆舌之人,一路上覺得南小生眼熟但又不知道那里見過,沒多想,只當(dāng)是自己眼神不夠當(dāng)錯了誰。
恭七器道:“南兄弟,如果不嫌棄的話,前面那家裁縫鋪,我給你送身新衣服,好報此前一命之恩,然后各自后會有期,操忙各自事務(wù)如何?”
南小生道:“都說了,此前的事已經(jīng)互不相欠了,這兩天花銷一并記著,我改日定將奉還?!毙∩蛑芭e手之勞就受惠,有辱大丈夫所為,當(dāng)下急于換掉身上這套爛得不成樣的衣裳,怕待會讓靈兒舅父看見失了禮數(shù),嫌丟人,不好。只能記賬,他日雙數(shù)奉還恭兄之助。感激。
裁縫鋪門口貼的對聯(lián),「佳人細(xì)意燙帖平」「裁縫滅盡針線跡」。
進了去,男裝女裝直袍、衫、襖、霞帔、背子、罩甲、斗篷等等各色款式,墻上掛滿,另頭箍、珠玉、金鑲、簪、寶石等數(shù)百件躺在柜臺一排錦盒,色彩斑斕。
恭七器客氣道:“南兄,你先請!”
南小生扶著斗笠,微微低頭道:“恭兄弟,掏腰包,自當(dāng)財主先請!”
老裁縫不知從哪兒躥出,道:“別爭了,兩位俊郎,我挑好幾件上等綢緞縫紉的直袍,絕和兩位公子口味,俗語云俊郎搭靚衣,淑女貼俊郎,哈哈哈???”
南小生嗅到了一絲奸商的氣息,奸商說的話沒一句是真的,心里唾罵,放屁!我?guī)е敷夷阍踔蚁嗝灿⒖。€俗語云?哼,估計歷古到今俗語里都沒他說的那句話。
進了裁縫鋪,就是老裁縫天下,他在萬萊縣做了幾十年的裁縫,對付這兩個乳臭未干的小年輕還不簡單。
南小生和恭七器被半推半就的推進茅廁般大小的試衣隔間,該慶幸味道不像茅廁。
南小生嘆了口氣,在隔間里脫去沾滿血跡和污泥的衣裳,換上老裁縫給備的直袍。
忽聞外面來了兩客,隔著簾子,他們在議論著~
一人稍微尖銳的聲音道:“這事兒,不得了啊。”
一個渾厚的聲音道:“對啊,白府不知遭了哪個歹人滅了門,官府都不敢管?!?p> 稍尖銳嗓音的人道:“真慘吶!白家一向在萬萊縣口碑甚好,扶貧救濟,縣內(nèi)治安,均財和力雙出。江湖上的武林人士也對他們敬畏三分,所以萬萊縣的人們沾了福,在這的日子過得相當(dāng)太平。”
渾厚嗓音的人道:“結(jié)果落得如此下場,可惜,可惜??!萬萊縣從此少了戶仁義之家?!?p> “唉!公義何在?”那兩客同時嘆道。
說完這些,兩客自己掃了自己買東西的雅興,便離開。
老裁縫道:“客官不買啦?”
渾厚嗓音的人道:“今兒貨色一般,改日再來?!?p> 恭七器聽他們說完,臉色劇變,蒼白,肉身力量土崩瓦解,眼神猶如枯竭的燈火,他晃晃悠悠走出試衣隔間,跟老裁縫說了幾句話,隨后跌跌撞撞地消失在擠滿人群的街道中。仿佛丟了魂般。
南小生換好直袍,拉開布簾,往外走了兩步,看著自己的直袍,頗為滿意,奸商眼光不差,“七器兄,你那件合身嗎?”
除了裁縫鋪外人流的吵雜,無人應(yīng)答,空空如也,南小生叫了幾聲恭兄弟,仍是無有答應(yīng)。
南小生喚來老裁縫,道:“剛剛那位和我一起來的兄臺呢?”
老裁縫道:“噢!是這樣的,那位客官讓我轉(zhuǎn)告你,他要事緊急先行一步,恕不辭而別!”說完賠出金錢味的笑臉,“客官放心!衣服錢方才那位客觀給過了?!?p> 南小生不假思索,咦?恭兄弟這就走了?!我沒謝過他,更沒問他住址,日后把欠他的錢款怎么給他呢?傷腦經(jīng),無功受祿,希望以后還能見到這恭兄弟才行。
他去忙他的事了,我也別耽擱自己的事。
南小生道:“老板,那個德淑坊五巷在哪兒?”
老裁縫道:“出了門,左拐一直走,過了兩個坊口,右拐一直走,過四個坊口,就到了?!?p> “多謝?!蹦闲∩c頭離開。
順著老裁縫所指。
到了德淑坊五巷,『白府』金漆楠木匾額,紅框大門。
居然是金刀白府,白氏十三刀,出名刀法了得,若學(xué)得此刀法,常人一敵十不是問題。南小生吞下受驚艷的口水,這就是靈兒舅父府。跟我想的大戶人家如出一轍,可以說已經(jīng)出乎意料了,沒想到是武林世家。
南小生敲了良久門把,里面仍一片寂靜,沒半點動靜。
奇怪!這么個名門世家連個開門的下人都沒有嗎?
“驚擾啦!”南小生提高中氣道完,推門而進。
門沒鎖!
武林世家就是不一樣,不怕盜。應(yīng)該是誰敢上門找死才對。
南小生沒走兩步,發(fā)現(xiàn)有兩穿灰色糙衣的男人躺在地上。
從衣服上看,應(yīng)該是兩家丁下人。
這不有人嗎!
家丁偷懶,睡也不找好點的地方,直接就睡地上,多不雅。是不是平日家主把府上規(guī)矩懈怠了。
南小生蹲到他們旁邊,“兄臺,醒醒,別偷懶啦,讓你們家主看見可不好?!?p> 骨頭怎么這么軟!
不對!是斷了!不是軟,粉碎性折斷。
南小生將手探到家丁脈搏上,嚇到往后一坐。
動脈停了,而且體溫冰涼。
起碼死了有一夜以上。
這???
南小生恢復(fù)極具冷靜想,莫非方才裁縫鋪里的過路客。講的就是這個白府,靈兒舅父家金刀門『白府』。
顧不上那么多了,靈兒!
南小生放聲大喊:“靈兒!”
撅著害怕的心理,最不愿看到腦海的那一幕,開始四處奔跑尋找。
找到主殿大廳,擺了十多具尸首,看上去都無具體外傷傷痕,只有同一個大小的掌印。
掌印身陷體膚,如烤焦般發(fā)黑凹陷。
掌力如此厲害,一掌便可讓人斃命,什么掌法?白府被什么高手盯上了?
“段靈兒!”
“你在哪兒?”
南小生在白府上下吶喊著,嚎叫著???
像穿梭在一座死城般,沒有生機,安靜可駭。
靈兒你可別有個三長兩短。
念完,眼角酸楚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