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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蛇英雄訣

三十一 重上玉皇 (1)

龍蛇英雄訣 洪許良 18565 2019-08-23 18:13:32

  趙信被蒲失崖打下斷崖后,手中揮舞長棍亂勾亂劃,掉到了一片蕨藤上,將那藤網(wǎng)砸破,最后“砰”的落到一片冰冷徹骨的湖水里。他激靈靈的打了幾個冷顫,胡亂游了一陣才爬上了岸,一時渾身疼痛欲裂。若不是得藤網(wǎng)阻得一阻,縱是摔到水面上,只怕也難以活命了。

  他擰了幾下衣服上的水漬,忽聽得不遠處傳來了幾聲大鳥怪叫,嚇得毛骨悚然:“這是什么怪鳥在叫?”伸手摸索前行。

  行了一陣,腳下一松,掉進了一陷坑里,用手四摸,捧到了一個頭骨,嚇得他一把丟掉,道:“???是哪位仁兄不幸摔死在這兒?今日偶遇,你別找我,來日我再給你燒長生香?!奔奔迸莱隹?,又往前摸行。

  但越摸行所遇骨頭越多,心下直發(fā)毛:“如何會有這許多人死在這里?”不敢再行,耳邊仍不時傳來那怪鳥叫聲,趙信只聽得頭皮發(fā)麻:“莫非這怪鳥是吃人肉的食人梟?它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我,故而叫得這般歡喜?”

  拾起一塊石頭,向那怪叫聲方向擲去,過了一陣,才不聞那怪鳥叫聲了。趙信略放下心,仰頭“凝望”崖頂:“這般深崖,我如何出去是好?”當下又折了一根棍子探路而行。

  忽然崖頂上面隱隱傳來了幾聲大叫:“惡賊,再往哪兒逃?納我念奴性命來,納我念奴性命來?!?p>  趙信一震:“張覺?他追林靈素到上面來了么?可惜我不能上去殺這惡賊?!毙南掠旨庇峙A朱`素嘿嘿冷笑之聲隱隱傳來,夾雜著張覺大喝之聲,二人聲音越來越清晰,跟著又變得模糊了,趙信知二人奔遠了,一時心若喪死。

  過了一陣,張覺的大喝聲和林靈素的冷笑聲又隱隱傳來,繼而越來越清晰,最后二人聲音又越來越遠去。趙信頓即明白:“原來他們在繞峰而奔,奔到我這兒時,即聽到他們的怒喝和虐笑聲,他們奔過去后,便不再聽聞了?!彼活w心早飄到了崖上,奈何卻出不了崖去。

  張覺追林靈素繞了十多圈后,猛地“砰砰”兩響,二人似是在上面擊了兩掌,跟著張覺大叫道:“惡賊,有種的再和張覺決兩掌,老是脫那件衫子干甚么?”趙信知道林靈素又用了“移形換位金蟬脫殼神功”躲開了張覺的掌襲,張覺追他不上,又無法傷得了他,故而出言怒喝。

  趙信上不了崖,只有滿懷怒火的“瞧”著崖頂,忽然一物嘩啦啦的從半天掉下,落在了不遠處的草叢中。趙信心存好奇,不知落下的是何物,循聲過去尋找。扒開草叢,摸到了一本書冊,一詫,卻不知是什么書,想了一陣,隨手放進了懷里。

  張覺和林靈素的聲音隨之不聞從上面?zhèn)鱽砹?,情知二人已奔到了別處,趙信無奈長嘆了一聲,暗暗叫恨:“我又讓張覺那惡賊逃脫了?!?p>  一念未畢,耳畔聽得一聲音歡叫道:“趙大哥。”趙信身子一震,道:“是范姑娘么?”范鐵芙道:“是啊,是我。”趙信驚喜交集,宛如在夢中,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范姑娘,你怎么會在這深崖底下?”伸手出來,摸索到了范鐵芙,抓住了她手臂,這才確信不是在做夢。

  范鐵芙激動道:“我遇到了岳姑娘,岳姑娘說你有難,我便急急趕來了,不見你在崖上,又見上面有石頭枯枝等滑落的痕跡,想你已在了崖下,是以結了一根長繩垂下來找你,謝天謝地,當真找到你了?!壁w信才明白原委,二人皆是又驚又喜。

  范鐵芙發(fā)覺趙信雙眼有異,道:“趙大哥,你的眼睛怎么了?”趙信神情一黯,道:“我為救狐兒,自嘗百草,不小心被一種‘紅盆子’毒瞎了雙眼。”

  范鐵芙“啊”的一聲驚呼,久久不敢相信眼前之實:“你瞎了眼睛,如何還能復宋?如何還能迎回你的父皇母后?”趙信也黯然傷悲。范鐵芙又道:“原來趙大哥你瞎了眼睛,怪不得我聽別人說你拄著拐杖四處去找白姑娘,找到的卻是一尊尊石像?!?p>  趙信點點頭,范鐵芙問道:“白姑娘呢?如何不見了?”趙信當下將和白狐女一路西行回神女峰之事對范鐵芙說了,范鐵芙又悲又喜:“趙大哥,你和白姑娘成親了么?”趙信點了點頭,道:“嗯,日后我們以兄妹相稱可好?”

  范鐵芙暗地流下了淚,道:“好,趙大哥,以后你叫我‘芙妹’罷?!壁w信瞧不見她眼淚,道:“嗯,我以后便叫你‘鐵芙妹子’或‘芙妹’?!彼惰F芙對自己芳心暗喜,用情極深,若不是已有了狐兒,這一生能與她相攜相扶,白頭與共,也是不負此生了。但他既與白狐女成親,斷不能再讓她有這念頭,是以提出兄妹相稱,以免相處時的尷尬。

  范鐵芙忍住了眼淚,點了點頭。

  趙信問道:“銀瓶姑娘呢?”范鐵芙道:“我生怕一人救不了你,吩咐她繼續(xù)去找人了?!壁w信感激道:“謝謝你和岳姑娘了?!狈惰F芙道:“趙大哥還和我說這些干什么?啊,是了,趙大哥,你知道你和白姑娘離開會寧府后發(fā)生什么事了么?”趙信一震,道:“并不知呢,我正想芙妹你告訴我?!?p>  范鐵芙道:“你和白姑娘離開驛館后,完顏亶找不到白姑娘,大怒,本來要將王倫和藍公佐等兩位使臣斬首的,后來經(jīng)完顏宗磐、完顏宗雋、完顏昌等人力勸,完顏亶又見我也有救他之功,阻了迪古乃殺他,才沒有治我們的罪,放我們回了大宋,并和大宋議和了,女真人尚還回了河南和陜西之地,只是卻不還靖康年間被擄向北去的君臣等人。”趙信心下一悲,久久回不過神。

  范鐵芙安慰道:“趙大哥,看來你的父皇母后等人是需要你去迎回來的了。”

  趙信點了點頭,但他現(xiàn)下雙眼瞎盲,又如何到得漠北去迎回他父皇母后?范鐵芙又安慰道:“趙大哥不要悲喪,你先治好眼睛,當會有法子迎回你父皇母后的?!?p>  趙信這才悲意稍減,記起懷里所拾的書,道:“是了,芙妹,剛才上面有一物掉下來了,你看看是什么。”從懷里掏出了那本書冊,遞給了范鐵芙。

  范鐵芙看見封皮上所寫三字,失聲叫道:“啊,是《龍蛇訣》!”

  趙信全身一震,如遭電擊一般,道:“芙妹,你,你說什么?這是《龍蛇訣》?是真的么?”范鐵芙忍不住歡呼跳躍,激動道:“是《龍蛇訣》,是真的?!壁w信又驚又喜,雙手顫抖,范鐵芙道:“江湖上百多年來相爭這部訣,現(xiàn)下終于落到趙大哥你的手上啦?!?p>  趙信喜極而泣,說不出話來。過了一陣,范鐵芙才問道:“趙大哥,這《龍蛇訣》如何會從上面掉下來?”

