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他不是已經(jīng)……
我眨眨眼，奇跡般地發(fā)現(xiàn)那棵樹在黑色中展開。
忘不了枯葉靜落的地方。就像忘不了那雪一樣。
熟悉的場景展開代替沙灘的黃昏。我推門而入，只見墻上的畫還完好無損，老人和藹地笑坐在木椅上。
“卡密，想好了，真的要出村？”瑞.卡爾德就像以前一樣，總會在談論重要的事情時站起身。
身體仿佛被什么東西脅迫一般，不自主地點點頭。但的確又符合現(xiàn)在的場景。
“那好，我尊重你的決定。我會一直支持你的，行李這就去準備?！彼粫r說這些，我不知道到該如何時候。
可是，為什么沒有悲傷。我的記憶中可以確定他已經(jīng)不在了……圣劍究竟要做什么？我竟然連憤怒感覺也沒有，好像完全存在于這個世界。
“少年啊，其實，你可以選擇不走的。圣劍是你親手毀滅的。重拾圣劍背負命運，走上一條孤獨的路或許不如與我們這些人正常地度過一生。你說呢？”瑞卡.爾德那從未見過面目儼然浮現(xiàn)。
而樹屋內(nèi)每一件物品的位置都絲毫不差。我又能控制自己的身體，但本能使我沒有作任何答復。
終究只是水月鏡花。但還是不想破壞這樣的氛圍。
“怎么突然說起這些呢？村長?！蔽铱此菩χf。
“嗯對了，餞行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走吧，曉默，大伙兒已經(jīng)等了很久，你這個主角可不能少啊?！彼苁亲匀坏乇荛_話題。
面對他，突然就沒了拒絕的理由。因為他一直都只是支持我的，他相信我，在我自己都不相信的時候選擇默默的守護。
那樹屋下石桌前的幾席良言仿佛正是在昨天?？蛇@次不是。
“要告別了?！彼麖堥_雙臂。我走上去，感受到不同的溫度，卻讓人疲憊。
一把抓住他的雙手，為得是就現(xiàn)有的平靜維持下去。再待會兒，再多待一會兒也好。
我明白，失落是永恒的。
我知道，美好是轉(zhuǎn)瞬的。
“好了，他們都等久了走吧。”抽動的臉部才談吐出這樣的話，一邊還將我強硬推開。
“大家，都靜一靜，聽我說。”來人站在臺上演講，“我們偉大的冒險者曉默就要遠出了，他將代表正義而戰(zhàn)?！焙椭C的畫面看似與當時沒什么不同，卻因為這幾句話無比刺耳。
“我特意在此擺設(shè)宴席，為的就是給我們偉大年輕有為的勇者餞行。加油，少年。”在這里能多看一眼故人，這是最后的期盼。
“來啊，勇者少年，我敬你一杯。”當時鐵匠鋪里附魔工具的趙鐵匠豪邁邀請，我自然不能拒絕，一股腦喝下所謂酒；“少年，你可不能不領(lǐng)大嬸的情啊?！贝蹇诔Ｖ不ú莸耐醮髬鸲似鹁票瓱崆榈溃抑貜蛣偛诺氖隆?p> 我醉了，在這虛妄不辨的迷空下很是醉。這時當時沒有做過的事，仿佛能夠補償什么。
可是沒有殘月瑩星的謐夜何以醉？
村口的云還是那么美，自如地飄動在遠望不得的高空，它輕悠，它無我。醉一般地躺在那曾席地能眠的草地上，聽風聲，聽鳥叫。盡可能多待在這樣的環(huán)境，因為久經(jīng)殺戮是疲倦的，而醉是在心頭的。
那抹輕悠是我向往的，所以一個勇者或是說冒險者不會為物質(zhì)所困，他們更能放下。
就算面對熟悉的人，還是會果斷揮劍。屠龍時刻，就是最冷的雪；放下時候，又笑得比兒童更天真。
這就是勇者？
所以我永遠不會是一個好勇者。只是手中劍不絕。
躺著草地中許久，天變換了顏色，連草都成了灰色。
“為什么？少年!為什么不回來救我們!”滿臉血跡的村民白眼獠牙?！盀槭裁矗孔鳛榫仁乐饔抡叩哪阋獟仐壩覀??！?p> 我知道這水月鏡花來源記憶。“沒有。沒有想過放棄誰!”可我還是激動得說。
