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除夕
虞江是被外面的鞭炮聲吵醒的,噼里啪啦此起彼伏,她揉著眼出來,外面一片銀裝素裹。
今年南方的第二場雪,下在除夕這天。
她開心地接了幾片雪,昨天迷糊中聽到林胥跟她保證,阿君沒事。她就是莫名地相信他,也只想選擇相信他。
林胥正在東邊的屋子里看折子,窗戶支開,她能看到他挺拔的背影,一頭黑絲束在白玉冠里。
虞江抓了把雪,悄悄地靠過去,不知道一院子的人都知道她的小動作。
林垣想出聲攔她,見林胥絲毫不動,任由她把雪扔到衣領(lǐng)里才放下折子,回頭看著她笑彎了的眼睛,勾了勾指頭喊她過來。
虞江搖搖頭,林胥指了指桌子,紅彤彤的一盤果子看著極誘人。虞江眨眨眼,他又不會對她怎么樣,輕哼著曲過去。
剛剛靠近就被林胥拽住手臂拉過去,捏了點沒有化的雪,涂在她的纖長上,凍得她一哆嗦,氣鼓鼓地掐他臉。
林垣默默地轉(zhuǎn)過頭,這不是他家主子……
林胥逗夠了才抱好她,時不時拿顆果子喂給她,“別亂動,過會帶你出去看看。”
虞江眼神一亮,乖乖窩著等著投喂。
“回去披上披風(fēng)?!?p> “好!”
林胥輕笑著看她跑出去,林驍忍了好幾天,忍不住問道:“圣上,這位是?”
林胥瞥他一眼,朝窗外看了一會,輕聲吐了兩個字,卻帶著不容置疑,“皇后。”
說完心里一松,她對他已經(jīng)這么重要了?心情極好地去院子里等她,留下兩個風(fēng)中凌亂的下屬。
“我我我……沒聽錯吧?”
“沒有。”
“皇后?”
“嗯。”
“我以為圣上流落民間遇上這么個人,不過一時新鮮,哪知……”
“既然知道了,以后收斂點,不管她相貌如何,身份如何,一句皇后足矣?!?p> 林胥帶虞江逛到天黑才回來,天上星光點點,煞是好看。
中間他用幾塊點心,一支簪子,幾樣小玩意換了除夕夜一頓晚膳,心底軟了一片,像回到父皇還在時。
兩人一身大紅回來,一群人眼睛都快掉地上了,這是拜堂還是過除夕?被林胥一個眼神嚇了回去。
“晚膳已備好,您……”
“你們先吃?!?p> “……”您不動筷子誰敢動!
林胥不管他們,帶虞江徑直去了柴房,林驍朝里瞟了一眼,差點一屁股坐下,指著柴房說不出一句話。
林垣瞟了眼默默轉(zhuǎn)頭離開,腳步虛浮,他也懷疑了,他們是不是認(rèn)錯人了?
虞江做了一大桌菜,還有驢打滾和餃子。過去大廳時,所有人都挺直地坐在那。
“你們怎么不吃呀?”
林驍干笑,“年夜飯當(dāng)然要一起吃,呵呵呵……”
林胥帶虞江坐在主位上,夾了一筷子,才漸漸有人動筷,林驍想夾點虞江做的魚,被林胥瞪了眼,筷子差點掉地上。
其他人也收起心思,圣上燒火,娘娘燒菜,做出來的東西豈是他們能動的。
虞江默默抱著驢打滾一小口一小口地咬,她只能吃兩個,要慢慢吃。
他們一點都不好玩,去年在樂京大家聚一起可熱鬧了。
林胥給她夾了一碗肉,細細挑了刺,撕了皮,被她鼓著臉腮瞪了一眼,夾到他碗里。
兩人夾來夾去,底下的人低著頭,恨不得沒有一點存在感。
“不吃點心也別吃了。”
林驍他們默默停了筷子,圣上發(fā)火了,還吃什么吃,果然還是他家圣上,寵人什么的……
虞江氣鼓鼓地踢了林胥一腳,知道他是為了她好,還挑刺撕皮,阿君也是這么做的,她想阿君了,所以不想理他。
可是和他有什么關(guān)系?她湊過去親他一下,每次親他他都很高興,仿佛她做什么都可以,可她不是在威脅他嗎?
林胥沒真生氣,只是想板個臉嚇嚇?biāo)齾s半點不怕,還會動手了。
直到薄削上印了柔軟,他有些后悔忽悠她了,動不動突襲還碰不得,這是在給自己找罪受啊。
“要我喂你?”