  趙信抬頭仰望崖頂,道:“芙妹,崖頂上是不是另有一山峰?”范鐵芙道:“是啊,那山峰高聳入云,可難攀得緊?!壁w信道:“嗯,這《龍蛇訣》是張覺和林靈素繞峰而奔并對掌相斗掉下來的?!?p>  范鐵芙奇詫不已,道:“《龍蛇訣》果然是在張覺身上,他和林靈素在上面相斗,掉到這兒來也不足為奇了?!痹瓉韽堄X疾追林靈素至此時,一掌向林靈素擊去,林靈素回掌相擋,兩股掌力相撞,張覺懷里的《龍蛇訣》受真氣激蕩從懷里掉了下來,瞬即沒入下面的云霧中,二人渾不知覺,又往前疾奔打斗去了。

  趙信道:“我道方七佛在故京皇宮下毀了《龍蛇訣》后,便再也找不到《龍蛇訣》了,不想它仍是落到了我們的手上,芙妹,咱們一起習學這訣上的功夫如何?”范鐵芙“嗯”了一聲,將訣打開,心里激動萬分。江湖中已盛傳“龍蛇訣,朝天闕”百多年,但百多年來,這本武學寶典并未在武林中掀起多大的聲息,直到十多年前重現(xiàn)江湖時,才惹起了一場腥風血雨,弄得三秦派被殺了個雞犬不留,而大宋的江山也被女真人圍困,雙帝和數(shù)千人被擄北去,至今未歸。百多年中能夠打開此訣,一窺其貌的可謂鳳毛麟角。

  范鐵芙當下念道:“大宋誥封皇?。禾朴卸墓Τ剂锜熼w,宋有三十六都護武功天,得訣者皇天下,龍蛇訣,朝天闕?!毕旅媸谴蟠蟮囊粋€玉印,寫著太祖趙匡胤的年號“開寶九年”。不由脫聲道:“啊,‘龍蛇訣,朝天闕’這六字并非憑空捏造,果真在上面記得一清二楚?!?p>  趙信又悲又喜道:“嗯,這本《龍蛇訣》果然是我大宋王室之物,只是我太祖皇帝卻在那一年駕崩了?!?p>  范鐵芙一怔,道:“難道這部《龍蛇訣》和太祖皇帝駕崩也有關系?”隨之往下一頁讀去,寫的卻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也有丐幫、峨眉、青城、武當?shù)扰傻奈涔Γ€有“移形換位金蟬脫殼神功”、“歸去來兮”等蓋世奇功,不由詫住了:“《龍蛇訣》怎么會有各派的武功?”

  趙信想起了皇宮下暗室里的那些枯骨,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那些人可是來奪《龍蛇訣》最后被困死在室內的么?”

  范鐵芙道:“既然想不明白,便不要想了,趙大哥,你看我們習學什么武功好?”趙信“嗯”的應了一聲,道:“由芙妹你決定罷。”范鐵芙當下向少林寺的七十二絕技看去,一遍未看畢,忽覺天旋地轉,趙信察覺有異,驚問道:“芙妹,你怎么了?”

  范鐵芙知是自己功力不夠,道:“趙大哥你習學得了,我內力不夠,只怕無法習學得?!遍]上眼睛,仍一陣眩暈。

  趙信一詫,知武林中也實有一些門派的武功若修為不足,是不可習學的,想《龍蛇訣》上的武功何等精深,范鐵芙內力不足,無法習學也不足為奇。

  范鐵芙道:“趙大哥,我念給你習學罷?!壁w信道:“好。”范鐵芙正要念功訣。忽然腳步聲響,兩人走了過來,范鐵芙驚道:“張姑娘?”趙信詫道:“什么張姑娘?”卻聽得張紅拂的聲音道:“姓趙的,你還沒死么?”一時既吃驚又恨怒,雙目如劍,怨怒狠毒的射向趙信。

  趙信料不到張紅拂也下了崖,驚詫不已,道:“天意佑我,并不讓我死?!?p>  范鐵芙道:“張姑娘,你來這兒干什么?”

  張紅拂看蒲失崖將趙信打下深崖后,并不放心,離去不遠即折回來欲覓路下崖,剛好看見了范鐵芙垂下崖的那根長繩,遂和小蕊也垂著繩子下了崖,果然看見了趙信未死,且范鐵芙還和他相處在一起,頓時妒火中燒,恨怒交加,拔劍便向范鐵芙刺出。

  范鐵芙急忙將《龍蛇訣》塞給趙信,拔劍抵架,張紅拂手臂一揚,一根軟鞭向秘笈揮卷去。趙信木棍一伸,將那軟鞭截住,軟鞭纏住了棍頭。張紅拂用力扯了數(shù)下,也無法將他長棍奪下,遂長劍砍出,將趙信的棍頭“噔”的砍斷了一截,劍勢不絕,又一招直取趙信中門。

  趙信聽得風響,側身讓過,張紅拂又使了一招“玉女撒花”,長劍橫削過來,一片劍光罩向趙信上半身。趙信身子一縱,搶先躍了開去。

  范鐵芙道:“張姑娘,趙大哥無心傷你,才處處讓著你,且好歹也與你同舟共渡共濟,相識一場,你何必要出此狠招傷趙大哥性命?”

  范鐵芙不提“同舟共渡”幾字便罷,提了張紅拂更加恨怒,她傷趙信不得,即挽起了兩朵劍花向范鐵芙面門遞去,急如流星。范鐵芙吃了一驚,“當當”兩劍擋開,手臂已然酥麻。張紅拂又使了兩招“玉女照鏡”、“隔葉好音”,第二招藏于第一招之間,招式更見巧妙。范鐵芙手中之劍一下被磕飛,隨之“嗤”的一聲,肩頭中了一劍。張紅拂又“啪”的一掌將范鐵芙擊倒在地,劍尖指在她咽喉處。

  趙信眼不能視,聽得范鐵芙驚呼,已知奇變迭生,當下厲聲道:“張姑娘,你欲待怎地?”

  張紅拂道:“好說,姓趙的,剛才這小妮子給了你什么?若不想她死的便先拿出來?!?p>  趙信吃了一驚,這本《龍蛇訣》好不容易落到了自己手中,豈能交出去?他目不能視,不知張紅拂已拿范鐵芙如何了,一時猶豫不決,滿懷焦急。

  范鐵芙道:“趙大哥,你不可聽她說話?!睆埣t拂一抬手又在范鐵芙的肩頭上擊了一掌,范鐵芙痛徹心骨哼叫了一聲。趙信心下一陣慌亂。

  張紅拂道:“姓趙的,這小妮子挺喜歡你,對你也極有情義,寧愿拼了性命也不顧,現(xiàn)下我便一樣一樣的將這小妮子的手足耳鼻等割下來,讓你拿著掂量掂量是不是她的。我數(shù)三下,你若是不交,我先斷她一條手臂來給你。”隨之數(shù)道:“一、二……”

  她見范鐵芙越是不肯讓趙信交出來,越是懷疑那是甚重要之物,越是想得到。趙信心下大亂:“這《龍蛇訣》是自己祖宗之物,哪里能交出去?但若是不交,又怎能看著范姑娘慘死在她劍下?”聽得張紅拂數(shù)到了“二”,只得道:“好,我交給你。”將《龍蛇訣》掏出。

  范鐵芙道:“趙大哥,你萬不可給她?!睆埣t拂伸指一點,封了她天樞穴和肩井穴,范鐵芙登時動彈不得。

  趙信將《龍蛇訣》一送,《龍蛇訣》平平向張紅拂飄了過去。張紅拂抓在手中一看,驚呆住了:“原來這竟是《龍蛇訣》么?”她見范鐵芙驚神色驚慌,只知道是極重要之物罷了,哪里想得到是武林爭搶了百余年的武林至寶《龍蛇訣》?一時又驚又喜,拿著《龍蛇訣》的手也顫抖不已,旋即將《龍蛇訣》往懷里一放,哈哈大笑起來。

  趙信和范鐵芙莫名其妙,不知她笑什么。張紅拂仍大笑不止,道:“《龍蛇訣》落在我手上,我練成武功后,定能成為武林至尊,到時天下英雄莫不聽從。嗯嗯,你們給了這本秘笈給我,很好,不過,我神功尚未練成,若是走漏了風聲,我張紅拂豈不成了眾矢之的?到時難免計夢不落空?!?p>  趙信和范鐵芙吃了一驚:“她要殺人滅口?”

