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怪病少女
倏爾回神，倩尤睜眼，又是龍族女那張驚異的臉，她換了衣服。許是走出冰川的緣故，她身著一套咸山村風(fēng)格的綢緞袍子，搭上那紅色的發(fā)，異域的美。
她定神看了倩尤一會后，又跑去對尤謁說了什么。
“這樣不好吧殿下，你們說什么我都聽不懂?！辟挥鹊皖^小聲嘟囔。
“雖是說你，但你卻不必懂！”
“既然是說我，為何我不必懂？或許我知道原因?。 ?p> “她說你常離魂，我和你講過吧！”
“離魂？這種說法我好想也有印象，但不記得誰曾說過！”
“倩尤！”這時廣寧來插嘴，“你說你會不會有一天不記得我們了？”
“不知道啊，這個可真說不準(zhǔn)！”倩尤回他。
“不會吧，一起了這么久，你怎么能說把我們忘了就忘了呢？無論如何，我還是希望你能記住我的！”廣寧笑道。
“你要她記你做甚？難不成以后入了軍拜你麾下？”尤謁輕佻眉梢問道。
“不敢不敢，小的不敢！”廣寧訕笑。
“接下來去哪休息？”尤謁問道
“不遠，有個鎮(zhèn)子。雖不知叫什么名字，但是民風(fēng)淳樸。曾經(jīng)也與將軍交好，想必此次前去也會有人好好招待我們?！?p> 倩尤聽到又到了一處新地，免不了像孩子般心生歡喜。
“你可曾來過此地？和我講講當(dāng)時的印象?！辟挥日f著，從廣寧的身上拽起一根剛剛落下的長發(fā)。
“當(dāng)然，也就是四年以前。這個鎮(zhèn)子人還蠻多，街上稀罕物件應(yīng)有盡有，只要你想買的，沒有買不到的！”
“真的？”倩尤眼里泛出光芒，她心心念念想要找到一面鏡子。
“當(dāng)真，你想要什么呢？我可以幫你找！”
“夠意思，我想要個鏡子！”倩尤說著，激動地搭上廣寧的肩。
尤謁瞥了一眼，眉頭一皺，不語。
倩尤縮回手來，想是自己這行為越了魔界的規(guī)矩吧。
畢竟自己只是一名小妖，還不到和魔軍同等等級，如此親昵的行為，或許在他們的眼中有些逾越。
廣寧尷尬的笑了笑，他的表情讓倩尤更加感到難為情。對一男子這樣，他們會不會覺得自己這名半鬼很輕浮。
不斷前行，一鎮(zhèn)子出現(xiàn)在眼前。
廣寧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那孩子和她家人現(xiàn)在過得怎樣了。”
“你說的是誰？什么事？”倩尤側(cè)目看向耷拉著腦袋郁悶的廣寧。
“四年前來這里見到過一個孩子，太可憐了。”
“他發(fā)生了什么事？”倩尤輕微蹙眉。
“她是鎮(zhèn)上糧鋪撿的孩子，樣貌特別丑陋。
聽說身上長滿了閃電紋，應(yīng)是染了什么疾病，可惜這里無人可治。她從三四歲便得了嚴(yán)重的駝背，我們來的那年，她后背便已高高聳起，大肉包像個駝峰?！睆V寧說著，眉間的哀愁又深了一些。
“為何不到外地醫(yī)治呢?！辟挥入m是不了解人間，但覺得天地之大，總不能連個病都無人可醫(yī)吧。
“無人可醫(yī)，那年靈垣將軍還在，他都沒有辦法。孩子平日里經(jīng)常高燒，一到雷雨天氣更是嚴(yán)重，身上的閃電裂紋也會加重。”
“世間居然還有此種奇癥！”
“這些年來，郎中們都說孩子命不久矣。今年再去，不知道能不能再見到她。
這小孩甚是聰慧可愛，我們?nèi)サ哪悄晁攀龤q。
聽她父親講，她早已記住店里所有類別的糧食，不同種不同袋什么重量，價格多少全都算的輕輕楚楚。
又很懂得照顧別人，我那時剛好重傷未愈，小小年紀(jì)的她就在旁照看?！?p> “那后來呢？”
“待我們修養(yǎng)好身子，隊伍便走了。
你也知道，我們這伙魔軍游蕩在地界所有地方，從未有過安身之處。
離開她那已過了四年光景，不知她是否活著，畢竟那時候常聽她家里人說她命不久矣。”
“她被撿時身上可有何線索？哪怕知道是什么地方的，打聽下當(dāng)?shù)厥欠裼羞^相同的病癥呢？”倩尤說著，目光搜尋龍族女，心想她是否聽過此種怪癥呢？
“要不說這孩子的命苦，聽說來的時候大雨傾盆，而她連個襁褓都沒有，一個赤身嬰孩被扔在荒野。