“啊——”虞江自覺地張口,讓他嚇?biāo)?p> 林胥被噎了一下,突然有點心疼花君梧,她對花君梧怕是半點喜歡都沒有,要不然就是沒開竅。
她張口閉口要嫁給花君梧,卻不知道嫁是個什么意思。
他見過新婚的夫妻,也見過半百的老夫老妻,念著看著對方時,眼里是不一樣的光彩,哪像她,沒有一點情愫。
被他喂著吃完,虞江就不理他了,握著半個驢打滾繼續(xù)咬,“你們怎么都不吃呀?”
底下的人裝聾作啞,努力縮小存在感。
虞江看了看他們,又看看林胥,他夾了塊紅燒牛肉,細嚼慢咽。
她伸手擋住他的臉,她只是不明白事理,卻不傻,他們分明就不是鏢局,像是他的下屬。
“你們吃呀,不用管他,可好吃了。”
林驍干笑一聲,“我們不吃甜的,哈哈不吃不吃?!?p> “我就加了一點點糖?!?p> “那什么……我吃完了,就先走了?!?p> “對對對我等也吃完了?!币蝗喝诉B忙放下筷子出去。
“你們別走!都坐下?!?p> 他們互相對視一會,猶猶豫豫站在那。
林驍林垣見林胥沒有說話,僵著臉招呼眾人坐下,虞江夾了個驢打滾放到旁邊一個人碗里,那人騰地站起來,不知所措。
虞江呆了呆,轉(zhuǎn)頭捏捏林胥的臉,“他有那么嚇人嗎?吃個點心而已,他才沒那么小氣,你們怕什么呀?!?p> 林胥把她拉到膝上,“還得我給你們夾?”
眾人僵著身體,筷子都用不好,每人夾了一個,連聲說好吃。
虞江這才滿意了,“這些你們都吃呀,一個個就吃那么點?!?p> 林胥黑著臉瞪她,這都是他的,他一個人的!卻也只能冷著臉,“吃吧。”
眾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動手,林驍抹抹額上的冷汗,他收回剛剛的話,以后這位娘娘,不,皇后的大腿他一定抱緊了!
林胥再沒動過筷子,等虞江吃完帶她出去,眾人這才深深呼了口氣,挺直的腰背都放松了些。
林驍呼了口氣,“嚇?biāo)牢伊耍皇?,這真是咱圣上沒錯吧?”
“是吧……”
“左統(tǒng)領(lǐng)都疑惑,我等更不敢認(rèn)。”
林驍夾了塊肉,“不過這樣還不錯,以后惹了事找皇后娘娘求個情,估計就免罰了。”
“你還是想想這次怎么領(lǐng)罰吧。”林垣無語地看著他。
“領(lǐng)罰也得回去再說,當(dāng)著皇后的面不可能,現(xiàn)在還是多享受享受,皇后做的菜比御膳房還好吃,也就能吃這么一次?!?p> “是呀,我們也算吃遍山珍海味,都沒吃過這么好吃的。”
“咱這皇后雖然長得……心地和其他的可沒話說,比宮里那些好多了?!?p> “現(xiàn)在叫皇后是不是為時過早?”
“老李你就是想太多,循規(guī)蹈矩,圣上都親口說了,你也看見寵成什么樣了,還能跑了?”林驍大大咧咧不以為意。
“立后之事不是圣上一人說了算,回京肯定要起風(fēng)波,先私下里叫叫,在外別亂聲張?!?p> “行,都聽你們右統(tǒng)領(lǐng)的,到時候叫出了事圣上可不會輕饒?!?p> ……
林胥帶虞江去了街上,外面鞭炮聲接二連三,喧嘩不已,卻沒有半個人影。
他把人堵在角落里,手墊在青石磚上,低下了頭,帶著醋意,不容抗拒。
虞江想躲開,被他抓住皓腕,動彈不得。
等林胥心滿意足,虞江已經(jīng)出了竅,亮晶晶的顏色似乎裹著甜味,林胥忍不住又垂下了頭。
“那是我的,給我一個人做的!”
林胥觸著虞江額頭,盯著她的眼睛,帶著不滿控訴她。
虞江臉上還未褪去的熱度又翻騰起來,閉上眼睛不看他。
“睜眼,要不然我親你額頭了?!?p> 他觸碰哪里她都不知反抗,輕輕點下額頭卻要好一會不理他。
花君梧是把她護得多好,當(dāng)成小孩子寵的吧?就算這樣他也不放手。
虞江睫毛顫啊顫,睜眼對上他灼灼的眸子,慌張地轉(zhuǎn)開視線,“不許!”軟軟的聲音沒有一點氣勢。
“重新給我做?!?p> “不要?!?p> “不要就親額頭。”
“你……”
“做了許你再吃兩塊點心。”
“真的?”