  張紅拂一把將范鐵芙提起,向趙信攻去,趙信聽得劍聲,揮棍拆卸,“啪”的聲響,擊了對方一棍,對方“嗯”了一聲,似是吐出了血。但對方仍是劍招不絕,毫無避讓之意,趙信出棍又擊了對方一棍,對方又是哼了一聲,似是受了傷,然攻來的招式仍是不絕,并不像受傷的樣子。

  趙信滿腹狐疑:“怎地我擊傷了她,她渾不像受傷的樣子,招式還這等迅猛?”猛地想到什么,驚問道:“范姑娘,我擊的可是你么?她,她可是提著你來抵擋?”

  范鐵芙道:“趙大哥,你不用管我生死了,你快殺了她奪回《龍蛇訣》罷?!壁w信頓時明白過來,驚惶不已:“原來我這兩棍均是打在了范姑娘身上!”

  張紅拂哈哈一笑,道:“趙信,你怎么不打多兩棍?”她見趙信棍法精妙,正是將范鐵芙迎上去抵擋,范鐵芙不忍趙信亂了招式,并不出聲,是以來棍均落在她身上,打得她口中吐血。

  趙信再也不敢還招,情知若是還招,張紅拂必又是提范鐵芙去擋。張紅拂見趙信顧及范鐵芙性命,更加猛攻。趙信只退不攻,手忙腳亂,張紅拂又一劍刺出,趙信轉身側頭,這一劍便貼著他鬢發(fā)間刺了過去。

  范鐵芙驚道:“趙大哥,你快一棍殺了我罷,不然你也會被她害了性命的?!痹捖晞偮?,張紅拂叫道:“趙信,接住這個小妮子?!碧嶂惰F芙又縱身一躍向他刺了過去。

  趙信只道她要將范鐵芙擲過來,茫然不知有劍刺向他,待得劍尖及體,才知張紅拂攻至,急忙著地一滾閃避,但張紅拂長劍仍在他身上劃了一道尺余長的劍痕,鮮血淋漓,不由大驚失色。

  范鐵芙哭叫道:“趙大哥,你舞棍自保,不必顧我了?!壁w信的長棍已然失落,張紅拂又提著范鐵芙攻了過去。趙信被她踢中了兩腳,心頭疼痛難當,隨之又被張紅拂在大腿上刺了一劍,登時行動不便。

  范鐵芙“哇”的一下哭出聲,道:“趙大哥,是我對不起你……”突然一偏頭,向張紅拂撞去。張紅拂猝不及防,被她撞得眼冒金星,手臂一震,將她往一堵山崖擲了出去。范鐵芙撞在山崖上,吐血滾下。

  趙信聽得聲響,搶到了她身邊,驚呼道:“范姑娘,你如何了?”范鐵芙吐血道:“我,我被她點了天樞穴和大椎穴?!壁w信抬手解開了她穴道。

  張紅拂和小蕊又殺了過來,趙信眼瞎又拖著一條瘸腿,范鐵芙也是內外皆受了重傷,如何是她們對手?勉力的接了數(shù)劍后,只得相互攙扶著邊斗邊逃,又退到了湖水邊。

  張紅拂大笑道:“你們要不要下去鴛鴦共浴一番?”趙信略識些水性,范鐵芙可半點不會,望著綠油油的湖水,不知深幾許,嚇得手足冰涼。

  趙信瞧不見湖水,但他不愿死在張紅拂劍下,道:“范姑娘,我們到湖里去。”范鐵芙“嗯”了一聲,道:“好,我們便是死也死在一起,不落在她手上?!倍藫渫ㄒ宦?,手牽著手跳進了湖水里。

  范鐵芙猛地向水里沉去,嚇得手足亂蹬亂劃,趙信用腿蹬了幾下,浮出水面,將范鐵芙也拉了上來,道:“范姑娘,你不要慌,我托著你便是。”范鐵芙也知道若是心急抱住趙信反害了他性命,便只抓住他肩頭衣衫,趙信手足并用,不住劃水。

  張紅拂想不到二人當真跳進了水里,又急又怒,生怕二人逃得了性命,幸好對岸是刀削也似的石壁,二人無論如何不能爬上去,若是游回湖邊,她和小蕊便可趕上去一人一劍結果了他們性命,遂候在岸邊,冷冷的看著二人。

  果然趙、范二人不敢游回,在湖中游了一陣后,趙信力氣漸漸不支,兼之湖水冰冷,終于慢慢往下沉了去。范鐵芙嚇得面色大變,趙信奮力再游了兩下,已支撐不住,道:“范姑娘……趙大哥當真對不起你……”

  范鐵芙道:“不,能和趙大哥一起死,我……”一句話沒說完,趙信已沉下去,范鐵芙也跟著沉了下去。二人在水中亂蹬亂劃,吃了幾大口水,意識登即漸漸迷糊。范鐵芙想到要死了,緊緊抱住了趙信。

  趙信即將氣絕,雙手亂劃亂動,似是碰著了幾根絲線,大凡溺水之人,在水中抓住什么都是不肯放手的,趙信自然也沒有松手,亂拉亂扯那細線。

  那細線似乎扯動了起來,范鐵芙見不再往下沉去了,眼開眼來,初時尚見湖水是清綠的,然后便黑乎乎的,什么也瞧不見,似是進了一個大黑洞里。趙信漸漸失去了知覺,范鐵芙隨之也人事不省了。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范鐵芙手足動了一下慢慢醒轉,見置身在一山洞里,身后是一塊巨大的碧玉,幽幽的發(fā)著瑩光,一詫:“世間怎地有如此一塊碧玉?難道我們已死了么?這是在幽府里?”伸手一摸,觸手冰涼,原來是湖水,一下記起趙信,忙叫道:“趙大哥,趙大哥,你在哪里?”一眼瞧見趙信便躺在身邊不遠處,只是動也不動,嚇得趕忙搶過去撲倒在他身上,叫道:“趙大哥,你怎么了?趙大哥,你快醒醒……”

  急叫了幾聲,又在趙信腹部處按壓了幾下,趙信吐了幾口水,終于也睜開了眼睛來。范鐵芙喜極而泣,道:“趙大哥,你醒了么?……我們是生是死了?這是在什么地方?”

