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英一見師父自盡,救之不及,頓時(shí)心如刀割。急忙撲上去,抱起師父的尸體,連連哭叫,悔恨不已。
“郡主,郡主!不好了,柴大俠被人劫走了!”
聽罷婆子的一聲報(bào),趙元英好比高樓滑瓦,險(xiǎn)些昏了過去。急忙問道:“被誰劫了?”
婆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答道:“一個(gè)白臉膛,是個(gè)道人打扮;一個(gè)紫臉膛,拿著一對金輪。報(bào)名是郡主您的師兄師弟。”
趙元英恨得銀牙咬碎,暗罵一聲:“好詭詐的智缺德,他竟能探明君讓哥哥的藏身之所。不用說,師父也必然是他請出來的,好一手聲東擊西。只是壞了師父的性命?!?p> 婆子見趙元英緊鎖眉頭,沉吟不語,大著膽子,試探地問道:“郡主,老奴這就去追?”
趙元英搖搖頭,道:“不必了,我自有辦法叫君讓哥哥回到我身邊。自今日起,我要給師父大辦喪事,以盡孝心。春媽,你帶人去買一口上好的棺材,買空東京城的白事花圈等物,闔府掛孝。再去相國寺請來滿寺僧侶,為師父念經(jīng)九九八十一天,超度師父之魂?!?p> 婆子春媽答應(yīng)一聲,轉(zhuǎn)身就要走。
“且慢。”趙元英叫住了她,又回頭看了看師父的遺體,吩咐道:“只悄悄地買口上好的棺材就好,別的就不用了?!?p> 婆子春媽稱是,自去了。
趙元英懷抱師父,往事一幕幕涌上心頭,不由得鼻子一酸,淚如雨下。
柴君讓與智、楊二人此時(shí)正奔向彰德府,一路上柴君讓已聽智文長把這幾日的事以及自己的猜測詳詳細(xì)細(xì)地說了一遍,暗驚趙元英的心計(jì),同時(shí)又慶幸自己被智文長和楊銅帶出來,沒有釀成終生悔恨的大禍。問道:“師兄,你們是怎么請出來老師太的?”
智文長搖搖頭,道:“哎呀,這是巧了,我也沒想到靜悟師太來了。”沉吟片刻,忍不住長嘆一口氣,留下了兩滴英雄淚。
楊銅奇道:“缺德師兄,救出了柴師兄是好事,你怎么哭了?”
智文長道:“哎呀,二位師弟,如果愚兄沒有料錯(cuò),靜悟師太此一番必定命赴黃泉?!?p> 柴君讓大驚失色,脫口而出道:“師兄此言差矣,元英雖是心狠手辣,殺人如麻,可斷然做不出弒師忘恩之事?!?p> 智文長看了柴君讓一眼,又搖搖頭,道:“哎呀柴師弟,愚兄不是說趙元英殺了靜悟師太,靜悟師太必定是自盡而死。你何不想想,你三人正在吃茶,你為何突覺身體不適,要回去休息?須知你身上所中之毒早已排出,你又練了何老前輩的武功,今非昔比。必定是趙元英在你的茶里下了藥,為的就是把你調(diào)出書房。”
楊銅問道:“那趙元英不是誠心認(rèn)錯(cuò)了嗎?”
智文長習(xí)慣性地捋捋八字胡須,反問道:“你覺得趙元英會(huì)因?yàn)橐环挶惚撑哑涓竼??這是穩(wěn)軍之計(jì)。趙元英誆騙師父,書房奉茶,茶里必有藥物,或是迷藥之類,先擒住靜悟師太。不過我料定,靜悟師太性如烈火,寧死不辱,必會(huì)自盡。而且,這也是想以自己的性命勸告趙元英迷途知返?!?p> 柴君讓忙問道:“那她為何要把我調(diào)出去?”話剛出口,立即明白,趙元英對自己用情至深,若是在自己面前誆騙坑害師父,自己定不容她。又道:“師兄,這不過是推測罷了。老師太是生是死,等回了東京,看看趙元英是否大辦喪事就知道。”
智文長苦笑道:“趙元英雖是孝順,可并不傻,她絕不會(huì)在此時(shí)為靜悟師太大操大辦。試想,若是武林中人人盡知靜悟師太是被趙元英逼死的,那她將置于何地?遠(yuǎn)了不說,南海派會(huì)不會(huì)傾全派之力復(fù)仇?就是咱們的四位師伯叔又豈能饒恕了她?這不是自尋煩惱?”
一語點(diǎn)醒夢中人,柴君讓心中悲痛,停步回身,朝東京方向撲身跪倒,重重地磕了三個(gè)頭。智文長和楊銅也覺傷感,也跪下磕了幾個(gè)頭。
兄弟三人曉行夜宿,來到了彰德府。依著柴君讓就要直奔帥府去搬兵,楊銅嚷嚷餓了,智文長笑道:“兵要搬,飯不可不吃?!闭f著,抬頭看見一座酒樓,匾上“迎賓樓”三個(gè)字惹人注目。智文長哈哈一笑,率先進(jìn)去。楊銅歡天喜地,隨后跟上,柴君讓無奈,也只得跟在后面。
智文長三人進(jìn)了門,見里邊果然是高朋滿座,生意火爆。小二過來服侍,智文長問道:“可還有雅座?”
小二道:“三位爺,實(shí)在不好意思,已沒有雅座了。就只剩下那邊靠窗的一張桌子了。”
智文長點(diǎn)點(diǎn)頭,笑道:“很好,就是那里吧?!?p> 三人坐定,小二上了茶,陪笑問道:“三位爺,要點(diǎn)兒什么?”
