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０１１章 上仙的懲罰
秦幽眉角一跳，動作凝滯，頓時感覺自己像盤菜，還是被挑三揀四的那種。
若非她眼神清澈，心思澄明，他會以為她才是老色胚，專門調(diào)戲良家男子。
等他回過神來，長生已走出一段距離，他深深吸氣，緩緩吐息，提高音量，道：“這叫仙氣。”
溫潤的聲音隨輕風飄入她耳中，長生驚喜地拍掌道：“哦，原來這就是仙氣啊！”
腦海里突然閃過青青說過的話：“……這里除了谷主，所有人都是妖。”
長生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她默默回身，僵硬地問道：“是不是只有神仙才會有仙氣?。俊?p> 她說得極小聲，與其說是問他，不如說是在問自己。
秦幽很不給面子地反問一句：“你說呢？”
他的聲音也很輕，但長生仍是聽得一清二楚，只因，她此刻的焦點全在他身上。
長生腿一軟，險些跪在石橋上，她勉強打起兩分精神，“騰騰騰”地匆匆退回他面前，撲通一跪，五體投地：“長生叩見擷蘭上仙。”
她恭恭敬敬地喊著，不敢抬頭，仿佛方才的不敬都是錯覺，然而藏在雙臂間的臉，卻滿是憂傷，她悔得腸子都青了。
秦幽丹唇微掀，以一種極空靈，極飄渺的聲音道：“修道者長生，你藐視本座，該當何罪？”
長生乍聞此聲，驚懼交加，當即抬頭道：“你！方才的一切，不是幻覺？”
秦幽收起折扇，端坐在竹席上，收斂笑容，將空空的雙手平整地置于膝上，完全沒有了方才游戲人間的戲謔，而像極了寺廟里供奉的神仙，威嚴而不可褻瀆。
“修道者長生，方才本座試探于你，念你舍身救人，本已允你通過考驗?！币廊皇悄莻€深沉而充滿壓迫的聲音。
長生感覺他的重點在后頭，膽戰(zhàn)心驚地等著他往下說，就像一個等待判刑的囚犯，渾身每個細胞都充滿了緊張。
可是，等了半天，他卻依然一聲不吭，四周靜得落針可聞，兩人杏眼瞪鳳眸，氣氛一時有些不對勁。
秦幽微微挑眉，這小妮子太不懂配合了，正常情況下，她不應該主動問“現(xiàn)在怎么辦”嗎？
又過了片刻，她仍然只是干瞪著他，秦幽終于氣餒，主動打破沉默：“而現(xiàn)在本座改變主意了。”
他將剛剛調(diào)好的酒推到她面前，長生望著那剔透琉璃杯中，搖曳的嫣紅液體，心生不妙。
“這是什么？”出于本能，她問道，雖然答案，她早已猜到。
“毒酒?！陛p輕兩個字，驗證了她的想法。
長生長長地松了口氣，仿佛知道答案，心底的石頭便落了地，她起身跪坐，捧起琉璃杯，什么也沒說，直接一仰脖，一口悶了。
秦幽的臉皮陣陣抽搐，他還什么都沒說，她就這么喝了，而且還是牛飲，她可知那杯凝香露，他調(diào)了多久？簡直暴殄天物，令人發(fā)指！
長生舔了舔唇，驚覺這毒酒的滋味居然如此美妙，她用力砸吧嘴，仔細回味了番，不由后悔自己方才喝得太快，竟錯過了如此好酒。
她抬眸，期待地望向秦幽，一雙秋水閃爍著星河般的光彩：“還有沒有??？”
秦幽枯笑道：“你嫌死得太慢？”聲音又變得溫雅和煦。
長生嘻嘻笑道：“這毒酒甜甜的，怪好喝的，反正喝一杯是死，喝兩杯也是死，既然沒差，臨死前多飽飽口福也好?！?p> 長生又恢復方才的坐沒坐相，橫豎都快死了，還在乎那么多做什么？
秦幽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修潔的手指翻來轉(zhuǎn)去，又調(diào)了一杯酒給她。
長生只見他美麗的手快速翻動，琉璃杯中的七彩酒液，在他靈巧的手指間，如彩虹般鉆來穿去，看得她眼花繚亂，還沒等看夠，一杯酒便推到了她的面前。
長生愣了一會兒，才從這場光怪陸離的視覺盛宴中回神，她伸出雙手，慢慢捧起透明的琉璃杯，輕輕搖晃，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瀲滟生輝，神奇且驚艷。
她小心翼翼地將琉璃杯捧到唇邊，低頭珍惜地抿了一口，瞬時，雙目圓撐，就要一口噴出，卻在觸及秦幽那脅迫的目光中，隱忍，隱忍，再隱忍，終是強迫自己一點一點，吞咽下去。
等一口飲完，她受不了地放下杯子，吐著舌頭哈著氣，到處找水漱口，卻發(fā)現(xiàn)根本找不到，她只好將哀求的目光投向秦幽，淚汪汪的眼睛顯示著她此刻的無助。
秦幽卻單手支頤，斜著腦袋對她微笑，還故作不解地挑挑眉毛，以示無奈。
隔了片刻，長生終于不必向他乞憐，因為舌頭上又苦又辣的滋味已經(jīng)消失。
“這是什么酒？”她沒好氣地問，完全忘了坐他面前的是位大仙。
秦幽緩緩直起腰來，換了副管教任性小孩的嚴師表情，娓娓道：“人生有百味，可不止只有甜，還有酸苦辣咸等諸般滋味，你只嘗了其中兩味嗆口的，就受不了了嗎？”
長生冷笑：“呵呵，你是不是還得給我來杯又酸又咸的??？”
秦幽反笑道：“怎么？你還真想嘗？”
“不想！”長生捂嘴，堅定地拒絕。
驀地，她發(fā)現(xiàn)一件奇怪的事：“我怎么還沒死？”
秦幽勾起殷紅的唇畔，笑得意味不明：“你是不是覺得你死了，我就一定會救你師兄？”
長生一怔：“我們事先說好以命換命的?！?p> “事先？”秦幽無賴地笑道：“彼一時，此一時，怎可混為一談？”
“你！”長生氣得拿食指指他鼻子，看他那一臉“我食言了，你能拿我怎樣”的表情，就恨得牙癢癢。
可是，她不能發(fā)作，她有求于他，衡子的命還在他手上，所以，她不得不收斂怒火。
長生不甘地放下手指，極緩極緩，等到她的手放回自己膝上時，她的臭臉已經(jīng)揚起了笑容：“誰不知擷蘭上仙，胸襟寬廣，心懷大愛，您的光芒，照耀人間，您的福澤，惠及蒼生，這樣的您，怎會與我一個小小凡人一般見識，又怎會忍心見死不救呢？”
長生聲情并茂地向他表達著自己的敬仰之情，簡直到了滔滔不絕，泛濫不止的地步，再說下去，她只怕連自己的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