  趙信瞧不見四周,也不知是生是死,只記得一念尚存前手里似是抓著幾根細須的,難道那幾根細須將我們扯進了這里?這又是什么地方?道:“芙妹你往四周看看?!?p>  范鐵芙轉身往洞里查探幾下,道:“好像這里是一個山洞,而這山洞的出口便是這塊‘大碧玉’?!焙鲆姳谏纤贫姿茠熘换矣埃瑖樀眉饨谐雎?。

  趙信忙道:“芙妹,你怎么了?”范鐵芙說了,趙信一下想起了在汴京故宮暗室里的那個怪影,那怪影也是似蹲似掛在墻上,不知是人還是衣服,難道這灰影也是那日在暗室里的怪影么?手心里已驚得滿是冷汗。

  二人不敢發(fā)出聲響,范鐵芙凝神向那怪影瞧去,瞧不清壁上那灰影是何物,只見幾條長物垂了下來,一直通到洞口處,落進了湖水里。

  忽聽得一聲音道:“你們是何人?如何到這兒來?”正是那灰影發(fā)出。趙信吃了一驚,但聽那灰影聲音并非是故京地宮里的那人,忙躬身行了一禮,道:“晚輩趙信,被人打下崖來,打擾前輩之處,望原宥則個?!狈惰F芙也自報了姓名。

  那聲音道:“你姓趙?和朝廷可有瓜葛?”趙信想了想,不敢將實情相告,道:“晚輩祖上均是佃農(nóng),晚輩斗膽想問前輩,前輩是人是鬼?我們是否還活著?”

  那聲音道:“老朽自然是人了,你們拉得老朽很痛。”趙、范二人一愣,繼而大喜:“啊,我們還活著,我們還沒有死。”范鐵芙道:“前輩,我們何時拉你了?”

  那老者不答,問趙信道:“你的眼睛如何了?”趙信道:“晚輩為毒所傷,已瞧不見東西?!蹦锹曇舻溃骸澳氵^來,我看看?!壁w信暗道:“他說話雖然慈藹,可不知是敵是友,不過聽他說話聲音,武功顯然遠在自己之上,且先依他再見機行事。”當下循聲摸索了過去。

  忽兩根繩子飄過來,纏住趙信的手臂和身子,將他卷起,放在一處巖石上。范鐵芙只看得呆了,只見那灰影只是略動一下衣袖而已,那幾根不知從何處伸出來的細繩子即一下卷起了趙信,真是匪夷所思。努力睜眼想看清那灰影的形貌,可不但鼻子眼睛看不見,便連臉和頭手也看不見。

  不一會,那灰影道:“你毒素積聚太深,須數(shù)十年或百年的功力方可將毒逼出來?!睅赘毨K又卷趙信放下。趙信被那幾根長細繩卷上卷下,恍如在夢中:“他當真是人么?怎地有如許的武功?他和那皇宮暗室里的怪人比起來,武功孰高孰低?”

  范鐵芙連那灰影的眼睛也瞧不見,而他已端詳出趙信身上所中之毒,驚愕得半晌也合不攏嘴,回過神后忙喜道:“請前輩救一下趙大哥如何?”那老者道:“我不能救他?!狈惰F芙又要再懇求,趙信拉了拉她衣袖,意示別人豈肯輕易將百年功力相贈?范鐵芙才不再多說。

  那老者衣袖一動,一根繩子“嗖”的從湖水處收了回來,尾端處拉起了一條活蹦亂跳的白魚。那老者道:“你們餓了么?且嘗嘗老夫釣的白魚如何?”范鐵芙詫道:“前輩便是在這兒釣魚為食?”那老者道:“嗯。我已在此近百年了,一直以這湖里的白魚為食。”趙、范二人又驚愕得閉不攏嘴:“怎么?前輩在此將近百年了?”

  那老者道:“嗯,我記得離開皇宮時是開寶九年,現(xiàn)下是哪年了?”趙信幾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忖道:“開寶九年?不就是我太祖皇帝駕崩之年么?《龍蛇訣》上也寫著開寶九年,難道此人與這部《龍蛇訣》或和我太祖皇帝有關?”當下道:“現(xiàn)下已經(jīng)歷了太宗、真宗、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徽宗、欽宗朝了,現(xiàn)下是紹興年號?!?p>  那老者點了點頭,嘆道:“洞中如一日,世上已九朝?!彪S之道:“三月桃花開江水,白魚出水肥且鮮。這白魚又名‘魚白’或‘魚喬’,形窄腹扁鱗細,肉質白而細嫩,味美而不腥,當年太祖皇帝最是喜歡吃了,當中尤以松花江產(chǎn)者最佳,不少人費盡心機捕來當貢品獻給太祖皇帝。二位也嘗嘗罷?!?p>  趙信暗詫:“這位前輩果然與我太祖皇帝極有關系,他既知道我太祖皇帝喜歡吃白魚,想必是我太祖皇帝身邊的人?!倍私圆粣鄢贼~生,聽他如此說了,便將那白魚剖開,和范鐵芙各自吃了一片,果然味美不腥。趙信隨之明白了剛才他說扯痛之意,忙又作了一揖,道:“前輩剛才可是在垂釣,被我們抓住了魚線,是以釣我們上來的么?”

  那老者笑了笑,道:“魚線?”將一顆石子“啪”的向洞頂彈去,登時打穿了一小孔,一道光亮射進來。范鐵芙一下看清了那老者模樣,只見他蹲掛在洞壁上,滿身須發(fā)長垂到地,瞧不見他穿的是何衣物,也瞧不清他形貌,只隱約見一張瘦小之臉藏在須發(fā)里。而他用來垂釣的魚線,赫然是他長達十余丈的須發(fā),從墻壁上一直垂下來,直通到洞口里,驚詫之極,道:“趙大哥,原來你剛才在湖里抓到的是這位前輩高人的須發(fā),這位前輩并無繩索,用須發(fā)釣魚,他的須發(fā)有十余丈長,不用到湖邊,便可在墻壁上釣魚了?!?p>  趙信直聽得翹舌不下,世間竟有以須發(fā)垂釣的奇人?不過想他已在這洞里近百年,須發(fā)長達十余丈也不足怪,當下又向那老者作揖拜謝。

  那老者道:“老朽日日在這湖里垂釣,而這洞的唯一出口也是在這湖水里,外人在外面半點也瞧不出來,須沉到水里丈許深才發(fā)覺。老朽被扯痛須發(fā)時,只道有一條大魚上鉤了,豈知拉上來的卻是你們二人,也是你們命不該絕,不過你們受了傷,還受這冰湖冷氣所侵,寒氣入體,須得好好調養(yǎng)才是。這白魚主胃氣,開胃下食,去水氣,補腎益腦,正宜腎炎水腫,病后體虛者食用。尤其魚腦,是不可多得的佳品,你們便在這兒好好療傷罷?!?p>  一言方畢,忽然一陣嘰嘰吱吱、嘻嘻哈哈的聲音傳來,似是極遠又似是極近,趙、范二人只覺一陣惡心。

  那老者道:“你們快運氣,將真氣自太陽經(jīng)運至太陰經(jīng),再自太陰經(jīng)依次運向三十六大穴。”趙信見這運氣之法甚奇,當下依言而為。過了一陣,便不再被那怪聲所擾,道:“是前輩的大對頭來了么?”

  那老者應了一聲“嗯”,趙信奇道:“前輩這般高的武功還有對頭?那前輩打算怎么辦?”

  那老者道:“我已和他爭斗百多年了,以前不論我躲到哪兒,總會被他找到,只有躲到這兒才得安全,不過這兩年,他知我藏在這附近了,只是還不知我的具體之處,是以時常來念經(jīng)咒,催大法,要逼我出去。這次就做個了斷罷。”

  趙信想起王念經(jīng),脫聲道:“念經(jīng)咒?可是和摩尼教的王念經(jīng)一般么?”那老者道:“王念經(jīng)之所以得創(chuàng)摩尼教,會念經(jīng),不過是偶然拾得他的一本經(jīng)書而已,還不算他的弟子?!?p>  趙信大吃一驚:“王念經(jīng)拾得他的一本經(jīng)書已然打遍武林無敵手,竟然連他的弟子還不算,那他的弟子豈不是更厲害?前輩的那個對頭又是何等了得!”那老者點點頭,默然不語。

  范鐵芙也暗驚不已,這位前輩已百多歲了么?又向他打量了一眼,果然見他肌肉干癟,以他這等內功深厚,若只是八九十歲,必定尚鶴發(fā)童顏,不知他有何法子這般長壽,當下道:“前輩真是高壽,若是換作別人,六七十年前早已作古了,老前輩能說那對頭是誰嗎?”