智文長道:“也不點(diǎn)了,有上好的席來一桌就是,再搭一壇女兒紅?!?p> 小二一聽,就知這三位爺財(cái)大氣粗,心里高興,急忙傳下去了。
不多時(shí),酒菜齊備,楊銅狼吞虎咽,大快朵頤。柴君讓雖心急如焚,可也確實(shí)餓了,今有美酒佳肴在眼前,忍不住也吃了些。智文長卻只是笑笑,稱贊了一句:“家牲整齊,八面飄香,真正是好席?!币仓贿屏藥妆?,筷子都沒動(dòng)。
柴君讓問道:“師兄,你點(diǎn)了這一桌的菜,怎么自己一口也不吃?”
智文長瞇著小眼,笑道:“哎呀,師弟有所不知。人生在世無非就是享用。正如這頓酒席,你們真正吃進(jìn)了肚子里,腹中不餓,增添氣力,算是享用。愚兄看見這美食,神清氣爽,心中舒暢,也算是享用過了。吃與不吃,又能怎樣呢?”
正說話間,楊銅風(fēng)卷殘?jiān)疲堰@一桌菜盡收腹中,又端起酒壇,咕嚕嚕喝了個(gè)精光,打個(gè)飽嗝,接過話來道:“又能怎樣?也不怎樣,只是俺吃飽了,你餓肚子?!?p> 智文長半天說不出話來,哈哈大笑,柴君讓也忍俊不禁。
弟兄們正在說笑,忽聽得門口吵吵鬧鬧,留神細(xì)看,原來是個(gè)十四五歲的小乞丐與小二吵起來了。卻是小乞丐要進(jìn)去討飯,小二攔著不讓進(jìn)。
柴君讓仔細(xì)一看那小乞丐,見他生得虎頭虎腦,雙目有神,甚是喜愛,忍不住夸了一句:“好個(gè)孩子?!?p> 智文長在一旁看出了端倪,笑問道:“哎呀柴師弟,怎么?你愛這孩子么?”
柴君讓卻是絲毫不掩飾,道:“正是。師兄,你看這孩子生得如此喜人,必定是個(gè)可造之材。小弟看他步法靈活,顯是有人傳授過他輕功。不知?jiǎng)e樣如何?!?p> 正說著,只見那小乞丐笑著與小二爭吵,猛然一晃,片身進(jìn)來。小二只覺一陣風(fēng)過去,那小乞丐已來到了他身后。
楊銅看見了,忍不住大喝一聲:“好身法!”
小二想過來攔住,哪里來得及?那小乞丐一晃身已靠近了智文長他們的桌子。柴君讓擺擺手,示意小二退下。
那小乞丐過來也不客氣,往下首一坐,伸手就抓桌上的殘羹剩飯吃。可楊銅吃得早已剩不下多少,小乞丐又抓過酒壇,一滴也倒不出來,氣得把嘴兒一噘,嚷道:“看你們?nèi)灰膊幌袷窍氯秊E的人,怎么酒飯也不剩一口?”
柴君讓倒覺好笑,問道:“你能吃多少?”
小乞丐笑道:“有多少我就能吃多少?!?p> 智文長笑著從懷里摸出一錠二十兩的大銀,喚過小二來,吩咐依前樣再上一桌。
不多時(shí)酒菜齊備,小乞丐也不客氣,伸出臟兮兮手抓了就吃。
柴君讓與楊銅早吃飽了,智文長仍是喝了幾杯酒,滿滿一桌酒席十六道菜緊著小乞丐一個(gè)人吃,小乞丐吃不多少,也就停了下來。起身離席,來到柴君讓旁邊,左手一拍柴君讓的肩頭,笑道:“走了!”一縱身跳出窗外。
柴君讓豈是等閑之輩?一剎那間就知道自己的笛中寶劍被這小娃娃偷走了,不由得心中有氣。回頭叫聲:“師兄師弟,追!”話落,早已縱身出窗,隨后追去。
不到一盞茶的時(shí)候,柴君讓離那小乞丐越來越近,仔細(xì)一看,那小乞丐手里正拿著自己的寶劍。
柴君讓又氣又喜,氣的是這小乞丐亂開玩笑,偷盜寶劍;喜的是小乞丐輕功出眾,是練武的好材料,只是不知?jiǎng)e的如何。
二人一前一后,眨眼間又走出去十余里。柴君讓在后面看得清楚,那小乞丐雖經(jīng)人傳授了輕功,然則畢竟年輕,功夫不到家,此時(shí)小乞丐已然步法散亂了。
只見那小乞丐回頭瞟了一眼,見柴君讓離自己只有三丈距離,不管自己如何用力或是減力都是三丈,知道柴君讓是有意耍自己。便使起了小孩兒的性子,一賭氣停住不跑了。
柴君讓也覺好笑,走到那小乞丐面前立定,笑道:“好輕功,怎么不跑了?”
小乞丐嘴一嘟,道:“跑不過你,卻被你耍著玩兒,豈不是傻子么?”
柴君讓笑笑,伸出手,道:“既知跑不過我,那就把笛子還我吧?!?p> 小乞丐把眼一翻,回頭對柴君讓道:“小爺我輕功不如你,別的不一定,你可敢與我比比拳腳?勝了小爺,這笛子就給你。”
柴君讓聞聽此言,啞然失笑,自己雖不是什么德高望重之人,卻也成名已久,這要傳出去豈不被人說成是欺負(fù)小娃娃?
那小乞丐見柴君讓猶豫,只道他是不敢,一昂頭,又追問了一句:“你敢不敢?你要不動(dòng)手,這笛子就歸我了?!?p> 柴君讓還沒說話,只聽得那邊傳來一陣大笑:“好小子!不枉我這么喜歡你,什么人都敢惹。”
欲知來人是誰,且看下半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