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無為緩緩睜開雙眼。他起身坐直了身子看向窗外,入眼卻是一片昏暗。
無為此時也是精神充沛,從包裹里掏出一百兩銀子揣到懷里。讓后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陰陽劍出了房門。
無為走到樓下大堂,見劉掌柜和兩個小廝正圍在一張桌子邊無聊發(fā)呆。似乎是聽見身后的腳步聲,三人齊齊轉(zhuǎn)頭看去。
無為見他們看過來,隨口問道:“還沒有客人住店?”
劉掌柜也沒有起身,笑著說道:“承您吉言,就您一個。少俠現(xiàn)在可是要去百花樓?”
無為此時已經(jīng)走到了門口,站在門外回望劉掌柜:“正是,劉掌柜可是還有什么見教?!?p> 劉掌柜笑瞇瞇的對無為說道:“見教不敢當(dāng),只是最近百花樓里經(jīng)常有人被偷走銀子。少俠此去雖要玩?zhèn)€盡興,但也要多加個小心才是。”
無為點(diǎn)頭謝過,而后轉(zhuǎn)身離開客棧。
曉得客棧距離百花樓不過百步距離,只是轉(zhuǎn)了個拐角便到。此時百花樓上下燈火通明,門口兩串大燈籠將方圓幾十步都照的如同白晝一般。門前人頭攢動,竟然比之前更多了幾分喧囂。
無為跟著身前的一個矮胖中年人緩緩步入大門,卻是沒有想象中的嘈雜。
無為聽著悠悠琴鳴,一邊往前走一邊四處打量周圍。此處客人有的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吟詩作賦,有的懷抱美人聲色犬馬。
無為跟著那個矮胖子穿過走廊,剛剛進(jìn)了大堂,一個穿著花花綠綠,滿臉濃妝厚粉的大嬸一臉?gòu)尚Φ臏惖桨肿由砬?,她左手的絲巾輕輕朝矮胖子身上一揚(yáng),笑著說到:“胡大爺,您可是好幾日都沒來我們百花樓了。小桃紅可是想您想的都瘦下一圈了呢。”
那個被稱為胡大爺?shù)陌肿由斐鰩е鍌€戒指的粗短手掌,一巴掌拍在大嬸的屁股上,臉上滿是賤笑:“黃媽媽,只有小桃紅想我,你就一點(diǎn)都不想?”
無為聽著一陣惡心,想要趕緊繞過去,卻是被兩邊來往的嫖客阻擋,只能老老實(shí)實(shí)等候。
黃媽媽想必就是這百花樓的老鴇,她一扭腰身,似乎是想躲開胡大爺?shù)哪ё?,卻是靠的更近了:“瞧您說的,奴家自然也是想念的緊了?!?p> 胡大爺隨手拿出一小錠銀子從老鴇的胸口扔了進(jìn)去,壞笑道:“黃媽媽怕是想念胡某人的銀子了吧?!闭f罷邁著步子繼續(xù)向前走去。無為見他動了,連忙跟了上去。
老鴇隨手從胸口掏出銀子,嘴里嬌聲道:“謝胡大爺賞!”轉(zhuǎn)眼便看見跟在后面的無為。
無為此時身上穿的是魏夫人給他準(zhǔn)備的黑色勁裝,配著手中的長劍,也是有種冷峻的氣質(zhì)。老鴇見了俊俏的小后生,更是笑出花開,扭著豐盈的身子就往無為身上湊。
人還沒到跟前,無為便嗅到了一股子嗆人的胭脂味。老鴇腆著一張笑臉說道:“少俠今兒個又來了啊,姑娘們可都為了您茶不思飯不想呢?!?p> 無為也是微笑點(diǎn)頭,不讓老鴇熱臉貼上冷屁股。至于什么茶不思飯不想,無為更不會蠢到拆穿。這點(diǎn)人情世故無為還是明白的。
他也學(xué)著那個胡大爺,從懷中摸出了一塊碎銀子交到老鴇手上,淡淡笑道:“黃媽媽不必招呼陳某,陳某隨便逛逛就是了。”
老鴇握著手里的銀子,臉上笑容更甚。她自然是清楚無為話中的意思,扭身閃開一條路來,做了個請的手勢,艷笑道:“這位少俠快快里面請?!?p> 無為不再理會老鴇,快步從她身邊走進(jìn)大堂。老鴇同樣也不再看無為,臉上掛起同樣的笑容,迎向下一個客人:“哎呦,張員外,您怎么有空來我們百花樓了…”
無為走到大廳中央,快速的環(huán)顧了一圈,沒有看到魔教眾人的影子,倒也沒有太過奇怪。畢竟堂堂魔教教主,怎么可能逛青樓還要坐在大堂里。必定是開了個包房。
無為神情自若的沿著樓梯上了二樓,卻發(fā)現(xiàn)二樓的房間都是緊閉的,這讓無為有些為難。
這百花樓里的聲音雖不嘈雜,但也不清凈,離得太遠(yuǎn)根本聽不清房間里的對話。若是貼著房門去偷聽,倒是也能聽得清楚。可那樣也太惹人注目了,很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
無為先是大概的轉(zhuǎn)了一圈,從二樓到四樓都瞧了個明白。三樓和四樓是姑娘們的閨房,二樓是吃酒的包房。無為記得朱之威曾經(jīng)說要好好慶祝一番,想必魔教眾人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在二樓吃酒。
正當(dāng)無為靠在三樓圍欄邊發(fā)愁如何尋找朱之威時,一個尖嘴猴腮的龜公站到大堂中央的高臺上尖聲喊道:“諸位貴客請靜一靜!”見大廳的客人都已安靜下來,才繼續(xù)喊道:”今晚又到了我們百花樓的花魁,鳳仙兒大家唱曲兒的時辰。有請鳳仙兒大家登臺!”