  那老者頓了片刻,道:“我與他皆已行將就木,不提也罷?!?p>  這時那嘰嘰吱吱、嘻嘻哈哈的怪聲更加大響,那老者面色突變,道:“他終于要尋到這洞前來了?!壁w、范二人低呼一聲,難抵怪笑,氣為之窒。

  那老者道:“你們在這兒,萬不可出去?!遍L須一卷,將二人提上了他旁邊的一凹處,然后數(shù)掌向上擊出,只聽砰砰幾響,一塊大石應聲而落,露出了僅容一人穿過的洞口,原來那洞頂已穿了,只用一塊大石堵住而已。那老者雙掌一撐,身子直直從洞口處竄了上去,須發(fā)長垂,他身子已出了洞口,仍有須發(fā)垂卷在地上。

  不一會,洞口處“咚咚”的跳進兩人,那兩人不能屈膝行走,在地上直立跳躍而行,手中拿著兩個怪兵器,似是招魂幡旗一般。范鐵芙嚇得差點驚呼出聲:“僵尸?”趙信忙按住她嘴,與她低下身子躲在凹處。

  那兩人在洞里四看一下后,并沒有仰起頭來看洞頂,一縱身又從洞口躍出去了。過了一陣,那吱吱之聲即遠去不聞。

  趙、范二人松了一口氣,范鐵芙將剛才兩怪人進來之事說了,二人才明白那老者早料到會有人進來查看,是以先將二人藏起來,對之又加了幾分感激。

  二人落下地,靜待那老者消息,那老者卻許久不見回來。二人等得肚子大餓,在洞里尋著了一魚鉤,然后用那老者斷留下的一些須發(fā)綁了魚鉤,鉤了些吃剩的白魚內臟做誘餌,放進湖水里垂釣。那些須發(fā)已結成了綹兒,是以也能釣得重物,不多時,即釣上了一條大白魚。洞里并無柴草,潮濕一片,二人又是將那大白魚生吃。

  吃罷后,二人各自療理身上之傷。過了數(shù)天,二人傷勢好了大半,尋思出洞去的法子。一道陽光從洞頂斜照進洞,落在垂釣的湖水處,反射了數(shù)道瀲滟的波光照在洞頂上,忽見洞頂上似是刻了些如劍戟般的文字。

  范鐵芙驚奇不已,借著波光看了一陣后,喜道:“趙大哥,洞頂上似是刻了一些上乘的內功心法。”

  趙信詫道:“洞頂上如何有內功心法?”繼而明白是那老者刻在這兒的,若非陽光射進來產(chǎn)生反射,任你一人進洞后黑幽幽一片,也不會發(fā)現(xiàn)這功訣,道:“那前輩將洞頂擊開,可能也是想讓我們瞧見這些功訣,不然他大可從湖水下出洞?!倍擞质且魂嚫屑?。

  趙信當下讓范鐵芙將那些武功心法念出來,范鐵芙說了幾處心法,二人頓覺好奇:“怎地這些武功心法與《龍蛇訣》上的少林派《易筋經(jīng)》、《七十二絕技》和武當派的《混元大法》等那般相似?難道這刻的也是《龍蛇訣》上的武功么?”

  范鐵芙又讀了一遍,果然是少林派、武當派等各大門派的武功心法,只是與被張紅拂奪去的那本《龍蛇訣》上的武功心法又有許多不同,另有一些武功心法更加精妙,卻說不上來是何派武功。

  二人只覺蹊蹺之極:“到底此處刻的武功與張紅拂奪去的孰真孰假?”二人深知練錯武功的后果,輕者氣脈受損,重則走火入魔,暴斃而亡。白狐女便是因亂氣岔入經(jīng)脈才凝氣像石的。

  范鐵芙道:“趙大哥,我們要不要練洞頂上的這些武功?”趙信思忖良久才道:“練罷,想那老前輩好心救了我們,當不會害我們?!狈惰F芙“嗯”了一聲,道:“只是不知道這位老人家的名字,不能報答于他?!壁w信點了點頭。

  范鐵芙當下將少林派《易筋經(jīng)》的心法念出來,趙信道:“我不想學什么少林派、武當派等各門派的武功,便學那些無門無派的罷?!狈惰F芙明白他恨各大門派反宋之故,遂挑了一門“五行折梅真經(jīng)”念了出來:

  “陰陽者,天地之道萬物綱紀,生殺之本始,神明府也,積陽為天,積陰為地。陰靜陽躁。陽生陰長,陽殺陰藏。陽化氣,陰成形。寒極生熱,熱極生寒。寒氣生濁,熱氣生清?!?p>  趙信心下一動:“難道這門武功是要讓人在體內生出陰陽之氣?陽化氣,陰成形,陽為氣功,陰為招式?寒極生熱,熱極生寒,這是陰陽之氣互換的法門?”他一時激動之極,始知天地萬物存陰陽之理,武功也不例外,茅塞頓開。

  范鐵芙繼續(xù)道:“清陽為天,濁陰為地,清陽出上竅,濁陰出下;清陽發(fā)腠理,濁陰走五藏;清陽實四肢,濁陰歸六府。陽為氣,氣生形,形歸氣,循環(huán)反復,至厚則泄,薄則通,歸入五臟化五氣……”

  過了一陣,太陽斜移,不再照在那湖水上,洞里漸漸幽暗,范鐵芙便不能看清洞頂諸字了,遂到洞口處釣魚。趙信則細細品味這些秘笈之意。范鐵芙釣了兩尾魚后,無法參詳功訣,早早睡了,留趙信一人仍在沉思揣摩。

  到了次日,日光又照進洞里,移到湖水上時,波光又映射于洞頂,范鐵芙繼續(xù)念洞頂之字:

  “厥氣上行,滿脈去形。喜怒不節(jié),寒暑過度,生乃不固。故重陰必陽,重陽必陰。論理人形,列別臟腑,端絡經(jīng)脈,會通六合,各從其經(jīng);氣穴所發(fā),各有處名;溪谷屬骨,皆有所起;分部逆從,各有條理;四時陰陽,盡有經(jīng)紀;內外之應,皆有表里……”

  趙信一時又驚又喜,這路心法不但闡明了陰陽之理,還以陰陽之氣引出了五道真氣,分屬五行。且還闡述了許多醫(yī)理,遂依法而練。他長劍抖動,陽光落在劍刃上,反射出七八道劍光照到洞頂刻字處,湖光劍光聚一起,范鐵芙一片耀眼生輝,只看得呆了,拍手喜道:“趙大哥,不用那波光照映,你的劍光也將上面秘笈的字照出來了?!?p>  過得兩天后,趙信體內分出了兩道陰陽之氣,四下游走,有使不盡的力氣,再按五行心法將陰陽二氣分置東南西北中五處經(jīng)絡里,一道道的將這五道真氣依法修練,頓時內力大盛,只覺有使不完的力氣。范鐵芙走近他身邊,也覺他四周有一股氣浪襲人,頓時明白他已練成了這門“五行心經(jīng)”,喜道:“趙大哥,你已練成這門武功了,試試運內力治一下你的眼睛,看能不能將毒逼出如何?”

