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劍的下落交出來吧，小子。”騎士的頭領(lǐng)面目完整地呈現(xiàn)于眼前，只是銀白的鎧甲還是竭力隱藏。
“沒想到，你一個出風(fēng)頭的愚蠢少年會是圣劍適格者?這世界是怎么了?那不是我們都有機(jī)會?”他繼續(xù)嘲諷，隨即迎來一陣騎士的哄笑。
幾百騎士，裝備優(yōu)良武器，對我這什么都不會的勇者來說，的確是麻煩。若是擁有以前的一點力量，也不會出現(xiàn)如此困境——至少能輕松帶歐陽蘭離開這些騎士。
蘭!我一定會守護(hù)你的。直到醒的那一刻。
失落，悲傷……這些情緒被她磨得一點兒也不剩了。我提起故人的短劍，劍鋒從裹著布條舊鞘中堅定。很是隨意地也將它扔在地上。
“你們是有機(jī)會。有機(jī)會選擇死亡。”眼神里透出前所未有的輕蔑，我知道這是高傲，但其實是憤怒，“也難怪，連一個古樹魔化而成的魔物也收拾不了。”我倚著石桌好似當(dāng)時。
在同樣的嘲諷當(dāng)中，榮譽感爆棚的騎士們經(jīng)不起這樣的挑釁。他們的銀盔在熱陽下閃閃發(fā)光，大概是血的顏色。他們曾經(jīng)是軍人，曾經(jīng)是。
周圍怒目圓睜，但依舊看騎士長眼色。
“你們算得上騎士?騎士的劍你們配嗎?”我繼續(xù)嘲諷，為的就是拖延到她醒來的那一刻。
“哦?你以為我們會連一個怨靈與樹融合而成的中等魔物都對付不了?”騎士長說，“你說能從那樹林里得到什么?不過是留給像你這樣愚蠢的年輕人的死路而已。若不是上面再三強(qiáng)調(diào)任務(wù)，我還正想和你們好好玩玩吶。”他表情冷漠并再一次有力嘲諷道，“倒是你這小子能做得到?恐怕是你的同伴擋在你前面了吧!呵哈。”眾人一同笑著，無論是屈辱，還是別的什么，我都不在乎，我只想守住一分一秒，守住唯一相識的人。
“老大，話說，上面只有圣劍適格者，這女孩留著不如……”一個騎士嘍啰一臉猥瑣道。
“那——敢不敢用你們榮譽作賭注，一對一。與我進(jìn)行身體機(jī)能的比試較量。”我不能忍受這樣的侮辱，立即打斷挑釁道。“我只用這劍?！?p> “喂。我說，你這小子，不是在自尋死路?”騎士長目光下視?！叭绻媸沁@樣，我不介意帶一具尸體回去。說吧，怎么個比法?”
“尸體，當(dāng)然會有。不過是你們的?！彬T士們徹底被激怒，他們躍躍欲試的面貌儼然表面。
走下去，腳下的路無論泥土。
“不用魔法。劍術(shù)，刀法都行?！蔽依^續(xù)說。
“好的，勇者。我相信你會后悔的?！?p> 騎士長揮手示意。緊接著就是騎士們整齊卸下附魔的裝備。裸露出來的肌肉像征著騎士們的榮譽。對我來說，也算是削弱了一定的實力。
“你們，”故人的短劍希望在此斬斷往世塵雜，“誰來？”風(fēng)撩起圍巾，寥落絲線兩段于地。
他們眼里沒有什么。只有惡意的眼光和看戲的欣喜。
我不能敗。真是這結(jié)果，她怎么辦。一定不會的。
神。
騎士們又為統(tǒng)領(lǐng)搬來一華麗有加的椅子——是瑞卡爾德的……
“都滾開!”一個氣勢洶洶的人從騎士們中擠出來。他的凸現(xiàn)使得在場的騎士安頓下來。似乎他們都認(rèn)識。
迷離的眼里看不見光，自顧自思考接下來的路，還依舊聽見他們在說話。
“長官，讓我去?！彼f得很是干脆。
騎士打量一眼，“去吧，讓這表演更精彩些?！?p> “榮譽，我必將捍衛(wèi)!”那男子堅定的說?！皶屗娮R到狂者的下場?！?p> “那好?！?p> 接著他鞠躬后向我走來。
“勇者，你也算勇者。我會將你的鮮血沾在我的劍上。”他同樣拿出劍，像是在回應(yīng)我的挑釁。
“開始吧。”我說。
“好的，第一千個亡魂。”面目清秀的他像是一個年輕氣盛的榮耀騎士，卻已然成為以屠人為道的惡魔騎士。我仿佛看到村子里的大家慘死他手的場面。
騎士們歡呼興奮，因為他已經(jīng)開始了表演——完全以我看不清的速度沖了過來!