一眾嫖客都是鼓掌歡呼起來,不管是不是知曉鳳仙兒是何人,都是一起呼和叫好。可能是聽到大堂里的動靜,樓上的房門也都被推開,不少嫖客只是披了件衣服就走了出來。
過了片刻,一個穿著艷麗的女子抱著一尾琵琶緩步走上高臺。她身披紅色輕衫,透過輕衫可以瞧見里面黃色的玲瓏襲衣。她的面容被一方紅紗遮住,只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眸。哪怕隔著老遠(yuǎn),無為都仿佛能看見那雙眸子中的水波流轉(zhuǎn)。她頭頂隨云髻,隨意插著兩支金釵,顯得更為嫵媚。
看她的身形的確有些成熟的韻味,加之臉上遮著紗巾,登時撓的所有嫖客心中癢癢。一個自詡風(fēng)流的書生正要開口呻吟兩句,立馬被身側(cè)的一個大漢掐住脖子,差點(diǎn)沒憋死過去。
臺上的鳳仙兒也沒有多說什么場面話,身子微曲虛坐在半空。
無為眼神一凝,這半坐虛空看著簡單,但是對身子的力量要求極大,二三流的身手可是萬萬做不到的。
鳳仙兒將琵琶輕放腿上,一雙芊芊玉指撫在琴弦輕輕撥動。琵琶叮叮咚咚的清脆聲音瞬間傳遍整個百花樓。
鳳仙兒面上的紗巾微動,一陣凄美動人的聲音從她口中傳出。她的聲音仿佛清泉一般從人心頭撫過,使人不自覺的沉迷其中。
“霓裳一曲荒漠中,羌笛千載草原來。中原笙歌唱升平,瓊宇樓閣月分明……”
一曲《昭君出塞》,被鳳仙兒哀怨凄楚聲音演繹的婉轉(zhuǎn)細(xì)膩,纏綿惆悵。百花樓登時安靜非常,所有人都沉浸在方才的曲子中不能自拔。
無為臉上同樣露出一絲迷醉,體內(nèi)玄牝功卻是自行運(yùn)轉(zhuǎn)起來。無為神色一震,腦中同時恢復(fù)清明。
無為心中暗暗驚訝,鳳仙兒的聲音中竟然帶著一絲絲內(nèi)力,可以輕易迷惑人心。不過無為并不打算做些什么,人家只是唱個小曲而已,誰吃飽了撐的來多管閑事。
一曲唱罷,鳳仙兒卻是自顧自的起身,蓮步輕抬,搖曳的緩步下了高臺,毫不在乎依舊癡迷的男男女女。
無為站在三樓,雙手扶著圍欄,眼睛朝著二樓迅速掃過一圈,終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諸葛青風(fēng)正斜靠在二樓包房的門口,閉眼回味著方才的妙音。
他平生最是喜好詩詞歌賦和手談棋局,方才那鳳仙兒琵琶彈的極好,詩詞填的也是相稱,唱的更是美妙,諸葛青風(fēng)不自覺的就被吸引出了房門。
朱之威斜靠在軟塌中,一口飲盡杯中美酒,而后笑著說道:“諸葛左使,那不過是惑心門的尋常本事罷了,莫不是你也中招了?”
諸葛青風(fēng)手中折扇一下抖開,舉在胸前輕輕搖動:“教主真是不通音律,方才那曲《昭君出塞》彈奏的極好,沒有絲毫錯誤。歌詞也是填寫的很是工整,那惑心術(shù)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朱之威被他說是不通音律,也不急惱。再次自斟自飲了一杯美酒后,開口對諸葛青風(fēng)說道:“既然左使對那女子欣賞,何不去她房中,來一個花前月下豈不美哉?!蔽輧?nèi)頓時傳來幾聲哄笑。
諸葛青風(fēng)也不答話,只是重新走回房中,隨手將房門關(guān)好。此時大堂內(nèi)的客人都回過神來,紛紛叫嚷著讓鳳仙兒再唱上一曲。
無為見諸葛青風(fēng)關(guān)上房門,連忙下到二樓。他來到魔教眾人的包房前,先是側(cè)耳傾聽了一會兒,卻是根本聽不清楚。
正巧一個小廝從身邊經(jīng)過,無為一把拉住他,指著旁邊的包房輕聲詢問道:“這位小哥,這個包房可是空著,陳某想要開個房間?!?p> 那小廝起先見無為手中提劍嚇了一跳,見無為穿著不凡,連忙諂媚道:“這個包房自然是空著,少俠進(jìn)去便是。”說罷就推開房門將無為帶了進(jìn)去。
小廝見無為坐好,躬身詢問道:“這位少俠可是有中意的姑娘?”
無為也是心忖光要了一間包房卻不點(diǎn)姑娘,的確有些奇怪。于是對小廝說道:“你隨意端些瓜果進(jìn)來,再帶個唱曲兒好的姑娘就可以了?!狈讲砒P仙兒的曲兒他還沒聽過癮,想要接著聽。
那小廝暗道原來是個吃素的主兒,嘴上卻是連忙應(yīng)承道:“好嘞,少俠您稍等?!鞭D(zhuǎn)身便離開了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