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無巧不成書
事實證明,跟一個比自己高比自己帥的男人坐在一起,對男生來說是一種相當難熬的體驗。
不過張誠很快就控制住自己不去想這些事情。
李棲川看了他一眼,低聲問:“你玩《世界》嗎?”
張誠沒有回答。
李棲川位置上的AI則用輕微的電流刺激了他——AI會自動提醒學生上課期間要保持自律。
李棲川這才收聲,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居然真的所有人都在認真的上著自習。而自己位置上的懸浮屏上則在背面(正面都是學習知識)跳出了一個紅色數(shù)字1。
AI在正面給他解釋道:“課程每節(jié)45分鐘,AI會檢測他的精神狀態(tài)合理安排授課的節(jié)奏。但是他需要遵守課堂紀律。一般的走神打盹AI的提醒都是比較柔和的。但是當堂干預他人學習則被認為是惡劣的行為,需要用稍微粗暴一些的方式。一天內(nèi)累計三次紅色的超格,將會被趕出教室,自己在家學習?!?p> 這些處罰其實本質(zhì)上對學生正常的學習生活全無影響,但是大部分人都是好面子的,因為出格被趕出教室是很丟臉的。所以約束力還是很高的。更何況,成績的不佳,甚至會阻礙配給點的足額發(fā)放。
……
課間。張誠假裝閉目養(yǎng)神,卻聽這個李棲川不折不撓地繼續(xù)向他搭話。
張誠不勝其煩,睜眼道:“你從桑國來,拿到帝國的居留證了嗎?”
李棲川笑笑,“多謝關心,我拿到紅卡了。”
紅卡,是名譽帝國人的證件。是外國人除了獲得帝國國籍之外能拿到的最高等級的證件了。除了沒有國籍外,在帝國內(nèi)可以享受到和公民同等待遇。其規(guī)格和獲取難度都要高于綠卡的(永久居留證)等級。這個李棲川居然能拿到紅卡!
張誠不由想著這個李棲川是什么來頭。只有針對極少數(shù)的尖端人才,帝國才會不吝開出紅卡,可是李棲川這么年輕,不可能是什么領域的大牛???或許是信息安全領域的超級大牛?對于計算機這個年輕的領域,少數(shù)天才可以短時間達到大多數(shù)人難以望其項背的程度。但是那也是十多年前這樣的情況比較多見,現(xiàn)在則也變得少了。
“在猜我是怎么拿到紅卡的?”李棲川微笑著問。
張誠懶得理他。
“只是得益于我的父親罷了?!崩顥ǖ?,言語間聽不出得意。
張誠心中略微一動,這樣就比較說的通了。如果是他的父親有某些相當?shù)某删?,那么帝國是不吝惜給這個人才的妻子兒女乃至父母等直系親屬發(fā)放紅卡、綠卡的。
不過張誠心有所感的不是這個,而是李棲川的言談之間,似乎并不為這個而趾高氣揚。
張誠不由收起了那莫名的敵意,問:“你從桑國來,到帝國有多久了?”
