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為了實驗

　　前一天連續(xù)做了將近十個小時的動物實驗，導致第二天祁旻都不想去實驗室了。

　　從嚴兆蘭家搬出來之后，也不再有人附帶著給她留份早餐。祁旻從床上爬起來之后穿衣洗漱，只是喝了一袋牛奶就出了門。

　　她到學校之后趕上食堂的最后一波早餐還沒賣完，于是就先喝了點兒粥吃了幾個小包子。慢悠悠地刷了會兒朋友圈，不出所料地看到她還在學術(shù)圈混的大學同學又有的發(fā)了什么文章、參加了什么會議而產(chǎn)生了什么感想，還有那些在大實驗室當博后的發(fā)了招聘技術(shù)員的信息。

　　其實招個能做動物實驗的技術(shù)員幫她做實驗倒是不錯，但技術(shù)員的工資可是要實驗室自己掏錢的，祁旻也沒那么多預(yù)算。而且招的技術(shù)員說不定比她手還殘呢，否則也沒必要找她這個做生物信息學的實驗室。

　　刷完了朋友圈，祁旻騎著她那輛N手二八大杠來到生物系館，進門上樓到了實驗室，環(huán)視了一圈發(fā)現(xiàn)柯櫟不在。

　　難道他也起晚了？祁旻對一旁正在查文獻的陳林友問道：“林友，柯櫟來了么？”

　　“哦……他好像在樓上的超凈間吧。”陳林友回答道。

　　祁旻有些意外，沒想到柯櫟這么早就進入工作狀態(tài)了，不禁感到有些慚愧。

　　她上樓到專門做動物實驗的超凈間，先在準備室戴手套口罩頭套鞋套，進入風淋室轉(zhuǎn)了兩圈，而后才進到里面，正瞧見柯櫟坐在生物安全柜前。祁旻走過去，看到他正在快速熟練地刮著大鼠頭頂?shù)拿?p>　　柯櫟聽到有人來，顯然猜到了是誰：“你來了啊。昨天弄的那只看起來沒啥問題，我想趕緊把這三只也都裝上。”

　　“一天能裝完么？”祁旻不確定地問。

　　“差不多吧?！笨聶递p快地說，“昨天基本上已經(jīng)弄明白這玩意兒怎么裝了，之后再裝就快了。”

　　“要不咱們分開裝？”祁旻提議道。

　　柯櫟轉(zhuǎn)過臉看了她一眼，有些為難地說道：“我覺得吧……這得有人洗電極，還是倆人配合著來比較好?！?p>　　祁旻明白，他事實上是想委婉地表達對自己實驗技術(shù)的不信任。如果是在以前，祁旻估計為了維護自己的面子也得跟他爭一下，但現(xiàn)在這是她要拿來養(yǎng)活自己的課題，沒必要為了面子把事情弄得更復(fù)雜。

　　“那好吧?！逼顣F在他旁邊坐下，用75％酒精噴了噴手套。

　　——

　　雖然有了昨天的經(jīng)驗，徒手給大鼠安裝胼胝體接口仍然十分麻煩?？聶底隽怂膫€多小時，也才弄好了一只。

　　而此時已經(jīng)是快兩點了。祁旻從安全柜前站起來，用吸水紙擦了擦手套上殘留的PBS和大鼠組織液的混合物：“要不還是先去吃飯吧?！?p>　　“你先去吧，我得觀察這只一會兒，之后還得把它送回動物房?！笨聶嫡f道。

　　“估計等你送完就來不及了。”祁旻看了看那只可憐巴巴還沒過麻醉勁兒的大鼠，“你想吃什么，我給你帶點兒？”

　　“這個點兒估計也就剩煎餅和烤冷面了吧。”柯櫟想了想，“要是還有的話，我就要烤冷面加一份海帶絲?！?p>　　——

　　祁旻到食堂去買烤冷面，正在窗口前等著時，卻聽到不遠處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嗨，你今天怎么也這么晚才吃午飯？”

　　祁旻回頭，意料之中地看到了華瑞銘。此時已進入深秋，但他仍然穿著短袖T恤和牛仔褲，仿佛和祁旻剛開學時在這里見到他的樣子沒有任何的變化。

　　“做實驗唄。”祁旻笑著說道，“你呢？”

　　“一樣，還能怎么樣呢?！比A瑞銘也笑道，對窗口的師傅說，“來一套煎餅加火腿，謝謝。”

　　窗口的師傅沒有馬上開始做他的煎餅，這時華瑞銘才發(fā)現(xiàn)祁旻在等著的不止是一份烤冷面，還有一份煎餅。

　　“嚯，你這飯量還挺大的?！比A瑞銘開玩笑道。

　　“哪兒呢，我給柯櫟帶一份兒。”祁旻回答說。

　　“這也是因為……他幫你做實驗？”華瑞銘有些小心地問道。

　　“是啊，那破玩意兒弄起來太麻煩，為了做這個都來不及吃飯了。”祁旻無奈地說道，“也是多虧了柯櫟，否則讓我做多半兒要廢了?！?p>　　“什么實驗這么難？”華瑞銘問道。

　　“往大鼠腦袋里安電極?！逼顣F籠統(tǒng)地回答道。雖然華瑞銘他們實驗室肯定不會做這方面的研究，但課題的細節(jié)還是不能隨便往外宣傳。

　　“這個我就能做?！比A瑞銘卻說道，“我們實驗室做抑郁癥的，也有用電極刺激的方法——你說你當初怎么不跟我說呢，從中科院什么計算中心找人多麻煩呀?！?p>　　祁旻覺得她已經(jīng)跟華瑞銘說清楚了情感問題，所以也沒必要瞞著他，于是說道：“我之前請你吃飯就是想說這事兒，但你那時候帶著花兒來，又把話題引到那上面去……我就沒再提了?！?p>　　她說了這話之后，華瑞銘沉默了一會兒，轉(zhuǎn)過身去看窗口的師傅往烤冷面上夾海帶絲。

　　過了幾秒，他又轉(zhuǎn)過來，有些猶豫地小聲問道：“但我還是想知道……除了做耗子實驗之外，你覺得我怎么樣？——或者這么說吧，要是沒有實驗這事兒，你大概不會想請我吃飯吧……”

　　祁旻看了他一眼，有些詫異他還沒放下這種想法。因為祁旻讀本科時所在實驗室發(fā)生過影響不太好的事情，當時就是高年級博士生搞辦公室戀情，之后分手成仇相互報復(fù)，甚至驚動了院系。這事兒也使得她打心底覺得同事之間不應(yīng)該搞曖昧。

　　而且在一起工作的同事抬頭不見低頭見，從動物行為學上這就屬于類似于同一族群兄弟姐妹的關(guān)系。而為了防止近親繁殖，動物進化出了在擇偶時排斥兄弟姐妹的傾向，按理來說在一起工作的人應(yīng)該因此會傾向于把對方當做無性別的存在。華瑞銘這樣會喜歡每天一起組隊吃飯、打游戲的人的情況，在祁旻看來只是因為他平時有效接觸的異性太少了，而產(chǎn)生了把朋友當成追求對象的錯誤心理。

　　想到這兒祁旻不由得嘆了口氣，難道她為了糾正這種錯誤的移情，還得負責給華瑞銘介紹對象么？

　　她只好說道：“就算沒有實驗上的事兒，我照樣會請你吃飯。比如咱們一起下館子，如果你沒帶錢也沒帶手機，我肯定立刻就請了。但要是專門請客……總得有個理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