  趙信一聽也是甚喜,盤腿坐下,依五行之法運氣逼毒。但過了一陣后,喟然嘆了一口氣。

  范鐵芙道:“怎么?難道這神功仍不能助趙大哥逼出毒來?”趙信道:“那位前輩說過了,要逼出我雙目之毒,須近百年之功力方可,我只是練了數(shù)天而已,如何能有這等內力?”只覺渾身疲累已極。

  范鐵芙點點頭,道:“那趙大哥你快別逼了,這很耗你的元氣?!壁w信道:“嗯,怪不得那位老前輩不肯替我治傷,除這傷極耗真氣外,他尚有百年大仇人要應付,他豈能為我耗損上百年的功力?”范鐵芙又暗地慚愧,自責不該向那位老前輩求醫(yī)。

  趙信又道:“縱然我練成了武功,亦難讓我復明一日。”他心系白狐女,不愿再學洞頂上的武功,且洞頂上的武功已大多是各大門派的武功,縱然精妙無比,也不愿去學一招半式。范鐵芙領悟遠較趙信為慢,且內功根基尚淺,習學不了《五行心法》,遂學了兩門《峨眉劍法》和《青城散手》,她并未將招式練熟,一時武功也沒多大進展。

  忽然,外面又傳來了一陣吱吱的怪笑聲,趙信擔心那老者的安危,道:“我們且去看看,不讓那位前輩遭了毒手才好?!狈惰F芙點了點頭,“嗯”的一聲,趙信遂托著她躍出了洞頂去。

  外面風清日麗,別有天地,趙信目不能視,范鐵芙則游目四顧,神情大振,當下扶趙信下了洞頂。

  行不多遠,范鐵芙低呼一聲,忙讓趙信伏下身子。趙信正要問怎么了,張紅拂的聲音已傳至:“是些什么在笑?恁地煩人,你去看看?!痹瓉硎怯鲆娏藦埣t拂和小蕊。

  小蕊奉命而去,然過了良久,仍不回來,張紅拂遂長身站起,提劍而去。

  趙信問范鐵芙道:“她們在這兒干什么?”范鐵芙道:“她們像是在這兒練功,現(xiàn)下張紅拂已去尋小蕊了?!?p>  趙信不想碰上張紅拂,讓范鐵芙另覓路而行,卻呼得遠處傳來了兩聲尖叫,是張紅拂和小蕊所發(fā)。趙信一驚,道:“是她們,不知發(fā)生何事了?咱們快去看看?!?p>  范鐵芙道:“趙大哥,張姑娘害你,你還要去救她么?”趙信道:“且先看過再說罷?!狈惰F芙只得扶著他往張紅拂和小蕊所去方向趕去。

  趕了里許后,范鐵芙一下驚得毛骨悚然,只見迷霧中,一個個怪人嘰嘰嘻嘻的怪笑著,正一縱一縱地跳過來,圍著張紅拂和小蕊在斗。趙信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范鐵芙結結巴巴道:“啊,好多……好多……”趙信道:“好多好多什么?”范鐵芙頭皮發(fā)麻道:“是……是僵尸……”

  趙信嚇了一跳,隨之半信半疑道:“哪里會來僵尸?你看清楚了嗎?”

  范鐵芙道:“我看清楚啦,他們膝蓋不能彎,眼睛深陷,牙齒暴突,身上臉上肌肉萎縮,臉色發(fā)白……”正說著,張紅拂和小蕊又驚叫一聲,原來兩具僵尸從她們背后抱來,低頭向她們頸中咬落。

  張紅拂一驚之后,反應甚速,將頭一偏,長劍上刺,一下刺進了那僵尸下頷中。她回肘一撞,將那僵尸擊開,然后長劍劃了一個半弧,劍光一閃,向咬小蕊的僵尸砍去。只聽“啊”的一聲,那僵尸一段手臂掉落在地,鮮血濺得小蕊衫子紅了一片。小蕊頸中已被咬中,幾只齒痕宛然,火辣辣地痛,驚得哭出聲,轉過身將那具僵尸刺倒。

  僵尸越來越多,張紅拂和小蕊雖奮力殺了二三十具,但更多的僵尸從地下亂墳堆中鉆出來,范鐵芙只看得險些昏倒過去:“這些僵尸到底是如何來的?他們是生人還是死人?若是生人,如何像死人一般在墓穴里?若是死人,如何還有鮮紅的血漿噴出?”

  一眾僵尸擠擠挨挨跳將過來,濃霧中不知有幾十百具。趙信一時也弄不明白如何會有這許多僵尸出現(xiàn),當下身子一縱,躍進了濃霧中,他聽音辨形已臻化境,《龍蛇訣》上的功夫又新近學成,功力更加大增,出棍如風,只打得眾僵尸嗷嗷怪叫。

  范鐵芙也拔劍殺死了數(shù)具僵尸,漸漸覺得頭昏目眩,呼吸困難,忙叫道:“趙大哥,這濃霧似是有毒。”說完“砰”的摔倒在地,幾具僵尸怪笑著,舉刀劍向她砍下。

  趙信吃了一驚,向她縱過去,但他瞧不見前面的一株松樹,被撞跌下來。幸好他變招極快,提了一口氣已毫發(fā)未損的立定身子,伸手一抄,又接住了撞掉下的幾個松果,猛地彈出,只聽“啪啪”幾響,將那幾名撲向范鐵芙的僵尸打得顱骨洞穿,倒在地上。

  趙信縱到范鐵芙身邊,道:“芙妹,你覺如何了?”范鐵芙寂然不動。趙信忙一邊護著她,一邊叫道:“張姑娘,小蕊姑娘?!庇榷?,但張紅拂和小蕊已不聞聲響,趙信大驚:“張姑娘和小蕊是被他們殺了么?”

  他雙眼無法瞧見東西,聽不到二女的聲息,無法救得二人,只得抱范鐵芙逃走。眾尸怪笑著他向追去。趙信以棍點地,疾住前奔,眾尸卻追得甚慢,不多久,竟被趙信抱范鐵芙逃脫。

  趙信不聞身后怪笑聲,才將范鐵芙放下,小心翼翼為之逼毒,幸而范鐵芙中毒不深,他內力又已大增,不多時,便將范鐵芙體內霧毒盡數(shù)逼出。范鐵芙嘔了兩口黑血后,血色逐漸轉紅,“嚶”的醒轉,道:“趙大哥,謝謝你,你又救了我?!壁w信甚是高興,道:“你沒事就好?!笔諝獬氛?。

  便在此時,忽窸窸幾響,似有人跳近,范鐵芙抬頭一看,嚇得又差點癱軟,原來兩具僵尸跳到了二人身旁不遠處,正在不住的嗅著鼻子,顯然是在尋找二人,距二人已不足半丈。

  二人躲在草叢中,登時不敢再動。那兩具僵尸的眼睛像是不好使一般,只管用鼻子嗅,嗅了一陣后,像是發(fā)現(xiàn)了二人,漸漸向二人跳近。范鐵芙嚇出了一身冷汗,趙信也聽出了情況不妙,抓起了地上之劍。

  兩僵尸越跳越近,發(fā)出了唧唧的怪叫,四周的僵尸登時向這邊跳來。趙、范二人立知已被僵尸發(fā)現(xiàn),正要挺劍刺出,一陣山風忽呼地吹至,將彌漫在眾僵尸身遭的黑煙往后吹散了許多。

  眾僵尸突然驚恐無比,又兩口山風吹來后,眾僵尸驚惶失措,猛地掉頭轉身追黑煙去了,再不向趙、范二人圍攏。趙、范二人驚詫不已:“他們怎地走了?難道他們離不開這黑煙么?”這才松了一口氣,卻發(fā)覺全身衣衫已驚濕透了。

  眾尸追黑煙而去,追了一陣后無法追得,黑煙漸漸散去,眾尸立時怪叫而呼,亂沖亂突,過不多時,紛紛倒在了地上不動。

  范鐵芙看得目瞪口呆,對趙信說了,趙信也驚愕不已,片刻后才道:“想必這些僵尸已中毒,而這些濃霧正是解他們身上之毒的,是以濃霧到哪兒,他們就到哪兒,若離開濃霧,便毒發(fā)而死了。”只覺此事聞所未聞,駭異之極。

  趙信又助范鐵芙調運一陣氣息,范鐵芙恢復了力氣,二人又回到戰(zhàn)僵尸之處,打探張紅拂和小蕊的下落。但尋了許久,并不見二人尸體,連那些被殺的僵尸也不見了,只剩一些濕漬。

  范鐵芙奇道:“趙大哥,怎地被我們殺死的那些僵尸都不見了?難道是有人來將他們搶回去了么?”