李棲川見張誠如此,笑笑道:“才來幾天,不過跟桑國的景象是完全不一樣的?!?p> “哦?說來聽聽。”張誠少時還對外面的世界有很高的興趣,旅游過熟地之外,就漸漸失去了興趣——除了大洋彼岸的燈國、大陸那頭的歐聯(lián)外,大部分地方根本與帝國相提并論的資格都沒有。其實張誠骨子里也帶著某種莫名的傲岸,這是根植在久遠文化中的一種氣質(zhì),談不上對錯。
而少數(shù)特殊的雄奇的自然景觀,張誠決定等自己20歲之后再去。一是因為那些地方本身大多貧困落后,人民愚昧野蠻,盡管帝國的國籍很有保護力,但張誠還是決定等自己成年后有些許個人力量再去;二則是,張誠的父母沒空陪他,又不放心這么小的孩子獨自出行那么遠。
但桑國,歷來是帝國人比較感興趣的一個國度。
桑國是帝國邊上的一個小國,一衣帶水。歷史上的往來十分頻繁,兩國文化可以說同出一源——不過帝國人向來以正統(tǒng)繼承者自居。這也沒錯,桑國只是崇拜強者的拿來主義,只是挑選著繼承了一部分對自己有用的內(nèi)容。但是反倒是有些在帝國早已佚散、失傳的文化,在桑國還保存的好好的。
在過去的兩個世紀中,帝國有過大幅度的衰退;桑國則拋棄了夏國的那一套,自己學習了新的強者,乃至最后兩國演變成仇讎。
自上個世紀中葉以來,新生的帝國煥發(fā)新的活力,發(fā)展迅速,近年來的虛擬現(xiàn)實技術(shù)以及至關重要的聚變技術(shù),竟然似乎漸漸追上了燈國的腳步,已經(jīng)可以與其分庭抗禮。
因而,桑國的態(tài)度也逐漸傾向于親善帝國,甘為帝國的馬前卒了。兩國關系逐漸好轉(zhuǎn)。
許多帝國人對桑國的態(tài)度是相當復雜的,一方面是復雜的歷史淵源和交往經(jīng)歷,另一方面則是巨大的相似性。
但無論如何,張誠以再世為人的眼光看來,可以敵視、可以親善、可以不屑,但千萬不能小看了桑國和這個民族。彈丸小國,發(fā)展至今居然還能在世界舞臺上有它的席位和一定的發(fā)言權(quán)。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桑國人的智慧不亞于帝國人。
不過這些小心思自然是不足為人道的,張誠只是表現(xiàn)出了濃厚的興趣罷了。
李棲川道:“單就線軌來看,我國的城市已經(jīng)不如帝國遠甚。我這次來帝國,也是深慕帝國的文化與繁榮,想前來學習一番?!?p> 邊上有幾個學生聽見,有的不屑地嗤笑,有的則生起濃濃的優(yōu)越感并對李棲川也有了幾分好感。
張誠心道,誰問你這個,不過這話卻不便說出口,只和李棲川閑聊了些兩國風景、歷史人文乃至最后又繞回了游戲。
這次張誠倒也沒有掩飾,痛苦承認了自己在玩《世界》的事實。
只不過張誠感到很好奇,為什么這個李棲川從一開始就找上自己,似乎十分篤定自己在玩世界的樣子?
須知,造夢國際的網(wǎng)游雖然覆蓋率極高,但是因為當今世界人口數(shù)的增長,整體的覆蓋率能達到發(fā)達人口的一多半就已經(jīng)相當了不起了。更何況,《世界》不過是造夢國際旗下一款游戲罷了。就算是帝國人,也有很多玩其他的,并非所有人都在玩《世界》。這樣一來,《世界》玩家在帝國人口中占比并非特別高,大概30%上下吧。
一天下來,李棲川已經(jīng)和張誠有了淺淡的矯情。一放學,李棲川便立刻告辭,似乎急著回家上線似的。
唐凡趕了過來:“喂。那家伙怎么樣,我看他跟個笑面虎似的?!?p> 張誠心有同感,卻沒有附和唐凡,道:“這樣背后說人也太沒有我帝國的風度了?!?p> 唐凡:“我就不喜歡你這個虛偽勁兒,你明顯也看他不順眼?!?p> 張誠燦爛地笑笑:“有嗎?”
唐凡道:“中午吃飯我就看他不爽了?!敝形缭趯W校吃飯,李棲川粘著張誠沒有挪步,唐凡坐在一起吃了一頓食不甘味的飯。
張誠道:“來者是客。更何況,大家還是同學呢!”
唐凡郁悶地揮揮手:“不說這個了,晚上你還玩嗎?”
“玩的?!睆堈\道。
“唉,可惜我現(xiàn)在從軍護國,身不由己,不然就來揚州找你們了!”唐凡嘆息道。
張誠促狹道:“到底是找我還是找寧素霜?。俊?p> 唐凡漲紅了臉:“都有、都有!”
