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陳記鐵鋪出來,她是想著要去常聚堂吃個飯再回去的,不過想想還是算了。
這常聚堂的菜都還沒有府里廚子炒出來的菜好吃呢,又何必浪費那個錢去吃那些個不入口的貴死人的菜。
洛家雖然有點錢,不過洛姜氏卻是坑得很,給她大房一個月二十兩銀子,二房和三房每個月五十兩銀子。
這二房和三房多出來的三十兩銀子,美其名曰是洛得文和洛得武、洛得才三人在書院里讀書,多費些銀子,故多給些,可是府里誰不知道,每周休息他們?nèi)嘶貋頃r,洛姜氏都會給他們銀子,一出手就是幾十幾十,一個周幾十兩還不夠花?還用得著從月例里拿?
這明顯的就是洛姜氏偏心,大房沒有男孫只有洛可欣一人,所以洛姜氏才這般的,要不是洛可欣突然開了智,恐怕這洛姜氏看都不看她一眼了。
一個月就二十兩銀子,說少不少,說多也不多,洛可欣不敢亂花。
三人準備打道回府,出來的時候,洛可欣沒讓時問天備馬,所以回去自然是走著回去的。
洛府坐落于洛陽縣繁華的東街上,要回府,勢必要經(jīng)過東商街。
繞過西巷子,剛進入東商街,就發(fā)現(xiàn),賢來客酒樓對面圍著一群人,熙熙攘攘的,好像是出了什么事。
她記得,賢來客酒樓就樓對面好像是一家醫(yī)館,叫啥名,記不清了,她只知道,那是二房何氏娘家大舅的產(chǎn)業(yè)。
來的這三個月,雖然啥事沒干成,不過鎮(zhèn)子上的事還有府里的人,她可是調(diào)查得清清楚楚的,特別是二房的人。
因為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不殆。
二房的人一直想要對付她,她自然要把對方底細摸清了。
洛可欣對那些‘熱鬧’不是很感興趣,打算繞過人群回府時,便聽得人群里傳出一聲略顯著急、無助的哀求聲。
“大兄弟,我求求你,讓我們進去,先讓馬大夫給這孩子看看吧,診金不夠的部分,等我下月發(fā)了工錢,我再給補上,成嗎?”
宋銀握著手里一吊銅錢,跪在一個醫(yī)館活計跟前。
那伙計看了看宋銀手里的百來文錢,譏笑嘲諷道:“大兄弟?誰跟你這泥腿子是兄弟?也不瞧瞧自個的窮酸樣,你可知道,馬大夫把脈一次診金是多少?一兩銀子啊,你知不知道,就你那幾百文錢,想踏進這醫(yī)館都不可能。”說著,朝旁邊那昏迷不醒臉色蒼白如紙的女娃看了一眼,繼續(xù)道:“我看那女娃也快不成,你還是盡早帶著那兩小娃子滾蛋吧,可別死在我家館子門前啊,免得晦氣?!?p> 聽了他的話,周圍人群指指點點,交頭竊竊私語,雖聽不清他們都講了啥,但宋銀卻是羞得面部有些漲紅。
這么多人圍著他看,他都感覺有些抬不起頭來,想撒腿就跑,離開這個讓他感覺丟臉得要窒息地方。
不過看了一眼身旁的兄妹,他還是咬牙堅持。
他在鎮(zhèn)上工作,一天也就十幾文錢,辛辛苦苦干了幾個月,才跟著宋金存了這么點,本是想拿回家給他娘收起來,留著以后娶媳婦用,沒想到今一大早的,二狗子便哭著來找他,說是借錢。
問了緣由,知道是丫丫那丫頭又暈倒了,他沒多想,跟著宋金一起,把所有的銀子都拿了出來,就想著給丫丫抓點藥,結(jié)果,大夫沒見著,藥也沒抓著,倒是先被羞辱了。
這馬大夫的診費一次就要一兩銀子,宋金說是找人去借錢,也不知道借到?jīng)]有。
縣城里,醫(yī)館不是只有眼前這濟世堂一家,不過坐診的大夫要數(shù)最好的,便是這濟世堂還有德宗堂,只是那德宗堂是鎮(zhèn)子上最好的醫(yī)館,那坐診的白大夫,聽聞早前曾在宮里當過御醫(yī),如此,診費自然不是他們這些窮人家能出得起的。
濟世堂收費雖然不如德宗堂貴,但,也絕不是他們這些窮人家能看得起的。
早前他們連著去了好些家,那些個大夫給宋丫丫把了脈,皆是搖頭著讓他們另請高明,沒得辦法了,他們才選擇來這濟世堂的,想著貴就貴點吧,只要能把人保住再說。而且來的路上又聽說這濟世堂的馬大夫是個大善人,聲譽很好,對于那些貧窮人家,他一般都不收診金。
聽了人家這般說,他才帶著二狗子來濟世堂,可是........如今卻連馬大夫一面都沒能見著。
宋銀憋紅著臉,眼見那伙計準備轉(zhuǎn)身進去,看了已是昏迷不醒人事的宋丫丫一眼,他咬牙鼓起勇氣一把抱住伙計的腿:“大兄弟,求求你,我求求你,就可憐可憐我那妹子吧,讓馬大夫給她瞧一瞧,是好是壞,我都認了,只求馬大夫給她看一眼,我手里的銀子不夠,等日后湊夠了,肯定給送過來,所以我求求你了,讓我們進去吧?!?p> 他只求得那馬大夫給宋丫丫看一眼,若是就這般把宋丫丫抬回去,不甘心,他還抱著一絲希望,而馬大夫就是他的希望。
要是那馬大夫也說不行了,他也認。
聽著這哀哀切切的懇求聲,洛可欣停下腳步,朝人群望去。
透過人群那肢體間的細縫,她看到,一個十五六,眉粗眼大皮膚有些黝黑的看起來很老實的男孩正抱著一個伙計的小腿在哭求,而那男子的身旁,有兩個孩子。
那兩個孩子………洛可欣瞳孔暮的放大。
宋二狗看著懷里的宋丫丫,眼淚止不住的流,他的臉上,全是藏也藏不住的絕望和悲傷,娘走了,要是丫丫也走了,他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呢?
他哭著,內(nèi)心無比自責與憤恨,自責的是他沒能及時發(fā)現(xiàn)妹妹的不適,憤恨的是,宋大山還有胡氏的狠心。
昨晚要不是他睡得太死,也不至于妹妹吐血了他都不知道,今早一醒來,就見著妹妹臉無血色,她的嘴、脖子還有胸前的衣裳全是血,當時他嚇壞了,急忙喊了妹妹好幾聲,可惜她沒像平時那樣醒過來,脆生生的喊他一聲哥哥,他搖著她的肩膀,大聲的叫喚,她也沒有醒。
宋二狗又慌張又害怕,急忙跑出門去喊宋大山,宋大山聽了也很焦急,隨著他一起進了柴房看宋丫丫。
看著床上動也不動的宋丫丫,宋大山知道,宋丫丫這樣,得去看大夫,不然這孩子怕是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