  趙信道:“我想不會,你再認真看看。”范鐵芙又四下尋找了一遍,仍無所獲,道:“什么也沒有啊,只地上四處有些濕漉漉的?!?p>  趙信變色道:“地上當真只一灘灘濕漬而已?”范鐵芙道:“嗯?!壁w信脫口道:“難道那些僵尸已化成水了么?”范鐵芙頓時又嚇得毛骨悚然,道:“那些僵尸中的毒……竟這般厲害?”

  趙信點了點頭,道:“不然那些僵尸縱可拾得些身子回去,一些斷手殘腳又怎能全都拾回去?且拾回去干什么?另外,這些僵尸看起來也不會拾尸啊,必是他們離開了霧煙后,所中之毒發(fā)作將他們化掉了?!?p>  范鐵芙猶自驚悸道:“若不是趙大哥你給我逼毒,只怕我也要化成水,連衣服也不剩了……”猛地想到張紅拂和小蕊,道:“啊,張姑娘和小蕊是不是也被這些僵尸毒化成水了?”

  趙信一震,道:“或許有這可能,不過這些僵尸從哪兒來,又到哪兒去了?”范鐵芙道:“他們原來躲在墓穴里,隨霧而來,又隨霧而去,始終裹于濃霧中的。外人進了濃霧中,便被毒倒,幸而趙大哥內力深厚,才免受毒害?!?p>  趙信道:“不然,我是新進霧中不久,若斗得久了,怕我也是難免被毒害的了。啊,是了,他們會不會也躲進了墓穴中?”

  范鐵芙看著眼前的一片荒墳,頓時又后背發(fā)涼。趙信猛地想到了什么,顫聲道:“莫非……莫非這就是江湖上傳聞的‘清風尸派’?被我們遇上了?”

  范鐵芙嚇得身子也有些打顫起來,道:“怎么可能?我們……怎么可能遇上清風尸派弟子?江湖上不是數(shù)十年沒有清風尸派的傳聞了么?我們怎么可能遇上清風尸派弟子?……”一邊說一邊游目四顧,舌頭也有些打結。

  趙信雖然也有些頭皮發(fā)麻,仍是道:“不,我們可能當真遇上清風尸派弟子了,清風尸派并沒有亡,它……它就躲在這兒,他們要對付那位前輩高人,所以一直沒有再現(xiàn)身江湖,而是在找這位前輩……”

  范鐵芙顫聲道:“這般說清風尸老尚活著?他……他能驅尸還陽,作惡多端,武林中無人能敵……”二人瞬即想到了這位前輩高人的對頭,齊聲道:“啊,這位前輩高人的對頭便是清風尸老!也只有清風尸老才能讓這位前輩高人如此忌憚,躲了百年,怪不得他讓我們不要出洞去……”不由驚恐震住。

  趙信想起了當初孫公貌假扮清風尸派來三秦派搶訣,冷笑道:“那個孫公貌真是不自量力,若是他們遇上真正的清風尸派,便是十個百個藥菇門也被滅了。”

  范鐵芙點點頭,道:“趙大哥,那我們如何是好?”趙信道:“清風尸派人多勢眾,使毒厲害詭異,清風尸老的武功又深不可測,不知道那位前輩高人能不能對付,咱們且到墓穴里一探究竟,說不定能幫上那位前輩一把?!?p>  范鐵芙只得硬著頭皮扶他到墓穴里去看,發(fā)現(xiàn)這些墓穴里面均是一個個空洞,竟甚是寬敞,有的連成一片,有的有數(shù)個出口,如巨大的鼠洞一般,還留著一股怪味,已不見眾僵尸的影子。

  趙信道:“看來他們已離去了,不知又去了哪兒?!狈惰F芙道:“那這些墓洞又如何來的?”趙信道:“想必這兒以前或許真的埋有死人,他們將棺木等挖出后,又將墓穴擴大,做成了棲身之所。那位前輩被他們逼出來后,便追前輩去了?!?p>  范鐵芙又嚇得瑟瑟發(fā)抖,道:“既然那位前輩和張姑娘、小蕊都已無下落了,我們先離開這兒罷?!?p>  二人遂從墓穴中走出來。范鐵芙重見天日,才吁了一口氣,道:“是了,趙大哥,我忘了跟你說了,我遇到岳姑娘往這兒趕來時,聽得黃教蕭天門使等人暗中議論,說他們的少教主在七月十二日登位,你要不要去看看?”

  趙信想起了那個將自己打下來的蒲失崖,道:“那個蒲少教主登位也沒什么好去的,只是不知張覺會不會到玉皇頂上?!?p>  范鐵芙道:“那我們且先想法子出去參加黃教之會罷。張姑娘和小蕊姑娘日后再尋找了。”趙信“嗯”的應了一聲。

  范鐵芙引趙信來到了當初她下崖之處,發(fā)現(xiàn)那根繩子尚在,張紅拂和小蕊并沒有將之毀去,看來她們二人也怕出不了崖去。趙信過去扯了扯繩子,見甚是牢固,便是兩人齊登攀也是無恙,當下讓范鐵芙先攀,然后跟在范鐵芙下面再攀,以備接應。過了一個多時辰后,二人終于上了崖來。

  二人又易容化裝一番,范鐵芙將趙信化裝成了一個駝背老頭子,趙信笑道:“范姑娘,你化裝成什么好?若是一個駝背的老頭子帶著一個美貌姑娘,人家豈不大罵我這個瞎眼的老頭兒不正經(jīng)?”

  范鐵芙臉一紅,道:“那我化成什么好?”趙信道:“你便化成一個白發(fā)老婆婆罷,和我這老頭兒正好一對?!?p>  范鐵芙眼中閃出一絲異樣的光彩,臉上更加紅了,心下喜滋滋地,道:“好,那我就化成一個老婆婆,伴在你身邊?!睂⑿┥徣?、膠泥、蜂蜜、灰漿等物事抹在臉上,不多時已變成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婆婆。二人往玉皇頂方向而去。

  包世屠和何愁人找到蒲失崖后,去尋蕭洞天等人,不久即遇到了,原來蕭洞天等人追不上張覺,也回頭尋找蒲失崖和包世屠、何愁人三人。

  包世屠道:“蕭東使,我們如何是好?”蕭洞天道:“我們雖失了張?zhí)扉T使蹤跡,但他也知道我們在后面追尋他了。我們一路上做下暗號,如他能看見,當會上玉皇頂來找我們的。”

  蒲失崖一時不明所以,許逍道:“我們留下記號說你要登教主之位了,他不會不回來拜見你的。”蒲失崖想能見到這位叔叔,歡喜之極,道:“那咱們快上玉皇頂去罷?!北娙司c了點頭,啟程往山東而去。

  數(shù)天后,蕭洞天等人到了玉皇頂上,頂上有數(shù)間房舍,是蕭洞天在數(shù)年前偷偷讓黃教弟子建的,蒲燕陽的鵝廬也尚在,只是更加殘破,草絮飄飛。

  此時天色已然大暗,眾人見房舍凋敝,四處黑沉沉地,無一人影,均有些心酸凄然。蕭洞天推開一扇便堂木門,里面已灰塵厚積,眾人打掃了一間便堂歇下。

  當晚一燈如豆,各人殊無睡意,向外傾聽有無動靜,皆想著張覺會否回來。到得月影西斜時,外面?zhèn)鱽砹藥茁暭毼⒙曧?,那聲響正是朝著眾人所守的便堂而來。過了一陣,那聲音似是到了屋頂,眾人一喜,許逍道:“可是張南使到了么?”