……
線軌上,唐凡很快便和張誠分道揚鑣了。
而畢婧則停了座位,在不遠處等著張誠,很快跟張誠并座前行。
這也是這幾個月下來的慣例了。初中階段,張誠歷來都是和畢婧一起上下學的。但是高中以來,畢婧著實和唐凡不是一路人,但她也不想影響張誠的交友圈子,只是選擇了這樣折中的妥協(xié)方式。
畢婧放學先走,然后在這個岔口后等著張誠。
張誠很快趕上,心中生出一絲愧疚道:“其實你不用等我的。”
畢婧道:“沒什么。反正早點回去也要溫習?!?p> 張誠點點頭,不再說話。閉上眼睛休息,那個李棲川著實讓他有點累了。
“對了,那個李棲川主動找你當同桌是為什么?”畢婧問。
張誠道:“我也不知道啊?!?p> “他……給我的感覺不太好,你,最好小心一點?!碑呮赫遄弥朕o。
張誠何嘗不是這個感覺,奈何這個李棲川跟狗皮膏藥一樣貼著他,有什么辦法。
“對了,今天劉阿姨說會有客人來家里。好像是新鄰居來拜訪了?!碑呮旱?。
新鄰居?張誠愣了愣,這么一說張誠想起來之前確實聽劉阿姨說過。
“少見啊?,F(xiàn)在這個年代還會登門拜訪的鄰居?!睆堈\隨口感嘆——只要有客人上桌,總不如只有他和畢婧兩個人吃飯輕松隨意。
“你可注意著點吧!”畢婧知他所想。
……
“呀,好巧!”李棲川笑著跟兩人打招呼。
當看見李棲川那張俊臉上的笑容時,張誠恨不得一個火球術(shù)把他拍死,卻還是提著精神,笑道:“是啊,好巧?!?p> 張誠雖然回來的時候就有微妙的不祥的預感,卻沒想到這個新鄰居真的是李棲川。
李棲川身后還跟著一個晶雕玉琢的小女孩,漂亮的跟瓷娃娃一樣。
看到張誠和畢婧的目光,李棲川笑笑道:“這是我的堂妹,小名靜子。她的中夏名字叫武靜安?!?p> 張誠奇道:“你們姓氏不一樣的嗎?”
李棲川愣了愣,覺得張誠的關注點好像有哪里不太對,但還是解釋道:“我跟靜子都是桑國人。來到帝國的時候,都取了中夏名字。我的外祖據(jù)說是遠唐時東渡來桑的,我就給自己取了李姓。靜子仰慕中夏的那位女皇帝,所以取了武姓。但確實是我的堂妹?!?p> 凡是拿到永久居留權(quán)的外國人,都可以根據(jù)喜好給自己取一個中夏的名字。李棲川這番解釋已經(jīng)詳盡到連祖上都刨出來了,張誠再有意見也不能說什么了。
不過這個靜子長得是真的可愛,張誠看她只是在確認與前幾天在路上見到的是不是同一個人罷了,事實上,確實是。
這么說來,新鄰居就是這對兄妹了嗎?
席間。李棲川能說會道,氣氛很是融洽;靜子笑起來也十分可愛,甜甜的能讓人心融化。即使是畢婧初時帶著一些芥蒂,后續(xù)也慢慢享受起來。
賓主盡歡。
李棲川兄妹留下了些許伴手禮就回去了,這一點上桑國跟中夏的禮儀是相通的,畢婧自然是沒有拒絕的道理。
因為得知了張誠就居住在隔壁時,李棲川連說抱歉,“今日拜訪畢家沒有考慮周到”、來日還要再拜訪張誠家里、實在是連日沒見到張誠家的人以為這是空屋所以失禮了云云。
張誠自然不會在乎這些,含笑將這兄妹倆送走了。
待兩人走遠,畢婧恨恨地扔下一句:“那個靜子很吸引你對吧?”就回去自己房間了。
張誠愣了半晌,才明白了幾分畢婧的心情。
雖然心下歉疚,但是張誠沒有多解釋什么。嘆息一聲,回到了自己家中。稍事活動之后,戴上了頭盔!
《世界》,啟動!