“嗯?!?p> 林胥看著她突然亮起的眼睛,除夕啊,都沒有這一個眼神好。
忍不住又磨蹭了會,緩了片刻帶她去河邊走了一圈。
虞江很久才回神,那里不像是她的,每次他一碰她,她就覺得奇怪,自己也不像自己。
阿君只會碰她額頭,只有阿君可以碰,可是她拒絕不了他,也不討厭他。
林胥看著她糾結(jié)疑惑的眼神,把她按緊了些,希望她明白的時候已經(jīng)喜歡上他了,要不然該多恨他。
他做不到花君梧那般,什么都不做,就默默等她開竅。他向來強勢,他可以等,卻是進攻性的等。
回去以后林胥把虞江堵在柴房里,“我要吃春卷?!?p> “不給做?!?p> “要肉的。”
“不給?!?p> “要不是你我也不會餓?!?p> 虞江無語,“年夜飯不應(yīng)該一起吃嗎?”
“他們有的吃,我不管,就要春卷。”他賴皮地環(huán)住她,“不答應(yīng)不松手。”
“那我要再吃一塊點心。”
“半塊。”
林胥心滿意足地吃了小灶,心情極好。
院子里已經(jīng)擺好各式煙花,“要玩嗎?”
“玩!”
“好?!?p> “你點火,我放?!?p> “嗯?!?p> 五顏六色的小煙花在虞江手上綻開,映在她黑潤的眼眸里,像閃過一場又一場流星雨。
林胥示意她抬頭,她好奇地朝天上看,一朵朵絢麗的煙花炸在空中,照亮夜幕,像什么呢?
比她等了幾年的蘭花開花都好看。
林胥悄悄牽了她的手,“喜歡嗎?”
“喜歡。”
他柔了一身氣質(zhì),在她眸上輕輕吻了一下,“報酬。”
虞江沖他吐吐舌頭,跑到一邊繼續(xù)玩她的。
林驍已經(jīng)無力吐槽了,圣上讓他買煙花的時候他就有預(yù)感,親眼看見又是另一種感覺。
圣上還記得他看到玉貴妃手拿煙花棒翩翩起舞時的冷漠嗎?
年初一,家家戶戶還沉浸在過年的喜悅中,眾人已經(jīng)騎馬出城了。
林胥沒有讓虞江自己騎馬,溫玉在身,晃悠了快十天,樂京的城門已遙遙在望。
他們一路沒有遇到楚軍,到了樂京,虞江第一次理解了兵臨城下。
樂京原本繁盛的街上依舊繁盛,只是處處是一身黑甲的楚軍,嚴(yán)密地巡邏著,卻沒有打擾百姓。
虞江恍如隔世,上次她和阿君出來是什么時候?明明才數(shù)月,已經(jīng)要想不起那個樂京了。
她茫然地走著,周圍的吆喝聲她聽到了,又什么都沒有聽到,不知所措地看著前邊,她多想這是個夢。
林胥一路護著她,不讓人撞到她,沒有打擾她,讓她緩緩也好,要不然……
林驍覺得氣氛有點不對,平時都是打打鬧鬧的,突然安靜下來他渾身難受。
“以前我還覺得是人們夸大其詞,真到了樂京,這哪只是人間仙境,天上仙境都沒它好看?!?p> 林垣點點頭,“玉瓦金磚,檀木梁琉璃壁,龍馬香車,銀絲衣珍寶食,奇花異草,瓊漿水廣寒橋,重樓飛閣,珠簾畫棟,凰鳥臨之,也不過形容出五六分?!?p> “好看有什么用?華而不實,這背后不知道埋了多少人骨!”
林垣瞥他,無話反駁。
“你瞪我干什么,你忘了北邊了?那是人待的地方嗎!從樂京拆塊瓦都能養(yǎng)活一村人?!?p> 林胥給他們個寒涼的眼神,林驍立馬閉嘴。
虞江捏著林胥的手,“其實樂京挺好的,天下人樂京都有,各國的奇珍,風(fēng)土人情,樂京都能找到?!?p> “無論琴棋書畫,衣食住行,林林總總樂京比任何地方都好,它就像一個精致華麗還溫潤的瑰寶,只要在樂京走一下,沒有什么是過不去的?!?p> 林驍沒敢反駁,撇了撇嘴,尸骨堆上長出的珍寶?
