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后半場的時候,大家都有些喝高了,有人跳舞,有人打拳,有人舞劍,熱鬧非凡,最后白墨心表示要獻歌一曲,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還嘰哩瓜拉的鼓掌,他一開嗓,世界安靜了。
在鬼哭神嚎的歌聲中,有一位義士挺身而出。
“自己人,別開腔?!泵窐渎曃孀“啄牡淖?,企圖很帥氣的把他拖回人字號間。
不過喝醉酒的人仿佛比平時要重一倍,梅樹聲這一拖,把自己也給摔在地上。
喝的暈乎乎的人們放聲大笑,沒人管他們,繼續(xù)自己劃拳喝酒。
第二天大清早太陽還沒出來,白墨心先醒了,醒來的地點是自己的床上。
從床幔里探出頭,發(fā)現(xiàn)其他四人的床幔都掩著,大概還在睡。他連忙起身將梅樹聲搖醒:“起來起來。”
“干什么啊,這么早?”梅樹聲像夢游一樣,勉強睜開的雙眼毫無焦點,茫然的看著白墨心。
“你打算就這個樣子去參加摸底考試?還不快進來準備準備?!?p> 大腦一片混沌的梅樹聲此時才想起來,今天是重要的摸底考試!
他連忙爬起來,換了衣服出去打水,卻發(fā)現(xiàn)人字號院的考生們早就已經(jīng)準備停當,個個打扮得衣冠楚楚,只有梅樹聲一個人看起來特別扎眼。
“喲,你們不再多睡一會兒?”一個同屋笑道。
“昨天晚上喝醉了,你們還能起這么早?”梅樹聲捂著宿醉后沉重的腦袋,對一院子的同學們佩服的五體投地。
那人笑道:“這算什么,在軟紅閣,就昨天那點酒量,只不過是剛剛開始?!?p> 從沒進過煙花之地的梅樹聲只能眨眨眼睛,仿佛在聽神仙的故事。
與此同時,從不遠處傳來了整齊的口號聲,聽聲音他們是集體從山上去山下挑水,再回到山上,順便當做是鍛煉。
“地字號院的人真有精神?!?p> “是啊,昨天晚上吃飽了吧?!?p> 人字號院的住戶們起這么早,不是為了練功,而是忙著整冠束衣,將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個個連走路的姿勢都故作瀟灑狀。
畢竟人字號院有姑娘的,與地字號的野人和天字號的傻子不一樣,他們是一群雄孔雀,面前有心儀對象的那種。
至于天字號院,屋子里一點動靜也沒有。
平靜、安寧、祥和……
鳥叫了,東方發(fā)白,發(fā)紅,太陽升出地平線,太陽金光燦燦不能直視。
終于有人從自己屋子里出來,摸著肚子:“該吃早飯了吧?”
“嘿,你也餓啦?!?p> 所有人起來后,發(fā)現(xiàn)少了一個人,彭老五發(fā)現(xiàn)沙影不在:“唉?那位沙兄弟呢?”
“他一向行事異于常人,不會已經(jīng)走了吧?他的兩個朋友在人字號院,說不定已經(jīng)先去了。”
“哎,那我們也走吧。別趕不上吃飯?!?p> 院落里沒有飯香。
只有風天翔、周皓靈、趙軒之,以及一位陌生的高大男人。
那個人看起來很憨厚,沙影一度認為他是不是給廚房送菜的農(nóng)民,由于掌書沒給錢,于是討債來了。
“丁肅?”有人認出他來。
曾經(jīng)的銀甲軍統(tǒng)領丁肅,外號“殺神”,銀甲軍不是一支大軍,而是僅有數(shù)百人的先鋒軍,作戰(zhàn)驍勇,往往會在出奇不意的地方出現(xiàn),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在銀甲軍與西北軍的配合下,曾經(jīng)橫行于北方的狼騎打到四散潰逃,將北境國土擴出去數(shù)千里地,哦,當然,這一切在本朝的典籍上記載為民族融合,后來銀甲軍改編,他進入兵部,再無事跡傳出。
現(xiàn)在突然出現(xiàn)在食堂的院子里,總有那么一種如在夢中的感覺。
“這位是丁肅元帥,你們之中應該有不少人認識他,這次的摸底考試,就由他來負責?!憋L天翔笑呵呵。
人群里發(fā)出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讓殺神來主持摸底考試?
在風天翔和丁肅的威壓之,沒有人敢交頭接耳,只敢互相用眼神表達對學院安排的困惑與恐慌。
“從軍者,智勇雙全最佳,如果單有智,那可為謀士,單有勇,可為先鋒??夹7绞讲恢挂环N,你們不必擔心?!倍∶C的聲音低沉沙啞。
在準備考試的時候,有人低聲道:“我還以為軍官的聲音都像我爹那樣的大嗓門,沒想到元帥的聲音是那樣的,在戰(zhàn)場上都聽不見他發(fā)號施令?!?p> 茍文明插話:“你知道什么,在打通徒天險的時候,他們幾天幾夜沒水喝,最后打進敵人軍營,只找到幾大壇烈酒,一口喝下去灼傷了嗓子,才會這樣?!?p> 同在地字號院的魏君儀調(diào)笑道:“你又知道了,你在現(xiàn)場?”
“我爹在現(xiàn)場,我爹的聲音就這樣,我爹說當時找到酒之后,是先拿給丁元帥喝的,可他執(zhí)意把酒先讓給戰(zhàn)士們喝,最后剩下的,他才喝。”
魏君儀壓低聲音:“怕不是擔心酒里有毒,所以故意讓手下的人先試毒?”