上線在安全區(qū),楓葉城似乎比以前更加熱鬧了!這是因為玩家漸漸都達到十級來到主城的緣故。
但隨著時間推移,這熱鬧的程度會逐漸穩(wěn)定的。
張誠略微逛了一圈,然后去找奧古。
“為什么魔法抗性沒有生效?”張誠單刀直入。
奧古干咳兩聲:“這個,得你職業(yè)第一次進階之后才能掌握。也就是說得你到30級?!?p> 奧古沒有藏私,說的應該是真的,但張誠不打算放過他。
“還有呢?當初給我的那個神話級物品到底是什么?”張誠問,之前他去查看,發(fā)現(xiàn)那個東西居然還是全部不明。
如果不是重量:0這種奇妙的屬性,張誠幾乎以為自己拿的是個破爛。
“那個,我自然不會騙你。時間到了你就會知道的?!眾W古捻須道。
如果不是被這老頭坑了太多次,張誠差點就信了,“少忽悠我,你至少告訴我是什么類型吧?!?p> 奧古嘆息道:“唉,人啊,總是這么急于知道那些他本不該知道的事情??偸沁@樣急躁……”
張誠冷冷道:“你說不說?”
“看,飛碟!”奧古突然道!
張誠根本沒有上當,目光瞬也不瞬地盯著奧古。
卻見奧古的身影被火燒一樣瞬間化成灰燼!
張誠目瞪口呆!這老家伙,為了不告訴自己,居然用這么高明的移動法術(shù)嗎?
不過張誠心中還是留了一分心思——要么是那件物品過于駭人聽聞真的不能說;要么是奧古這老頭坑了自己的金幣心虛作祟!
依這老頭的家伙來看,張誠感覺八成是后者。
就在這時,漠冰上線了。葉麟早就在線了,但是跟昨天的情況一樣,在特殊空間,根本聯(lián)系不到。
張誠直接發(fā)過去一個組隊邀請。
漠冰進隊道:“寧素霜今天家里有事,上不了線?!?p> 張誠了然地點點頭,道:“那怎么辦,兩個人刷本的效率會比較低啊?!?p> 漠冰悠然道:“你沒朋友的嗎?”
“我……”張誠想反駁,也想辯解。
但是他認識的紅人級的高手很多,熟稔的卻一個都沒有,大部分也不過是點頭之交罷了。
張誠“我”了半天,最后道:“我心火本來就沒多少朋友。”
漠冰噗嗤一聲笑出了聲,“行了吧。沒朋友就沒朋友,扯謊做什么!”
張誠(現(xiàn)實里)已經(jīng)漲紅了臉,強辯道:“我沒有扯謊!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漠冰這時已經(jīng)走到了張繼楓身邊,看著張誠語氣鏗鏘道。
“我就是江湖第一火法,心火!”
漠冰已經(jīng)笑得直不起腰了。
半晌。
漠冰鄭重道:“好吧。雖然你的演技不錯,但是你騙不了我?!?p> “因為我就是心火?!?p> ……
因為我就是心火。
這句話讓張誠想好的諸多臺詞跟表情頓時被殺死。
張誠僵了很久才回過神來。
“證據(jù)呢?”其實他可以感覺出漠冰說的是真的。
漠冰嘆氣,發(fā)了一張有國家信譽背書的截圖。
《江湖》角色:心火。綁定公民身份代碼***********。
《世界》角色:漠冰。綁定公民身份代碼***********。
代碼是全都打了碼的,只有后三位露出來,這三位完全一致。
即便全部打碼,也足夠說明問題了。能夠調(diào)閱一個游戲角色的這種實名檔案的。除了AI和拿到特別授權(quán)的極個別情況,只有玩家能夠調(diào)閱自己本人的信息。
眼前的漠冰顯然是活人不是AI。
“你等等!”
“讓我緩一會!”
張誠擺手道。
連續(xù)的祈使句暴露了他現(xiàn)在心慌意亂的事實。
漠冰其實根本就沒有著急,只是饒有興趣地觀察著張誠的反應。
張誠聯(lián)想自己進入《世界》以來的種種作為,和漠冰、葉麟有時莫名古怪的笑容。
啊啊啊?。?p> 好羞恥??!張誠此刻只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為什么?!
為什么冒名頂替會撞到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