我憑借感覺才勉強(qiáng)抵擋住著普通的一擊，身體還因此有退后的趨勢。只是被拼死阻攔的我挽回……
不能，一點時間也好。
說不清的力量涌上劍柄，他的劍被擊退。
“可以了，小子?！彼毖劭粗?，“本來以為你會倒下?！彼爸S，“不過，記住劍——是用來攻擊的而不是防守，更不是劈砍。你啊，完全就是一個比廢物好點兒的終極廢物?！?p> 騎士長這時催促，“快點，大伙兒還等著了，別廢話?！?p> “我是想讓他認(rèn)識到自己的無能讓他明白做了多么愚蠢的決定?！?p> 這時他再次發(fā)起進(jìn)攻。又是那熟悉的速度。依舊看不清任何動作。
緊接著的脊背一陣劇痛，膝蓋也不自主的跪在了地下。他僅僅用劍柄敲擊我的后背，后面的腳筋也已被他挑斷。
劇痛在心上。更痛的不甘心也在心頭。是的，我不甘心，自己的沒用連身邊的人一個也保護(hù)不了。
這就是勇者的路嗎？
不，這是我的路。
我倚劍硬撐著顫抖的腿努力想要起來。一點時間也好。
我會努力到最后一刻，只為守護(hù)你。
我身邊的人。
我遇見的人。
我深愛的人。
為你，沉默千萬次。
“拙劣的劍術(shù)。怎么?還想站起來。還想再一次倒下?”他走到我身旁，劍抵著我的頭。
接著，便是一腳，我仰面朝天。
最后一刻。
“可能你的血還不配玷污我的劍。”
走下去。
“而你現(xiàn)在什么都不是，甚至連一坨屎都算不上?！?p> 站起來。努力最后一刻。
神。
眼角的血看這天愈發(fā)鮮明，臉上的塵更為厚著。嘴角上挑的笑容隨著圍巾在歲月里走過。
他又是一腳，我倒地沒有了疼痛。只見劍插在我還在握劍的肩上。
我再也無力站起來。可我還是想笑。眼前的血色散去有的是自責(zé)。
他們的笑化成一縷青煙從耳邊飄過。
是不是太淡了?這天。的確。沉重的劍鋒再次直擊胸膛。
我的守護(hù)，或許，到此為止了，蘭，醒來吧，好好保護(hù)自己。
鮮血覆蓋整個視野。周圍騎士的笑聲更加鮮明，他們走來的腳步越來越緩慢。時間仿佛停在那一刻。
又是一道幽藍(lán)的光不同于湛藍(lán)的天。我放棄了那個世界?難道他們又會支離破碎。不能。
虛空中的感覺仿佛上身。這次什么也看不見，竟連眼也掙不看
第三世界的畫面：“大雪紛飛，山巔俱靜，燈火不明雪山路。高處勝寒，低處險暑，山腳塵路不知戶?！?p> 意識沒有了，關(guān)于這個世界的一切神識都沒有了。
“你就想長眠于此?”僅僅聽得見絲毫的聲音，卻又逐漸清晰。
“怎么會。他們都走了，只有她還在，那些騎士不懷好意。我不想放棄可是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夭蝗チ??！?p> 化作曾經(jīng)。
“只是希望她安好。”
“是啊，怎么會。一直仰望天空的人怎么會在這倒下?”那聲音無比清晰，卻無論如何也聽不出誰在說，大概是所有人的聲音，韻調(diào)融合一起才具備的。“你不是神，不是勇者，更不是信徒，只是一個追逐繁星的孩子。記得嗎?雪山之巔，大雪紛飛，那雪，那峰……是什么使他們存在?”
“走吧，不要停，少年……”
聲音愈發(fā)遙遠(yuǎn)，但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
忘不了，那邊有人睡過的地方，隱隱的風(fēng)雪時時作響。
“長官，怎么辦?”與我戰(zhàn)斗的騎士匯報。
騎士長回答，“原本還以為是個有點兒耐的年輕人。沒想到卻是一個狂妄自大的羔羊?！彼型ｎD了一下說，“分尸，剁碎……隨你們解恨好了。”不遠(yuǎn)處騎士的歡呼聲。更加清晰。
那時的黑與那些暗讓我記起——第三世界雪山之巔，萬雪奔騰，山腳下暑氣灼人的天光。足夠了。
你們，還是選擇死亡。
剛才的一切不過才發(fā)生一眨眼的功夫。我憑著后勁重新站起來，手里握住的短劍，正滴著鮮血，可下秒變凝固在風(fēng)霜寒骨里。
“呵呵，你還裝死，勇者，真是可恥呵?！彼煌５鸟?，可萬年的寒流，狂怒的風(fēng)雪帶來了寧靜……
我望著，一并躺在白皚皚的一片。雪鋪滿了那時的樹閉上眼，心已沉浮:村長，我想你可以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