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山縣是南方山城,那里的人,大多身材矮小。
個子高大的男人,很少很少。
殷鶯來到北方的京城,發(fā)現(xiàn)這里的男子們大多身材高大,身形飄逸。
一時迷戀不已。
而頭一個對她拋來溫柔眼神的封家公子,將她的一顆平靜少女心,攪得一片紛亂。
只要一閉眼,滿腦海中都是封偉辰的臉,封偉辰的聲音,封偉辰的眼神。
殷鶯心兒亂跳不止,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將心神靜下來,認真去看信。
信是一首賦。
字里行間中寫著,約她明天傍晚去望月樓賞雪夜月色。
五層高的望月樓,是京城一座有名的閣樓,樓中隨處可見歷代文人騷客們的題詞刻字,是城中才子佳人們最愛去的地方之一,樓前是一片占地頗大的荷花湖。
夏時賞荷,冬日賞雪。
春賞雨,秋賞月。
殷鶯還在陰山縣的時候,就時常聽閨友們提起望月樓。
那些人還在陰山縣寒酸的小閣樓上看月兒,而她,已經(jīng)來到京城,馬上能和心宜之人登高望月了。
她將信珍藏好,笑微微走出臥房。
春泥瞧著她的臉,好奇問道,“姑娘,什么喜事呀,瞧姑娘一臉高興的樣子?!?p> 殷鶯不說話,她提了暖手的小銅爐抱在懷里,翹起唇角轉(zhuǎn)身就走。
“走,去夫人那兒坐坐?!?p> 春泥取了披風,提著小燈籠趕緊跟上,“小姐,慢些走。”
主仆二人往殷大夫人的院子而來,半道上,遇上了殷云舒的侍女秋露。
秋露不想跟這主仆二人撞上,腳步一轉(zhuǎn),走上了一側(cè)的叉道。
夜色不算太黑,殷鶯認出了她,秀眉一豎,冷喝道,“我是鬼嗎?你見了我就跑?”
秋露只好折回來,朝她福了一福,“三小姐?!?p> 殷鶯看到秋露,便想到殷云舒。
想到殷云舒,就想到自己在殷云舒的手里頭吃的虧,心中便騰起了怒火。她怒得揚手甩了秋露左右各一個耳瓜子。
打得秋露的耳朵嗡嗡嗡作響,下巴一顫,口中的牙齒不由自主咬到了舌尖,一口腥咸味旋即涌滿口中。
秋露捂著臉,紅著眼角望向殷鶯,敢怒不敢言。
“小姐是金貴身子,怎的親自動手?”春泥趕緊握起殷鶯的右手,輕輕吹了起來,“一會兒又嚷手疼了,打這種賤人,還是讓奴婢來吧?!?p> 殷鶯盯著秋露,冷笑道,“說,為何見了我就跑?”
秋露低著頭,“天黑,一時沒看清?!?p> “啪——”春泥也揚手甩了秋露一耳光,一指自己手里的燈籠冷笑一聲,“這么明亮的燈籠,你居然說沒有看見?你眼瞎了?眼瞎還當什么差?滾出殷府去!”
秋露忍著淚水,“我是姑娘的人,不是殷家的人。你沒權(quán)趕我走?!?p> 春泥揚唇,對殷鶯說道,“小姐,她說她不是我們殷府的人,可她居然還有臉站在這兒,該叫她滾出殷府才是。”
“說得沒錯!秋露你現(xiàn)在就給我滾!”殷鶯銀牙一咬,“滾!”
秋露嚇得哭起來,“我是四姑娘的人,要趕我走,也得四姑娘同意才是?!?p> 殷鶯冷笑,“那好啊,春泥,你去將殷云舒叫來,我今天非辦好這件事情不可?!?p> 春泥得意的揚眉,“是,小姐。”
秋露忽然想到,自家姑娘如今不在府里呢,這春泥一去小院,鬧起來后發(fā)現(xiàn)姑娘不在屋里,姑娘豈不是有麻煩?
她咬了咬唇,只好說道,“我走就是了,我走,我們姑娘身子不好,已睡下了,你們別叫她?!?p> 春泥轉(zhuǎn)過身來,“那還不快滾?”又怕這丫頭躲到哪里賴著不走,還喊過一個路過的婆子,“交給你了,將她馬上轟走?!?p> 婆子應(yīng)了一聲“是”,推著秋露走了。
春風正得意的殷鶯攏了攏披風,傲然冷笑,“還有一個秋霜,我也一定要趕走!”
然后再叫娘給殷云舒配兩個厲害的丫頭,整死她!
……
殷大夫人和殷昌盛吃罷晚飯,坐在燈下正說著封家的事情。兩人皆想著,用一個礙眼的侄女,結(jié)一門親事拉攏封家,實在是上上策,不虧的買賣。
封家是趙國望族,封家巴結(jié)上了殷家,還怕其他世家大戶們,不上門嗎?
“她自己手頭上有錢,不需我們出嫁妝,屆時,你可別耳根軟,我是不會拿一文錢出來的。”殷大夫人警告著殷昌盛。
殷昌盛捧著茶碗在品茶,比自己夫人更精于算計的他,笑了一笑,“夫人,不是還有老夫人嗎?咱們操什么心?”
殷老夫人是繼夫人,二人都不喜歡那個繼母,但礙于繼母的娘家哥哥如今是皇上器重的人,他們不敢怠慢不說,還恭敬地將她從陰山縣接來京城,安排最好的院子住著。
殷老夫人的手里頭,有自己豐厚的嫁妝,還接管著殷老爺子留下的部分財產(chǎn),她和殷老爺子又只生了一個女兒,手頭上,富裕著呢。
夫妻二人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笑。
正說著閑話,他們最寵的小女兒殷鶯走來了。
“爹,娘,殷云舒的侍女太傲慢無禮了,女兒剛才趕走了一個,還有一個也趕緊趕走吧,娘再另外給配兩個聽話的過去?!闭f著,還朝殷大夫人眨眨眼,一臉的邀功。
哪知殷大夫人一聽這話,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她懂女兒的意思,但她才來京城,手頭上還有一堆的重要事情要處理,選人的事情,還沒有來得及去辦。
再說了,這個時候?qū)⒁笤剖娴米锪耍[起來不去望月樓了怎么辦?
那罰那個死妮子的計劃,不是全泡湯了?
殷大夫人氣得直跺腳。
殷昌盛也把臉色沉了下來,“胡鬧!”
殷鶯一愣,“爹,娘,女兒……女兒哪兒做錯了?”
“咱們才來京城第二天,就趕走她的侍女,外人怎么說?要趕,也得過幾日再說。那侍女去哪兒了?你趕緊找回來!”殷大夫人氣得冷了臉。
“馬上叫人去找!”殷昌盛把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放,也沉聲發(fā)了話。
父母都生了氣,將殷鶯心里頭那點兒歡愉,嚇得全都沒了,更不敢跟他們說,封家少爺寫信約她的事了,慌慌張張跑出去,找秋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