若非糧鋪掌柜經(jīng)商路過，將她救下，恐怕已被凍死。也不知是哪家的父母，竟如此狠心?！睆V寧說罷，眾人一陣唏噓。
“到鎮(zhèn)上你帶我去見見她?！庇戎]忽然插了一句。
“遵命，殿下，希望她還活著?！?p> “若沒意外，我有辦法救她?！庇戎]篤定地望向廣寧。
什么？倩尤吃驚地望向他的側(cè)臉，現(xiàn)在看來，尤謁好像無所不能。這種迷一般的信任讓倩尤驚異。
過了矮墻，便進入小鎮(zhèn)。
小鎮(zhèn)連城墻都沒有修建，只有個稍高點的小圍墻，看樣子是此鎮(zhèn)為了防盜賊野獸所建。
城墻上倒是有巡邏的士兵，他們站在女墻后，看到魔軍的隊伍后便行以當(dāng)?shù)氐能姸Y。
“嚯，看樣你們蠻受愛戴?！辟挥韧鴱V寧驚嘆。
“也就此地這樣，因為我們還在北方之地，是離魔界比較近的地方。
這是與魔界交好的地帶，等到了南境，可就難說了?！?p> “那是怎樣？難道還會打你們不成？”倩尤淺淺笑，人類脆弱，能奈你們魔軍何。
“若你見到羅剎鬼會怎樣？”
倩尤撇著嘴看向廣寧，“我？羅剎鬼欺凌殺害我們半鬼，見了當(dāng)然要逃。當(dāng)然，如果我有東西能防止或傷害他們，也不介意用用。”
“所以，南境那邊很多人應(yīng)是跟你一樣。對我們極盡厭煩，卻不敢說些什么，但是很多人家都供奉弒鬼之神或是各種擋魔的法器。
所以在那邊一不小心，便容易受傷。”
看著廣寧緊繃的臉，倩尤笑道：“哈，原來你們有時也會怕人??！”
“當(dāng)然，可怕的人要比魔鬼更加恐怖！我們魔界喜歡正面擊殺，而人你不知道他會用什么法子對付你！”
倩尤聽著廣寧這話，似乎不無道理。
進鎮(zhèn)找了間客棧稍作休息，不知不覺倩尤才想起來，似離開咸山村，又行了三日左右的路途才到此地。
行軍的日子真是艱辛。
廣寧要帶尤謁去看生病的孩子，倩尤也隨他們同去。
至于龍族女，她現(xiàn)在需要好好歇息。
倩尤看她那藍色的雙眼因過度勞累有些變淡。再怎么說，龍族女混血還是與他們不同。
她除了樣貌和異能以外，其它特征更像是人類。她會累，會餓會渴，體能也遠不如魔。
到了糧店，正在門口向內(nèi)張望之時，便聽到有人驚呼。
“寧大人，您來了！”中年男子邁著小碎步迎眾人進院。
“想看看小清冽現(xiàn)在怎樣了，這位是尤謁殿下，這位是倩尤姑娘。”
“殿下，倩尤姑娘。冽兒現(xiàn)在已病入膏肓，來過的大夫都說她想做什么，就讓她做什么吧。
在人間這最后一段日子，讓她開心點。
可是…可是她現(xiàn)在連飯都已吃不下了……我只盼著，她少受些罪便好……”
男子越說聲音越顫抖，到最后竟將話哽在了喉。
穿過店面，進入后室廳堂，便到了清冽的房間。
見到眾人進來，清冽母親走過來抓住了廣寧的衣袖，抿著的雙唇抽動了半天卻沒有說出話來，已經(jīng)漲紅的雙眼流下淚來。
他們來到床邊，見到掙扎在床上的清冽。
現(xiàn)在的她大約十七八歲的年紀(jì)，卻瘦的皮包骨，個頭比同齡人小很多。
此時她滿頭大汗，全身已濕透，在床上扭動著，抽搐著。
額間青筋暴露，雙唇泛白，眼里滿滿的都是血絲。皮膚蒼老松懈，臉上手上多是掉皮的傷口。
“尤謁殿下，寧大人，你們看下她這駝背，我想她病的這么重定是這駝背的原因。”
清冽的母親說著，將清冽翻身過來，扒開衣裳，眾人看到了觸目驚心的背。
她的駝背青紫，皮膚幾近透明，上面的血管清晰可見，形態(tài)似一個要爆開的水皰。
“她來了多久，可記得具體哪天拾來的？”尤謁皺著眉頭，似乎想起些什么。
“大概是十八年前，剛過重陽節(jié)的第二天，我沒有記錯。因為那日我們便當(dāng)做了她的生辰?！鼻遒赣H確定地說道。
“她并非常人，卻在人間活了這么久，其實早該去了?！庇戎]蹙眉看向清冽的背。
“殿下，您說我們的女兒非普通人？”清冽母親露出驚異，面上淚痕未干。
“若我沒記錯的話，聽過這段往事?！庇戎]看向眾人，眉眼中回想那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