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容華將事情一五一十道來。
余歡點頭:“那上官兄可就一時走不得了!”
語調(diào)輕佻,眼眸之中閃爍著狐貍般狡黠的笑意,他一展折扇,掩在唇邊,遮擋住笑意盈盈的唇瓣:“我父王他三日后便到達星野城。”
上官容華如蜻蜓點水般掃了他一眼,將目光移向窗外,略微點了下頭。
......
金黃色的桂花在九月的風(fēng)中搖曳,薄霧在陽光下如流沙般消散。
桂香似化不開的甘醇的香茗,濃郁而醉人。
花斬顏站在臺階上倚著欄桿,手中的折扇輕搖,微闔雙目,似困倦,又似在想些什么。
“這星野城的九月微涼,姑娘若是困倦,不妨回屋歇著?!?p> 溫潤的聲音如緩緩細流的泉水,清澈入骨。
花斬顏轉(zhuǎn)頭,頭上的步搖墜子隨之舞動。
在虞何眼中,卻是驚鴻一瞥,心中默默感嘆女子的美貌。
“多謝公子好意。”花斬顏娉娉欠了欠身子,隨著下墜動作,眼眸垂下。
顯然,花斬顏對著公子沒有興趣。
虞何看著她纖弱的背影,輕啟薄唇,似是不經(jīng)意地疑惑道:“真奇怪,在這森林之境竟然能聞到雪域蠱蟲的氣息?!?p> 花斬顏腳步頓住,前方似有一個大石頭堵住去路,遲遲下不去那一步,跨過去。
她指尖不禁使勁捏住扇柄,故作輕松地轉(zhuǎn)過身:“敢問公子名姓?”
虞何彎腰,拱手,挺直身體,一系列動作如行云流水般完成,“在下姓虞名何。”
花斬顏猛然握緊扇柄,狠狠搖晃的墜子,暴露了內(nèi)心的驚訝,試探問了句:“聽說猛王朝中有一國師姓虞名何,莫非是公子,還是?”
虞何微笑點頭,徑直打破她不敢置信的心理:“正是在下。我竟不知自己名聲傳的這么遠,連深閨女子竟也聞得......”
“并非深閨女子?!被〝仡伓⒅难劬?,看著男子驚為天人的容顏,故作嬌羞地低下頭:“國師大人既然知道是雪域的人,怎會不知我是誰呢,你想的,沒錯呢!”
“攝政郡主?”虞何顯得也有些驚訝。
花斬顏默認,他看似純潔不諳世事,這面孔裝給別人看倒是還行,給她看,是當(dāng)自己眼瞎了嗎?
曹氏王朝,王爺形同虛設(shè),大權(quán)盡在這位國師之手。雖年紀(jì)輕輕,但朝野上下無一不服。
裝作這幅純情的面容,糊弄誰呢?
花斬顏甚至懷疑,這位國師大人是否早就算計好了今日出現(xiàn)在這里。
想到這里,她的唇角不禁勾起譏諷的弧度,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是看客,也是野心勃勃的參與者。
不經(jīng)意的邂逅,背后又隱藏了多少精心算計,這一點,她再清楚不過。
“既然今日有緣一見,那不如我就請國師喝杯茶吧!”恰到好處的弧度,彰顯了一國郡主的得體禮儀。
倘若不曾聽聞這位郡主的威名,他怕不是還真要相信這是哪家的大家閨秀了,在不知藏了多少偽裝,真正的面孔之下,笑意越發(fā)濃厚。
......
武夫之間,宴席論國事。
心機與謀略的較量,一盞茶,便足以進行。
爐火之間,茶水沸騰,兩人含笑以對。
玄色的茶碗,清澈的茶水,綠葉融入,一抹幽綠氤氳開來。
挽起衣袖,花斬顏將茶水放置虞何的面前,“請。”
虞何兩指捏住茶碗,一手遞至唇邊,一手托起寬大的衣袖掩住。
“想不到郡主茶道如此了得?!庇莺斡芍钥滟潯?p> “身在這個位置,有太多的,不得不會?!?p> 話說的云淡風(fēng)輕,里面藏著多少辛酸的過往已不忍細究。
同命之人,話不必多說,虞何便能感同身受。
“國師此來為何?”心中雖已八九不離十,但還是要再三確定。
“聽聞上官氏想要和余氏結(jié)盟,好奇,想來看看罷了。”虞何抿了一口茶水。
“世人皆傳余歡世子殺了曹子軒世子,曹氏如今卻還臣得住氣,與楚王想比,我還真是佩服呢!”
不同于嘴上所說,她的眼底無絲毫敬佩可言,反倒是嘲諷挖苦遍布,如同秋日落山后,湖泊上的霧隨時間的推遲越來越濃郁。
千算萬算,心中萬般懷疑猛王或者這位國師的耐性,她卻也沒有想到,那個曹子軒,是假的。
“郡主莫要忘了,我可是國師,能預(yù)知未來,至于以后要發(fā)生什么,都會未雨綢繆的。”虞何垂睫,嘴角卻顯現(xiàn)出自得。
“......”花斬顏略一思量,看著虞何的目光由譏諷,慢慢地轉(zhuǎn)變?yōu)閼z憫,“事事若是都能未卜先知,那豈不是很沒意思?國師......”
她一頓,將茶碗放在桌上,一手托住下巴,放任嘴角的笑意肆意擴大,“豈不是很無聊?”
虞何認真地看著這女子的眼睛,從眼眸射出的銳利光芒,有著穿透人心得力量。
“的確無聊呢,不然也不會來這里?!?p> 卸去了臉上溫潤的偽裝,眼前這個鋒芒畢露,嘴角噙著狂妄的笑意的才是真正的國師。
微瞇的眼睛,上挑的眼角,嘴唇勾起邪魅的弧度,竟然像一個玩世不恭的惡劣公子。
哪怕是同樣的打扮,眼神一變,配合著動作表情,宛如另一個人。
“日后必是三國鼎立之勢,曹家只等魚死網(wǎng)破,坐收漁翁之利即可?!庇莺我皇治孀〔弊优ち伺ぃ瑯O盡慵懶之姿,“你們雪域的人是適應(yīng)不了中原的氣候的,至于洛家,只要戰(zhàn)王在,鐵蹄就絕不會跨入中原半步。當(dāng)年立的誓言,他不會不守,他的子孫膽敢不守,那便是背信棄義,根本不足為慮。”
花斬顏不語,說的的確是有道理。
“軌跡本該如此,但倘若真按此進行,確實毫無趣味可言呢!”虞何半跪著身體半彎,伸指挑起她的下巴:“但是還有很多未知的變數(shù),比如說,你,比如說,我?!?p> 花斬顏輕輕一笑,手中折扇別開他的手指:“哪有什么命定的軌跡,任何人,都會成為未知的變數(shù),起著或大或小的影響。”
比如林暖,比如盛亦殊,比如慕容翩然。
深海魚未眠
每個人都是未知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