  屋頂果然一人落下,推門進來。蒲失崖只見進來之人高大魁偉,濃眉大眼,炯炯有神,蕭洞天等人一齊站了起來,大喜道:“張南使,你來了真是太好了。”張覺向眾人抱拳行禮,道:“十多年不見了,眾位可都好?”眾人還禮,蕭洞天道:”還都好?!?p>  眾人想起當年在此趕張覺和耶律念奴下教,俱覺愧然,道:“張南使,當初在玉皇頂上,我等有諸多不是之處,還請張南使能原諒則個。”

  張覺想起從玉皇頂下去后,自己和耶律念奴便經(jīng)歷了一番劫難,終于陰陽相隔,不由黯然,道:“過去之事便不提了罷?!痹S逍道:“那個惡賊又逃脫了嗎?”張覺點了點頭。眾人看他黯然,向蒲失崖一指道:“這位是少教主?!?p>  張覺一震,道:“你是失崖?”蒲失崖點了點頭,道:“是啊,張叔叔,我是失崖。”

  眾人當日被劉豫分別用計所擒,劉豫為得《龍蛇訣》,并不將張覺與眾人囚在一起。后來劉香蝶將眾人救走后,蕭洞天等人不知張覺也遭擒,擁著蒲失崖匆匆逃去了,張覺也獨逃一路,是以蒲失崖和張覺并未得見上面。

  張覺上下打量了他許久,激動道:“想不到你已長大了。我對不起黃教,對不起蒲教主,從沒在你身邊撫養(yǎng)過你,還連累了你們東躲XZ?!?p>  蒲失崖問道:“張叔叔,那個害你的黑衣人是誰?”張覺面色一悲,道:“他叫林靈素,曾是折梅派的弟子?!北娙艘徽?,道:“這般說,他豈不是教主的師弟?”張覺點點頭,道:“是?!彪S之對蒲失崖道,“張叔叔無能,到現(xiàn)在也不能殺了他報仇。”想到耶律念奴之死,而這仇許多年依然不能報,眼中已蘊淚。

  蒲失崖道:“張叔叔,你不用難過,現(xiàn)下蕭叔叔、許叔叔等人正要光復黃教,到時傾黃教上下之力,不信殺不了他?!睆堄X這才似心寬一些。

  蕭洞天又道:“現(xiàn)今失崖已長大,望張南使能一同輔擁失崖,重興黃教?!?p>  張覺想了想,道:“蒲教主對張某恩義有加,張某粉身難報,理應扶助黃教?!北娙瞬挥纱笙玻骸皬埬鲜够亟?,五天門使便又聚齊了?!?p>  蒲失崖拍手喜道:“我自小便聽說了張叔叔的故事,希望能見上張叔叔一面,現(xiàn)下不但能見了,張叔叔還答應重回黃教,真是太好了?!?p>  許逍道:“張南使回了教中,我們萬不可聲張出去,若被人知曉了,定會惹來麻煩。”眾人想起當年玉皇頂奪訣之爭,仍心有余悸。

  許逍道:“張南使這些年是如何過來的?”蒲失崖頓時滿臉好奇的瞧向張覺。

  張覺本不想說,但見蒲失崖如此期盼,便將他從赴童貫營中去救黃教弟子直至和此木在不周山下賭掌而輸,然后追林靈素至今諸事說了出來。眾人想不到他竟有如此離奇的經(jīng)歷,皆是驚詫之極。

  蒲失崖道:“此木大師不要你守約嗎?你怎可追那黑衣人而去?”張覺道:“我和此木大師打賭之時,曾約定如果我有那黑衣人的訊息,可任由我去報仇,是以我離開他也不算違約?!北娙诉@才恍然。

  蕭洞天忽然低聲道:“我們已教了少教主一些功夫,但張南使也知道我們武功低微,便連劍通道長、忠烈?guī)熖热艘脖炔簧?,張南使能否將《龍蛇訣》傳給少教主?”

  張覺沉吟一陣,道:“《龍蛇訣》已在數(shù)天前失落了?!?p>  眾人“啊”的驚呼,蕭洞天急道:“如何失落了?”張覺道:“我追那黑衣人時,不知在哪兒失落了。”許逍和包世屠道:“《龍蛇訣》這等重要之物,張?zhí)扉T使如何能不保管好?”張覺神情甚是沮喪,人人也是垂頭喪氣。

  蕭洞天嘆了一口氣,道:“也是失崖無此福份,張南使便先教他你會的那路五岳獨尊神功罷。失崖練成五岳獨尊神功,也是一流高手的境界了。”這五岳獨尊神功是蒲燕陽在東岳所創(chuàng),分授給蕭洞天等五人,每人習一路,若五路合并方可發(fā)揮出這門神功的威力。

  張覺點了點頭。各人休歇了一陣,天微微亮了。

  蒲失崖急不可待去找張覺練功,張覺看他如此勤學苦練,甚是欣喜,和他來到了日觀峰上,卻一下想起當年群雄在此爭訣時的情景,黯然生慨:“念奴也一去十多年了,怎地眼前一切仍如昨昔?”驀地看見了自己雙鬢垂下的花白頭發(fā),才知鬢已霜,忍不住心下一陣悲涼:“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v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xiāng),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蒲失崖道:“張叔叔,你在想些什么?”張覺回過神拭去臉上淚水,道:“沒什么。當年教主就是在這兒與天下群雄大戰(zhàn)奪得《龍蛇訣》的,我一時想起有些走神而已。失崖,我們練功罷?!?p>  二人坐了下來,張覺以五道內力將蒲失崖六陰六陽十二經(jīng)絡和任、督等八脈打通。練五岳神功關鍵之處便是各脈舒張,聚全身五道真氣而發(fā),蒲失崖未練成五道真氣,是以每次練完功后,都要閉住穴道,不能動練成的真氣,待得下次練功時,再解開穴道,張覺深諳練功之法,當下將蕭洞天等人封住的穴道一一解開,然后將第二路心法受與蒲失崖,教他如何練氣。

  過了兩個時辰后,蒲失崖已能將手三陰經(jīng)從胸走手,手三陽經(jīng)從手走頭,陰陽相貫,首尾相接,逐經(jīng)相傳,如環(huán)無休,周而復始,周流全身,喜道:“張叔叔,你累了,先去歇歇罷,我自己練得了?!睆堄X也有些累了,遂下了日觀峰去歇息。

  蒲失崖又自行運了兩遍真氣,漸漸地氣息做到了收發(fā)自如,要走手臂便走到手臂,走到腹間便至腹間,所至之處,渾身是勁,一時高興之極。

  忽然托地一聲,從石后躍出四人,蒲失崖一驚,回身一掌掃出,欲要站起,背后“大椎”、“肩井”和“風門”諸穴一麻,已然被點中了穴道。他武功雖高,終究初出茅廬,臨敵經(jīng)驗尚淺。抬頭看去時,認得一人正是被自己打跑的冷無休,余三人攜鏈提籠,卻不知是冷魂四煞到了。

  原來冷無休敗去后,并不甘心,找來了三位兄弟暗中跟蹤,得知眾人是黃教弟子后,大喜。四人悄悄上了玉皇頂,終于一下制住了蒲失崖。

  蒲失崖驚道:“你們是誰?要干什么?”冷無疑道:“我們是你的冷爺爺,也不干什么,你把張覺交給我們好了?!逼咽а掳档溃骸八麄兪菫閺埵迨宥鴣?,我豈能將張叔叔告訴他們?”遂道:“張叔叔并不在玉皇頂上,我們也不知道張叔叔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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