虞江帶他們逛了樂京最繁華的地方,絲綢錦緞,金銀玉器,琳瑯小吃,笙簫琴瑟……
只有他們想不到,沒有樂京找不到,要不是有其他事壓在上邊,任誰都會熱愛上這座城池。
虞江捧了一串西域的葡萄,甜到心底,還要再甜一些,過會才不會苦得難受。
再怎么逛路也會到頭,鬧市的盡頭,是一座精巧華貴的宮城。
紅墻金瓦玉石路,精雕細琢,花團掩映,唯獨少了些大氣,少了些厚重,卻讓人移不開眼。
黑衣的軍隊里里外外圍了一圈,讓它多出些肅穆。虞江輕輕舒了口氣,她應(yīng)該還能見到阿君。
她指了指后邊人背的包,里面是她從河泉帶出的盒子,裝了幾乎所有的藥。
她是怕阿君出事,只要有一線希望她也想救阿君,帶他走。
“這個給你,里邊的藥能解百毒治百病,我給竹漪寫過用法,還在里邊,粉瓶子的藥只要尚未死透就能救,只有四個,最后關(guān)頭再用,就當(dāng)你一路照顧的報答?!?p> 應(yīng)該有三個才對,她給了阿君一個,他悄悄又塞進了盒子。
虞江沒等林胥開口,怕他一開口忍不住想讓他陪,無論如何也不能了。
守宮的人早就注意到他們,見她過來,朝她身后看了看,猶豫了會沒有攔著。
虞江沒有意識到有什么不對,一步一步踏了進去。
林驍懵懵地看著林胥,林胥一臉平靜地看著虞江進去,突然有些惶恐,萬一她恨他恨到再也不原諒他,要怎么辦?
林驍眼神示意林垣,這是怎么了?林垣搖頭,給他一個等的眼神。
林胥想了好一會也想不明白,人生中第一次喜歡上個人,卻是這種情況。
他可以學(xué)怎么寵她,卻不會怎么讓她不恨他,撤兵?他如何對數(shù)萬將士和嵐宸百姓交代。
況且就算撤兵他也還是要帶她走,他想了很多,唯獨沒有想過要放開她。
也罷,不行就強取豪奪好了,不是一直這么想的嗎?只是越來越心軟。
他就是一個這樣的人,她恨不恨,都要讓她喜歡上他。
林胥撕了臉上的面具,周身氣勢驀地一變,那個和虞江翻山越嶺,生死相依,溫和嬉鬧的林胥就此消失。
他是楚溫沨,嵐宸的天初帝。
守宮的楚軍見狀,齊齊跪下,裝甲的聲音利落而沉穩(wěn),“屬下參見圣上,恭迎圣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楚溫沨不怒而威,凌厲的眸子掃了遍他一手帶出來的兵,“起來吧。”
“謝圣上?!?p> 剛剛還沉寂的軍隊,因他的出現(xiàn)像是油鍋里滴了水,氣勢昂揚,帶著時刻要撲向敵人的戾氣和血腥氣。
虞江走在宮內(nèi),忽然聽到宮外排山倒海一樣的聲勢,嚇了一跳,心里卻生了一股豪氣,不安消散了些。
這就是楚軍呀,前后數(shù)百年誰能擋得住,世人為何揪著阿君不放呢。
她朝宮墻外看了一眼,穿過蔥郁的花草被宮墻擋住視線。楚溫沨朝宮內(nèi)也看了一眼,收回目光,一身威儀走了進去。
兩人的目光隔著宮墻相對,只是他們都不知道。
竺樂
終于要進入正題了?。。。。。?!好像明天可以上架啦?手動撒花(っ???)?? 女主賊傻hhhhh但是也超聰明的,很堅強~后邊會說,傻是因為有人寵著! 然后這個男主和《鎖長安》的男主不一樣,類似好學(xué)生和差學(xué)生的差別,萬年倒數(shù)第一前進一名,所有人就歡呼了,但是萬年正數(shù)第一,倒退幾名,就會被各種說,何況在外人眼里,男主是從正數(shù)第一跑倒數(shù)第一去了…… ?。ú恢肋@個比喻對不對,意思是這樣的?。? 所以這個男主沒有辦法像《鎖長安》那個男主那樣隨心所欲,想干嘛干嘛,為女主敗了江山也沒人管,因為在所有人眼里,宋雍之登基不敗江山就怪了hhhh 楚溫沨有很多顧及,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能光明正大寵女主~為了這個一直在努力。 女主也不一樣呀,《鎖長安》女主賊強!隨時能造反,沒有人敢惹,這篇的女主就是個傻白甜小可愛~ 因為一個基友覺得男主和《鎖長安》比起來不作為,太小心翼翼了,就解釋一下~ 不劇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