“我看有這可能。”另一人附和道。
茍文明眉毛揚起:“你們的心思怎么都這么齷齪?”
“誰也說不好是不是真的呢?”魏君儀笑笑,“像你這么天真,也就做個小兵最合適,讓你進后宮當娘娘都斗不過那些女人?!?p> 摸底考試的形式很簡單,每個人自己說出最擅長的項目。
擅兵法者對搏于沙盤,
擅沖鋒拔旗者與丁肅手下見真章,
擅測繪者,畫出學院部分地形圖,
擅籌糧草者,抽背五年來大雍皇朝部分糧食產(chǎn)區(qū)的名字及對應糧食產(chǎn)量和市售價格。
在結束時間之前完成就可以。
考試過程公開透明,所有人都可以看見別人的考試。
其余人等的表現(xiàn),雖各有長處,卻并不驚艷。
只有測繪組傳出了驚嘆,此前表現(xiàn)的像個廢物的梅樹聲,竟然繪出了學院的全圖。
要知道,他們從第一場考試開始,到昨天晚上,其實也只不過走過學院范圍的一小部分。
人字號院的同屋們努力回憶,也想不出來,梅樹聲什么時候走遍了整個學院。
“你何時去過這些地方?”連風天翔都很好奇這件事。
梅樹聲將手中毛筆一轉(zhuǎn),嘴角掛著得意的笑容:“沒有去過?!?p> “沒有去過也能畫出來?”周皓靈不解。
梅樹聲解釋道:“學院所在的山是從大青山的山脈延續(xù)出來,山勢走向自有定規(guī),除非山崩地裂,否則不會改動,雖然我只在學院的東縱路走過,但是經(jīng)過的幾處房舍,明顯是按八卦圖中的坤卦修成,那么按這個角度延伸開,也不難判斷其他地方的設施?!?p> 他又指著圖上的河流:“從大青山的地質(zhì)結構,還有地字號院山下的小河、第一天考試途中經(jīng)過的大河,可以推斷出附近的水流分布和流量情況。還有這里……”
站在一旁聽著的舒婉若聽著不由發(fā)出一聲贊嘆,她也是以善繪而聞名于京中閨閣,但她的能力也僅限于將所見繪制下來,無法做到與梅樹聲那樣。
“你好厲害呀?!笔嫱袢艨粗窐渎暤难凵穸疾灰粯恿恕?p> 梅樹聲“嘿嘿”笑著抓頭:“還行吧,其實多觀察,多學習,你也可以的?!?p> “那你有空來教教我好不好?”舒婉若的聲音溫柔似水。
“行啊,沒問題。”梅樹聲笑呵呵。
魏君儀也湊過來:“我也想學?!?p> “還有我?!?p> “我也想。”
梅樹聲還在呵呵笑:“行啊,人多熱鬧?!?p> 完全沒有注意到舒婉若的臉色由白變紅,由紅變青……
等所有人都考完了,離考試結束已經(jīng)不到半炷香的時間,周皓靈對照手中的考生名冊:“沙影呢?”
“對哦,沙兄弟怎么不在?”方才大家亂哄哄的分組,各自測試,竟然沒有一個人注意到沙影一直沒出現(xiàn)。
就連白墨心和梅樹聲也沒有注意。
“再不來,考試就要結束了。”
“他放棄了?還是又干什么去了?”端王轉(zhuǎn)頭看著杜書彥。
杜書彥手中慢條斯理的搖著折扇。
“來了來了!”朱大力大聲嚷嚷。
人群為剛剛出現(xiàn)在院門口的沙影讓開一條道。
只見沙影全身干凈清爽,還帶著沐浴后的氣味,新?lián)Q了一身衣服,連個褶都沒有,顯然還用燒鐵熨了一番。
“我去,他老人家心真大。”梅樹聲扶額。
丁肅看著他:“來不及了?!?p> “來得及,怎么來不及。”沙影指了指立在案上的計時香,還有一點亮光未滅,神色從容。
見他一副不到黃河不死心的模樣,丁肅冷冷道:“好,給你一個機會,你擅長什么?”
“斥候暗探?!?p> 此前的斥候暗探組,考核的內(nèi)容是在一處房間里,不碰響系在紅線上的鈴鐺就算通過。
白墨心低聲道:“時間挺緊的,不過,說不定以沙影之能,還是來得及?”
原本已經(jīng)將鈴鐺房間關上的仆人已經(jīng)準備重新開門了。
不料丁肅揮揮手:“你去我房中,將我的官印取來,便算通過?!?p> 其余考生一臉茫然,他們都不知道丁肅住在哪里。
梅樹聲很熱心的拿來自己畫的地形圖:“上面有幾處建筑物的地方,可能有他住的地方?!?p> 每個建筑群之間,都離著相當遠的距離。其中最長的路線,估計走到天黑,剛好能回來。
“咳,好像對我來說,意義也不大了?!鄙秤懊亲?。
“這么說,判你不及格,你也沒話說?”
沙影笑道:“當然有話說,你看這一句夠不夠份量?”
他慢慢從懷里掏出一只不大不小的銅印,印上懸鈕是一只伏著的老虎,凜凜生威,代表著武將的下山猛虎。
官印。
丁肅的瞳孔陡然收縮。
就在此時,計時香,悄然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