“我不是勇者，更不是圣劍適格者，只是命運的指定?！蔽翌j然道，“但我不會放下劍的?！蔽铱粗潜虅?。
但血肉模糊的他們還是不放棄追問，“當初是你毀掉圣劍，是你才害我們變成這樣的!為什么要放下圣劍!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眾多的血圍在身旁。
“對不起，我無法回答。悲哀，自怨，還是別的什么。放下圣劍是的就是我，和當初魯卡拿起圣劍是一樣的心情也說不定。”
“可我就是放下了。名為放下的境界才是我追求的?！?p> “少年，卡密!你在說什么!”村長瑞卡爾德同樣是血的臉已經(jīng)變得猙獰?！澳闶怯抡?圣劍你放不下!沒有什么人能全部放下。”
“村長，呵呵?！蔽铱嘈?，“這不會是你的。就算是所有人有變成這樣的可能，可你不會?！?p> “神會懲罰你這罪人的！”瑞卡爾德手中一把與我相同的劍。
“我不是勇者?！币驗槲覠o法對你揮劍?；璋抵锌|陽光射出，定格在那里的是他插入胸膛沾在鮮血的劍，另一側(cè)是我早已垂下的短劍。
“這是最后一面了，村長?！蔽铱粗€未平息的臉，不由得伸出手想要觸碰似的。
我一直都明白眼前的真實就是考驗，可我做不到。這時，試煉似乎結(jié)束：他們都以光粉的方式自上而下散去，包括我流的血。
“知道的，某個賢者，應該還在吧。我輸了?！蔽覍@黑說。
“輸了？怎么就輸了呢？”賢者的聲音從四面?zhèn)鱽怼?p> “當時的確是我放下你們的，現(xiàn)在依舊是那樣?！?p> “你還真是頑固的小子?！蹦锹曇衾^續(xù)說，“唉，少年。我要告訴你，我還是認可你吶?！?p> “是你贏了。”他說。
“怎么？我就通過了？”我問。
“你應該知道這試煉的意圖吧？”他說。
“不知道?！?p> 賢者貌似無語，一會兒才答，“這次考驗我就是想知道你當初放下劍的理由以及精神力的評測。從你的做法來說，合格是毫無疑問的。”
賢者繼續(xù)說，“當人們在這樣一個精神實體化的世界中往往會迷失自我。因為他們會逃避，寧愿相信現(xiàn)在，也不愿接受現(xiàn)實。你僅憑你故人的一句話就找到這個世界的根源——即來源自身，從這點看來，精神力強大無比。而圣劍的事，我已經(jīng)明白了。”我仿佛感覺有眼睛在注視故人的短劍?！疤摶弥?，你沒有放縱自我，沒有釋放心魔，勇者應該做到這一點——不為殺戮，而誅心魔。要明白，每個勇者雙手必定染滿鮮血，可那血從哪來？殺戮再多，不會喜歡。碎片你就拿去吧?！?p> 從深處出現(xiàn)一個閃爍藍光的靈片。
“這就是碎片「幻.靈」，它能增強干涉控制魔法的效果，是強大的圣器，說起來教廷當年還阻攔我不要這么做呢。好了，再見吧，少年?！?p> 那聲音隨著碎片的下落而消散，周圍的黑色也從頂部展開，外面的世界逐漸浮現(xiàn)。
我第一眼便看到歐陽蘭，此時已經(jīng)是深夜了。還有那海猢，愛德華都在等我回來。
少女緊張的身姿開始向我走來詢問，“怎——么樣了？”她期待。
我張開手，閃閃發(fā)光的正是「幻.靈」?！罢f過的，會盡力的?！?p> “嗯不錯，不愧是我的學生?！彼Φ馈Ｒ慌缘膼鄣氯A則很是驚訝我們的關(guān)系，“什么啊，我還以為你們倆是……算了，今晚到我家來休息吧”
“好的，那謝謝你了?！?p> 我們在港口看著夜晚的海景。燈火不滅地舉辦慶祝海猢回歸的典禮。海猢告知我們其它碎片的具體下落。結(jié)合卷軸再好找不過了。
之后，就是人們與海猢一族的歡笑。
那些歡笑我記得，就和當初餞行的場景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